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狐狸失踪

铺天盖地的黑,一眼望不到头。

因为常年不见天日,皮肤变得青白。原本清瘦的手臂如同枯木一般了无生机,重若千斤的玄铁制成镣铐,锁在她的手腕与脚腕上。而头顶上方,那根带着血腥气的锁链,自她的琵琶骨贯入,没有留出一丝一毫逃脱的余地。

叶栀初奄奄一息地被锁在这里。分不清白日与黑夜,也不知时间如何流逝,她的眼神空洞而麻木。呆呆地盯着唯一一处有光的缝隙。

不知过了多久,这道缝隙逐渐变大,有光没入,刺痛了叶栀初的双眼。

裴晚端着一个玉碗踏入,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着叶栀初就宛如看着一只濒死的狗,可以随意轻贱。

数不清是多少次来取血,裴晚轻车熟路地用刀划开叶栀初的手腕,玉碗静置,粘稠的鲜血顺着手腕滴落,划进玉碗里,不多时,就蓄满了一碗。

裴晚将止血散撒到伤口处,这是瓶最下等的止血散,只能让伤口凝结,没有任何其他的功效。裴晚的目光漠然扫过叶栀初的胳膊,上边满是狰狞而丑陋的疤痕。都是这些年来,他来取血时造成的。

他端着玉碗离开,光线越来越少,很快这里就要重新恢复黑暗。

在光线消失地最后一刻,有道清越的女声传来,“师傅!你又来看师妹了吗?”

厚重的门被重新推开,裴晚欲盖弥彰地将碗藏在身后,不想让自己单纯懵懂的弟子知道取血的真相。

空气中满是粘稠的血腥气。

哪怕唐诗青进来,叶栀初的眼神也没有半点波澜。

一块莹润的玉佩自唐诗青手中出现在她的眼前,叶栀初瞳孔骤然微缩。

这枚玉佩上面满是血污,她亲手打的璎珞也散乱不堪,更是被鲜血浸成了黑色。

这是她亲自送给叶栖梧的玉佩。

叶栀初的眼里迸发出刻骨的恨意,太久没有说过话,她的声音嘶哑,像是划过的砂纸,只能嘶吼。

“呜……呜……啊……”

唐诗青的脸上始终保持着天真单纯、不谙世事的笑容,“师妹,这是你的东西吗?”她自顾自地说着,“这是今早一个刺客身上掉下来的东西,我看他面容之间和你有几分相似,这枚玉佩也在你身上见到过。便寻来给你。”

“你是不是很高兴。”

“说起来也奇怪,你的东西,怎么会在一个魔修手里呢?”说到这里,她拍了拍胸口,满是劫后余生的喜悦,“好在飞白哥哥及时护住了我,并捉住了这个魔修。”

“你……你们……把他,怎么样了?”叶栀初口齿不清,拼尽全力,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唐诗青双目含情,满脸羞涩,“这魔修运气不好,被飞白哥哥一剑穿心,活刨金丹,此刻已经丢在了乱葬岗喂了妖兽吧。”

“我要你……我要你不得好死!我一定会杀了你,我会杀了你!”

光影的两端,叶栀初身处黑暗,满身泥泞;唐诗青立于光明,花团锦簇。

“嘤……嘤……”有婴儿的哭泣之声传来。

跪在地上的叶栀初茫然寻找哭泣之声的来源。

不对。

她狠咬一口自己的舌尖,血腥的铁锈味在口中蔓延,舌根发麻,叶栀初陡然清醒。

是梦魇。

她大汗淋漓地从床上直起身来,手脚冰凉,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身边没有一丝余温。

不对,她惊惶歇开被子,七崽呢?

原本躺在自己怀里安心入睡的狐狸不见踪影,叶栀初脸色难看,长甲嵌入手心里,几乎要刺出血来。

她的心口没有任何不适,本命契约可以让灵兽与修士之间相互感应,在遇到危险时,也能有心灵感应。七崽还没有遇到危险。她暂且可以放心。

叶栀初垂眸,揭下床头放置的探妖符。

原本黯淡无光的朱砂变得异常鲜红,符纸四周都有些破碎。

是只难缠的大妖啊。

可,没有人能夺走她的七崽。

以防万一,叶栀初先去寻找另外两人汇合,左边尘净的房门自里向外推开,他已经摘下了初见时戴着的斗笠。

眉飞入鬓,凤眼狭长,鼻若悬胆,唇若含春。眉眼柔和,冲淡了至刚至强轮廓的冷硬之色,出家人的慈眉善目,心怀苍生,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叶栀初呼吸一滞,当即都想放下屠刀,皈依佛门,与青灯古佛相伴一生。

唯一破坏了这份佛像的,怕就是尘净满脸的失魂落魄,他急急推门而出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在看到叶栀初之后,尘净勉强恢复了镇定,一阵鸢尾花的甜腻香气萦绕在他的身上。

“大师也遇到梦魇了吗?”叶栀初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不如我们先去看看我师姐,三人结伴而行,去寻这妖?”

