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抬头望去。
来者周身萦绕着一层银色的光晕,看似简单的白色长袍上绣着的淡银色花纹,在阳光的折射下流光溢彩,头戴一顶白玉做的冠冕,周身气度不凡,踔厉风发。
“掌门。”
“师兄。”
问礼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
叶栀初愕然,忍不住瞪大眸子看着眼前人,霁玉仙尊怎会会突然出现,还要收自己为徒?
白衣剑尊身后,青衣少年发丝微乱,显然是刚回宗门便赶了过来。
叶栖梧神色温和,眼中满是璀璨的笑意,不露声色地朝叶栀初眨了下眼,示意她放心。
叶栀初无奈地叹了口气,果然,阿兄还是来了。
叶栖梧是霁玉仙尊的首席弟子,也是他最满意的弟子,他若提出要求,请师尊将叶栀初收入门下,霁玉不会轻易拂了他的面子。
可。
叶栀初垂下鸦羽般的眼睫,她并不想借助外力,去获得一些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北派剑宗的弟子鄙夷她,嘲讽她,是因为她毫无实力,仅凭着与唐诗青相似的脸就被裴晚认作了亲传弟子。
若叶栀初当真靠着与叶栖梧的关系拜霁玉仙尊为师,衡阳剑宗的弟子也断然不会服气。
思及此,叶栀初摇头,坚定地说出,“弟子不愿。”
百里无涯虽然姿容狼狈,可自己的灵兽拼命为自己选了这位师尊,谁又能知道,这会不会开启另一番际遇呢?
毕竟,在小说里,这样的人往往是隐世高手,不是吗?她喜欢这样有挑战的东西。
无论是山门外的弟子,还是山门前的各个峰主,都无比震惊。由凡人之身,一跃而上,成为衡阳剑宗掌门的亲传弟子,这是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的缘分,竟被叶栀初如此轻描淡写地拒绝了。
“你岂敢?!”凌渡峰峰主横眉冷竖,愤然出声,这简直就是在打掌门的脸。
“阿初!你不要意气用事!”叶栖梧见状,误以为叶栀初小儿心性,同他耍性子,出声阻止。
剑拔弩张的气氛之中,只有叶栀初淡然自若。她后退一步,双手作揖,朝着霁玉仙尊深深一拜,“多谢仙尊赏识,能被仙尊选中,是我之荣幸。可晚辈已然投入……”
还未摸清百里无涯的身份,叶栀初顿了下,犹豫地看向一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流浪汉预备师尊。
“霁玉,你来晚了。”百里无涯摩挲着自己的酒壶,这酒壶被长年久月地把玩,蹭亮无比,都能映出人影。他爽朗一笑,“她与我有缘,今日,这弟子我便收下了。”
霁玉仙尊但笑不语,即无被当众拒绝的恼怒,也没有被百里无涯驳了面子而气愤。
“起来吧。”霁玉仙尊抬手解了凌渡峰峰主的威压,神色温和吗,“机缘已定,看来这一次,你的这份机缘,不在我这里。随栖梧去内门登记吧,他很想你。”
说罢,为叶栖梧让出一条路,示意他带走叶栀初。
叶栖梧上前时,霁玉正用神识同他交流。
“这可不是为师不给面子,你这妹妹,倒是个有主意的。”
“让师尊见笑了。”
“那……那我也可以拜入第十峰吗?”廖清云顶着莫大的压力,怯怯开口。
霁玉见到她,眼神一亮,“天生剑骨?”又似笑非笑地环视众人,难怪如此热闹。
没有了酒,百里无涯的耐心耗尽,“想来就来,”他指着叶栀初,“你们先去内门吧,到时候自行上山来寻我。”话音刚落,他周身剑气纵横,冰蓝色的本命剑散发着寒意,已然朝着山下的酒馆而去。
几位峰主还想再争取一下,“师兄,一个天生剑骨的好苗子,怎能去第十峰呢?这可是害了她!”
