马儿不安的嘶鸣踢踏,萧朔扯紧缰绳,稳住马儿。
云皎抱紧了萧朔的腰,这……真的没事?!
萧朔手握匕首,屏气凝神,侧耳细听,如炬的目光扫过四周山野,不肖片刻,便确定了狼所在的位置。
最先嚎叫的是头狼,它的位置很好确定,在左边的山顶,其余七声,分别来自左后方半山腰和后方的山顶,听声音……似乎有两只幼狼。
这是一个八匹狼组成的狼群。
狼群极其重视幼崽,有幼崽在,狼群轻易不会攻击人。
萧朔望着头狼所在方位,看着天渐渐黑沉,心里极不乐观,匕首时刻准备出鞘。
“先下马。”萧朔道,待会狼群若是出现,马儿受惊,极容易把他们摔下马。
云皎应声,两人先后翻身下马。
几声嚎叫后,不再有狼嚎声出现,然而被当做猎物被紧盯的感觉却未消散,萧朔将云皎拉到身后,紧紧盯着狼所在方位。
“快捡柴火。”
狼怕火,萧朔低声催促,云皎蹲下捡柴,不一会就捡了一大堆,可她是在路边捡的,都是细枝丫,经不住烧。想要粗枝干,就得往林子里走,云皎不敢去。
云皎看着萧朔挺拔紧绷的背影,急得直转圈圈,萧朔一身伤,一直这么僵持也不是办法,等天完全暗下来,若狼群发动进攻,他们怎么应付得过来。
狼不会爬树,要不往树上躲?云皎满怀希望的目光扫过周围树木,失望极了,树木不够高大,根本承受不了他们两人的重量。
还能怎么办……
云皎绞尽脑汁,余光瞥见不远处一座矮山离地约四米的地方有一块石台,足矣待下两人。
“萧大哥,那里!”云皎扯了扯萧朔袖子,指向石台所在位置。
萧朔侧目望去,确实可以暂避一晚。
马儿仍在不安的嘶鸣,萧朔取下川穹,拔出长刀,在马屁股上划了一刀,马儿吃痛,跑了出去。
“走,过去。”
云皎抱起柴火,萧朔提上瓦罐,一边戒备一边往石台走。
矮山陡峭,可借力攀爬的地方不多,云皎有经验,很快找准了落脚点,扯了根藤蔓把柴捆住绑在身后,又把瓦罐里的水袋拿出来别在腰间。
“你跟在我后面,我拉你。”
萧朔一直戒备地望着狼群所在方向,闻言凌厉的眸光微闪。
云皎说罢,率先攀上山壁,脚下踩实,扣着凸起的石头稳住身形,低头朝萧朔伸出一只手。
萧朔回身,长刀别在腰上,递出右手,握住云皎的手,借力往上。他左手使不上力,攀不住山壁,但好在他下盘稳,云皎拉得并不太费力。
耗了一番功夫,云皎一只手搭上石台,艰难地爬上去,解下背上柴火,双手把萧朔拉了上来。
石台约三尺见方,放着一捆柴,两个人站在上面略显拥挤,几乎贴在一起,云皎无暇顾及,扶着石壁直喘气,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发颤。
累死她了。
萧朔看着也不胖,怎么就这么沉?!
距离实在太近,萧朔稍稍往后退了些,踩在石台边缘,隔开距离,回身望向马儿跑远的方向,一抹灰青色从山中窜出跟上。
云皎解下腰间水袋,手软得差点拿不住,一连喝了三大口,这才顺过气来。
云皎仰头,山壁光秃秃的,只有零星几垛野草以及几棵横出来的小树苗,不存在山缝洞穴,不会突然从中窜出什么东西伤人。
云皎终于松了一口气,扶着山壁坐下,石台太小了,烧不了火。
无论怎么说,夜里有火才能让人安心,云皎看了看石台两侧,左边长满青苔,右边有一处凹陷,可以当做一个天然的壁炉使。
天已经黑了,月光也不甚明亮,里头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
云皎抽出一根柴,扶着石壁站起来,萧朔站在右边,那处凹陷就在他旁边,“萧大哥,我们换个位置。”
萧朔一眼看穿云皎的想法,拿过云皎手里的棍子,“我来掏。”
木棍探入凹陷处,萧朔皱了皱眉,试探地戳了戳,直接将手伸了进去。
“你别用手!”云皎急道,万一有虫子咬人怎么办,谁知道会不会有毒。
萧朔摸索了一会,从凹陷处端出一个鸟窝来,里头还有几颗乳白色圆球。
鸟蛋!
云皎眼睛发亮,脑海里闪过白水蛋煎蛋蛋羹蛋花汤等各种吃法。
萧朔把鸟窝塞进云皎手中,转身继续掏。
鸟蛋一共六颗,鹌鹑蛋大小,圆溜溜的可爱极了。
云皎捧着鸟窝,企图用灼灼目光代替手掌一一抚摸这窝可爱的鸟蛋。
萧朔清理完,回头就看见云皎对着鸟蛋笑眯了眼,还舔了舔嘴巴。
萧朔提醒道:“口水。”
云皎抬手擦了擦,哪有?!