尘净摇了摇头,“这妖法力高强,不是你与那位女施主可以应付的来的,还是贫僧独自前去吧。”

叶栀初并未在意尘净的话,转身推开了右边廖清云的房门,“我一定要去,她抓了我的狐狸,我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尘净叹了口气,捻着佛珠,默声诵念《大藏经》。

廖清云还困在梦魇中没有醒来,她整个人蜷缩作一团,像婴儿在母体里的姿势,紧紧保护住自己。叶栀初凑近了些,想要唤醒她。却看她面色苍白,唇瓣微抖,口中呓语。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滚开,快滚开。”

眼前是灭门那日漫天遍野的血色,她从来都不是什么乞儿。廖清云拼命地往前跑,娘亲被黑衣人一刀毙命,滚烫的鲜血溅到自己的脸上,无论她跑了多远,都能感受到脸上的湿热。

狞笑着的黑衣人不断靠近,森寒的刀光在空中划出一道银线,上面的残余的血滴到自己的脸上,那是爹爹的血啊。

廖清云绝望的闭上双眼,等待死亡的宣告。

“师姐,清云师姐。快醒醒。”温柔的女声踏破虚空,将她拉回现实。

廖清云睁眼,看到了一脸关切的叶栀初,等到她的手抚上自己的脸上,她才惊觉,原来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了解了事情的缘由,廖清云快速擦净自己的眼泪,握紧手边的重剑,神色坚毅地应道:“师妹,我们一起,快去追那只妖,把七崽救回来。”

“好。”

手上的罗盘又恢复了原先不动如山的样子,仿佛之前的妖气侵袭都只是她们的错觉。

廖清云头疼地拨弄罗盘,“明明有妖啊,这罗盘是坏了吗,为什么显示不出妖气,那我们要怎么找到这只妖?”

尘净安心默念着佛经,手中的佛珠不断转动。

叶栀初突然转过头来,目光如炬,紧紧盯着他。

“你身上有鸢尾花香,”她的指尖蘸了些客栈的茶水,在黑色的木桌上划弄,“梦魇是同时开始的,我最先醒来,接着是禅师你,最后是清云师姐。那只妖来我房里抱走了狐狸,按理说,它应在我这里待得时间最久,我也应该最晚醒来。可我却是最早醒来的人。”

叶栀初话锋一转,茶水画的箭头由自己指向尘净,“师姐的修为低于我,她困于梦魇最久,这在自然不过。可禅师你呢?据我所知,极西梵音寺,只有一位佛子得了掌门亲传的一百零八颗黑檀佛珠,这位佛子也极富盛名。他极通佛法,早已被认定为下一任掌门。十九岁便已结丹,与衡阳叶栖梧并称双杰。”

“那位佛子,就是你吧。”叶栀初面无表情地抛出惊天巨雷。

“一位金丹高手,怎么会晚于我从梦魇中醒来呢?而这只妖,也应该待在你房里最久,所以你的身上才染上了鸢尾花香。”

“你与那只妖早就认识了对不对。”

尘净嘴唇嗫嚅了几下,最终无言。

“她心地善良,不会轻易害人,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临城河丢失的三十一的婴孩,我会全部找回来。”

“最好如此。”

“临城河四方饶河,仅东南一处有密林低洼,有紫色鸢尾花生长,若我没猜错,与你相识的那只妖,应该藏在东南密林。可她的妖气,是你施法帮她遮掩的吗?”

“并不是我,此地妖气不同寻常,”尘净眼底掩藏不住的痛意流出,“怕是……怕是她偷了梵音寺的菩提子,遮住了妖气。”

叶栀初一时无言,她略带些同情地看向尘净,已经脑补出一场狗血大戏,只能尴尬地“呃”了一声,以示同情。

希望别像她想的那样好了。

越往东南,鸢尾花香气越浓,甜到发腻的香气肆意地张扬,勾动着每个人的神经。

某处石洞中,红衣妖娆的女子坐在上首。她眉心一点红痣,一双狐狸眼上挑,惑人心神的紫色瞳仁冷淡地瞥着下首,琼鼻樱唇,美艳不可方物。

同样是红衣,这女子却与苏梦槐截然不同。一个像飒爽英姿的女侠,另一个则像祸国殃民的妖妃。

她衣袖间甩出一段红绸,将地上的白狐卷起,扯到自己的怀中,染着鲜艳丹蔻的长甲与洁白如雪的狐毛形成强烈的反差,她提起了七崽的后颈皮。

眼中满是哀怨,“小东西,你真是可怜,怎么能轻易相信那个女子呢,还被她收做灵宠。”

硕大蓬松的九条狐尾自她身后出现,妖娆地在空中摆动。若凑近些,便能看到其中一条狐尾略有不同,要比其他尾巴小一些,尾端断裂,只留下了丑陋的疤痕。

“他们人啊,是没有心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可笑,你一只灵狐,竟然会去相信一个修士。”

尖锐刺耳的笑声在石洞之中回荡,让人毛骨悚然,

作者有话要说:祝各位看文的小天使端午安康啊!今天要记得吃粽子哦,这样就能甜甜蜜蜜度过每一天!

初初抱着甜粽,七崽抱着流油的肉粽,向你们发出灵魂质问,你喜欢甜粽还是咸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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