霁玉已然转身离去,轻声笑着,“这第十峰,从今往后,要热闹了。”
而山门下狼狈的胖子,在目睹了叶栀初与廖清云被争来抢去的情形,面容煞白,不可置信地摇着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那个乞丐如此低贱,怎么可能是天生剑骨,而那个女子,竟是叶栖梧的妹妹!”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冲向测灵石,将手放到上面,满脸憧憬。他爹找过修士帮他看过根骨,那修士说他根骨极佳,是修炼的好苗子,还说他将来定能成为大能。他不可能会输给叶栀初与廖清云。
贪婪而又黏腻的眼神死死盯着叶栀初,叶栀初回过身去。
到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
叶栀初挽上叶栖梧的胳膊,头埋到他的肩窝,撒娇道:“哥哥,我好想你。不过,在我们叙旧之前,你要先帮我解决个麻烦。”
微弱而稀薄的棕色在测灵石上投映出来,胖子满脸不可置信,眼神惊恐,重重地跌坐在地上。怎么可能?这测灵石一定有问题,他的灵根怎么如此薄弱,这一定是骗局。
一道阴影笼罩在他的身上,他妄想随意肆弄的少女笑得天真烂漫,“原来是只土狗啊,不是说要让我跪地求饶吗,不是想摸我的脸吗,不是想把我带回家吗,怎么样,还想吗?”
端方如玉的叶栖梧听到这番话,第一次动了怒气,面若寒霜,“你竟如此龌龊,妄图染指我的妹妹。”
一剑寒霜起,剑意纵横,睥睨无双。
不过一瞬,这胖子已经被叶栖梧赶下山去。
跟着叶栖梧,叶栀初很快便打理好一切,领到了百里无涯亲传弟子的命牌。
上边赫然写着一个五。
她不解地询问,“刚听一位峰主说,这第十峰上,并无弟子,可我为何排序第五?”
叶栖梧也摇头,他在衡阳剑宗记载,不说对这里了如指掌,也可以说的上是驾轻就熟。唯独这第十峰,他的了解,少之又少。只偶然听师尊说过,十峰立,衡阳存。
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叶栖梧揉上少女蓬松柔软的发顶,“你该来松夷峰的,有我护着你,你定然不会像从前那样受到委屈。北派剑宗欺人太甚,我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心中似有暖流淌过,叶栀初眼眶湿润,无论是叶父叶母,还是叶栖梧,始终都是坚持她走下去的、最坚固的后盾。
“掌门仙尊不是说了吗,我或许同这名不见经传的第十峰有缘呢?”叶栀初笑着安慰他,“只要有哥哥在,我在哪里都不会受到委屈的。”
叶栖梧心中怅然消散,对啊,只要叶栀初在衡阳剑宗,自己定然不会让她受到半分委屈。少年神色坚定,衣袖之下拳头紧握,默默给自己定下了目标。
进入内门换好清爽衣衫的廖清云看到他们兄妹二人如此亲昵,眼里满是艳羡。她从出生起就被抛弃,哪里能找得到自己的家人呢?