云皎瞪了萧朔一眼,看在鸟蛋的面子上,她不与他计较,她去生火。
打火石生火需要绒草枯叶来引火,上来的急,她没带一把上来,不过还好萧朔掏了个鸟窝出来,云皎把鸟蛋归整到一边,掰下半个鸟窝,把细草枯叶拆散,让萧朔放进凹陷处。
萧朔左手抬不起来,无法生火,只能和云皎换位置,萧朔站到石台外边沿,让云皎从里边过去。
云皎紧贴山壁挪动,和萧朔换了位置,双手拿着打火石捣鼓,很快生起火,又添了几根柴,火大了几分,火舌舔着山壁,驱散了黑暗冷意与不安。
云皎这时才发现萧朔的脸不正常的惨白,“你的伤口是不是又撕裂了?”
“没有,”萧朔道,“方才爬上来左手用力了,有些疼。”
“我给你看看。”云皎一手按住萧朔肩膀,一手握住他小臂,仔细检查后确定没事。
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云皎坐下,与萧朔一齐看向对面的山涧。
狼嚎声不时响起,时远时近,云皎一颗心随着狼嚎声七上八下。
云皎想着被划了一刀的马,血腥味会引着狼一起离开,“马儿……还能回来吗?”
“或许能。”萧朔心知马儿回不来了。
肚子叽里咕噜叫着,云皎习惯性伸手去摸小布包,只有两个大饼……不能吃。
包里还有中午摘的枇杷和山泡,云皎把山泡儿全拿出来,和萧朔一人一半。
云皎底气不足,“晚上休息不赶路,咱少吃点。”
“好。”萧朔没动山泡儿,待云皎吃完手里山泡儿后,将他的份递上,“你吃。”
云皎吃了都饿,萧朔不吃岂不是更饿,饿着肚子伤怎么能养好,“我不要,你自己吃。”
萧朔张了张嘴,似乎还要说什么,云皎先发制人,“给你吃你就吃,不许磨磨唧唧!”
萧朔:“…………”
云皎盯着萧朔把山泡儿吃完,馋得摸了摸圆溜溜的鸟蛋,又往右侧火堆里添了几根柴,赶了一天路,虽是骑着马,云皎也扛不住犯困。
夜里狼可能会靠近,需要有人守夜,云皎和萧朔约定好,萧朔守上半夜,她守下半夜。
他们所处位置高,四周又不避风,山风吹过,凉意浸入骨头,云皎蜷成一团,抱着膝盖,火堆在她身侧闪烁着暖光,倒也不太冷。
萧朔守夜,见火小了就起身添几根柴,火一直烧着未灭。可带上来的干柴有限,总有烧光的时候,到了后半夜,只剩下几根细柴,萧朔不得不省着用。
柴少了火便小了,冷意愈发明显,云皎打了个寒颤,却没醒,迷迷糊糊往温暖的地方靠近。
萧朔常年习武,体魄强健,虽受伤失血让他虚弱了些,影响却不大,他身上依旧暖烘烘的。
两人中间相距不过半尺,云皎稍微一动,便依偎在萧朔身旁,瘦小的身体紧挨着他的臂膀。
萧朔绷直了身体,艰难地扭动脖子垂下眼眸,云皎蜷成小小一团依偎在他身畔,脏兮兮的脸上满是倦意。萧朔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怕吵醒云皎。
无法添柴,火愈发小了,只剩下火星子。没了热源,即使靠在萧朔身旁也觉得凉飕飕,云皎无意识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缓缓睁开眼。
月色朦胧,远山在月光下显出轮廓,又一阵风吹过,凉意袭来,她才彻底清醒,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快睡萧朔身上了。
而且还压住了他左胳膊!
之前他胳膊就疼,她不会给压坏了吧?!
云皎手脚并用爬起来,担忧又懊恼,“对不起我压住你胳膊了,你胳膊疼不疼?”
萧朔声音压紧,显得生硬,“不疼。”
云皎察觉他态度有异,既害怕他是不是生气了,又忧心她有没有压坏他胳膊,面色更加凝重,摸向萧朔肩膀,替他检查。
萧朔绷紧身体,憋出一句:“我没事。”
云皎却不放心,检查确认的确没压坏他胳膊,才安下心来。
火堆还冒着火星子,云皎塞了两根柴进去,手圈在嘴边朝它吹了几口气,火很快便复燃。
云皎道:“你睡吧,我来守。”
萧朔颔首,闭上眼倚着山壁假寐,思绪不平,心绪更不平。
云皎抱着膝盖,望着远处,不时打一个哈欠,云皎擦了擦打哈欠挤出来的眼泪,还是好困。
狼嚎声已经没了,不知道是狼已经离开,还是在伺机而动,守夜不能大意,云皎从小布包里抓了三个枇杷,剥开皮,小小地咬了一口,顿时酸得一激灵,清醒了。
靠着酸枇杷提神,云皎撑到了天际将明,还听见了几声公鸡打鸣。
鸡鸣?!
云皎顿时来了精神,竖起耳朵仔细听,分辨出声音来自头顶。她抬起头,一只羽毛鲜亮头顶红冠的大公鸡正站在这座矮山山巅打鸣。
云皎戳了戳萧朔,压低了声音,却没压住其中的雀跃,“鸡!”
公鸡打鸣第一声萧朔就醒了,手里捏着石块,在等候时机。
大公鸡正昂首曲颈,引吭高歌,喔喔喔的声音到了最后一声,最嘹亮的时候,一颗石头倏的飞来,砸中它高昂的脑袋,嘹亮的声音戛然而止,栽下山巅。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来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