她心中泛酸,正要努力压抑住这股情绪时,身前的少女笑颜如花,朝她伸出手。
“清云,我们走吧。”
一如山下。
廖清云握紧了她的手,今天起,她也有了家人,不是吗?发自内心的喜悦止不住溢出,盈满了心间。
牌号为四的命牌触感坚硬,廖清云想,她一定会认真修炼,保护好自己的,小师妹。
……
一阵七拐八弯过后,几乎来到了衡阳剑宗的最南端。
这里最靠近南境山脉,雾霭缭绕,整座山都叫人看不真切。越往上看,还能看到山上的凌冽风雪,叶栀初并不知道第十峰的缘由,不禁感慨,这第十峰倒更像是南境山脉的一支,仿佛自动同其他九峰隔绝了一般。
山脚之下,叶栖梧抿紧下唇,有些为难道:“师尊传令与我,百里师叔性情古怪,你要拜他为师,需得自行登上这第十峰。这是他对你的考验,我不能插手,更不能帮忙。”
叶栀初抬头望天,又仰头看向高耸入云的第十峰,第一次生出后悔的情绪。
“哥哥,那你先走吧,我和清云师姐一起上山就可以了。”
“那你多注意,切莫伤到自己。”几番交代之后,叶栖梧才转身离去,因着放心不下,一步三回头,活像个老妈子。
叶栖梧离开后,叶栀初揉揉脸颊,咬牙切齿地将狐狸从丹田之内拎出来。
丹田之内灵气充沛,七崽精神尚好,被叶栀初提起后颈皮也没有恼,反而很兴奋地盯着第十峰。它前肢张开,不复之前爱答不理的模样,嘤嘤叫唤着,要让叶栀初抱它。
叶栀初面无表情,和狐狸对十几秒之后,认命一般将它搂紧怀里。但心下还是气愤,她使劲戳着七崽的侧脸,一字一顿,“你下次如果不打招呼贸然行事,我一定扒了你的狐狸皮,知道吗?”
七崽不以为意地在叶栀初怀里乱蹭。
廖清云自山下起就十分好奇,不免多打量了几眼七崽,“栀初,这只狐狸,是你的灵兽吗?”
“是,它是我的本命灵兽。”
“竟然是本命灵兽?”廖清云忍不住惊呼,世人皆知,本命灵兽难得,想不到,叶栀初竟愿意与这只灵狐签订本命契约。
“我们上山吧。”
“好。”
山中雾气浓郁,一道石阶蜿蜒向上,上边青苔横生,滑腻难行。叶栀初与廖清云稳步踏上石阶,一步又一步,不曾停歇。
踏上第九百二十九阶时,山中雾气消散,艳阳高照,热得让人喘不上气来,立即从深秋进入了酷夏。
是时间阵法,可交替四季。叶栀初暗自猜测,难道是要经历四季轮回,才能彻底进入山中吗?
她不通阵法,只不过前世被裴晚罚去藏书阁,恰巧看过记住罢了。
第一千阶。
叶栀初与廖清云大口喘气,满脸是汗,狼狈地坐在地上休息。
只要有阵,就必然有阵眼,找到阵眼就能破阵。
一味地走下去不是良策。
叶栀初抬手擦去额上的汗,一边留心观察四周的环境。
七崽也快被晒化了,毫不顾忌形象地四爪张开,整只狐狸都趴在了叶栀初的胸口处。
缓了好一会儿,七崽慢悠悠地从叶栀初身上退下来,抬爪踱步到了一颗玉兰树的阴凉之下。
树?
花?
叶栀初灵光一闪,玉兰花娇弱,在春日开花,花期两月,三月起五月终。山中是酷暑八月,这玉兰却依旧娇嫩鲜艳,不合常理。
思及此,叶栀初拽起身旁的廖清云,几步之间到了玉兰花树下。玉兰花萼洁白,婷婷袅袅,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
叶栀初毫不留情地摘下枝头上的玉兰。
又眼疾手快地捞起地上的七崽。
不出她所料。
天旋地转之间,她们被传送至第十峰之中。
叶栀初还有些发晕,耳畔突然传来巨大的轰炸声。
“砰”
眼前的树林被炸毁了大半,火海蔓延,随风四散,肆无忌惮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中心处,一个焦黑的人影张开一口白牙,如鬼似魅,朝她们招手。
“你们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狐狸崽摊成大饼状,安静等待着初初宝贝来抱它。
什么?自己走,自己走是绝对不可能的!要时时刻刻让老婆为我担心。
优秀的狐狸崽亲自传授有老婆的方法,求求各位小天使的评论与收藏啊!
还有一件事,因为初初的灵魂在上一世就被锁到了“叶栀初”的身体里,而最早她是有自己的意识的,所以她与“叶栀初”是完全一体的,她也一直在和父母、哥哥相处,并没有什么初初穿过来就占了原主身体、父母之类的意思。
mua!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