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她眨了眨眼,淡蓝色的眼影闪了闪,像是长了翅膀的蝴蝶,要飞出去。

程琰咽了口唾液,双手抓紧了膝盖:“有...有吧,眼皮的颜色不一样了...”

宋暖噗嗤一声笑出来,眼线不小心画歪了,连忙拿了卸妆棉擦。

临珰和程琰都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一起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又回过头来。临珰问:“是什么颜色的?”

“蓝色,天空的颜色。”程琰说。

“噢...我想象不出来是什么样的。”临珰耸了耸肩,心里有些遗憾。

“我可以给你拍照。”程琰说着,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相机的那一刻,却又放下了下去,“我手机像素不好...”

临珰掏出手机递给他:“那你用我的拍吧。”

他接过手机,打开相机,对准了临珰,按下拍摄键,然后悄悄退了出去,打开好友列表,把这张照片发给了自己。

“好了吗?”临珰问。

“好了。”他快速删去聊天记录,调回相册,点开照片给她看,“就是这样的,我觉得挺好看的。”

临珰放大图片,瞪大眼,仔细看了一会儿,还是模模糊糊的。她不想扫兴,附和一声:“确实挺好看的,暖暖化妆技术很好。”

可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却被程琰看出来了,但即使是看出来,程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她。

“好了,走吧,去换衣服。”宋暖站起来,放下小镜子,收进包里,一手拎着服装袋子,一手牵着临珰朝前去。

程琰跟在她们后面,看着她们进了隔壁教室,老老实实在外面守着。

已经接近黄昏时分,浓烈的夕阳从树枝中稀稀疏疏地落下,整个校园被笼罩在巨大的暖色的光照中,有一圈圈光影在眼前晕染开。

他已经停止了思考,只是静静听着校园广播里播放的音乐。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的门传来声音,临珰清脆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好看吗?”

他下意识点头,转过身去,却发现不是在问自己。

“好看好看!太好看了,像天鹅!”

那是一身白色羽毛的裙子,风一吹,羽毛摇摇晃晃,上面点缀的几颗钻反射出耀眼的光,一看就价值不菲,但好像也只有这样的裙子才能与她相衬。

他知道没有问自己,但还是情不自禁道:“好看的。”

女孩的视线转了过来,露出一个腼腆的笑:“谢谢。”

“走了走了,头发还没弄呢!”

她被人拉着走了,还下意识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对她笑了笑,不知道她有没有感觉到。

“哇——”

刚进多媒体教室,就传来一阵欢呼,接着盛夏和李槐安跑了过来,围着两个女生左看看右看看,各种夸夸。

“这也太好看了吧!我就说我的眼光不会错。”盛夏上下打量一眼,有些骄傲。

“确实好看。”李槐安附和。

“别夸了,夸得我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表演什么时候开始啊,我们这边儿差不多了,盘个头发就行了。”宋暖顺手把包放到盛夏手中,牵着临珰去了空位,开始折腾她的头发。

宋暖的手很巧,很快就把临珰的短发盘成了一个花苞的形状,往上面夹了几根羽毛发饰,这下看起来更像天鹅了。

李槐安一边欣赏,一边回答:“快了,六点半开始,老师都让搬小凳子了,我帮你们俩拿了,就不用再跑一趟了。”

“行,谢谢你啊。”宋暖道。

“不谢不谢,请我喝水就行。”李槐安逗她。

几人说笑着,临珰却看到了离得有点儿远的程琰,她微微站起来,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轻声道:“你是不是还没拿凳子,快去吧。”

一旁的盛夏和李槐安才注意到他,盛夏也说:“顺便去看看教室还有没有人,催催他们动作快点儿。”

他点点头,起身离开。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多媒体教室,李槐安才问:“他怎么跟你们一起?”

宋暖解释:“刚刚让他帮忙回去拿了点儿东西。”

“这样啊。”李槐安还想刨根问底,但想了想,就此打住了。

外面的报幕声已经传过来了,几人一同朝自己班上的位置去。

露天的操场上,临珰和宋暖坐在班级队伍的最后面,惹来很多目光。宋暖参加过很多大大小小的比赛,已经习惯了,但临珰很不习惯,她甚至很少穿裙子,她眼睛不好,家里人不放心她穿裙子出门。

一直到夜幕降临,节目开始,周围的目光才消散一些,她松了口气,坐在座位上认真观看表演。

虽然看不见,但舞台的音乐声和同学的尖叫声还是让她觉得很热闹,她很少处在这种热闹的氛围之中,感觉别样的新奇。

很快,轮到她的节目了,她被领着上了舞台,坐在舞台侧面的钢琴旁。

灯光暗了,她深吸一口气,双手放在钢琴上,接着,聚光灯骤然打开,落在她的头顶,与此同时,如流水一般的琴声缓缓淌起。

温馨明媚得如春日一般的曲子钻进了观众的耳朵里,所有嘈杂吵闹的声音安静下来,只剩下窃窃私语。

程琰就坐在前排,他听见有人在讨论舞台上的人,他们说跳舞的女生挺好看的,可他眼里只有坐在钢琴前面的那个女孩。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她,似乎他也在台上,就站在她的钢琴前,她所有抬头的笑意都是面对着自己的。

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学生消失了,老师消失了,操场消失了,学校也消失了,只剩聚光灯下的他们。

他弯着唇,看着面带着笑意的她。

消失的后只剩一片黑暗的地方开始生长万物,有溪流穿梭而过,两岸是垂荡的杨柳,有鸟鸣声,有风吹声,绿油油的草开始奇迹般生长,从他们的周围直冲天际,于是,在这一片生机盎然中,又只剩下他们。

音乐不知什么时候结束了,镭射灯无情地照在人脸上,只是一瞬间,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留在他和她之间那道无法跨越的黑暗鸿沟。

她在台上,他在台下,不仅这一次,不仅这一刻。

他看见李槐安匆匆忙忙地上台,为她拢起拖在身后的裙摆,忽然很想逃离这个地方。

“我感觉弹钢琴的女生更有味道一点儿,就是可惜了,眼睛有问题。”

“你可别,我堂哥和许伏朝一个班,他们班谁不知道许伏朝以后是要入赘到临家的,你想想许伏朝那是清北的料子啊,人长得又不错,临家得多有钱啊?”

“我也听说了,说那个女生的妈是上市公司的老总,还是在云市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咱们这种就算是打一辈子工也够不着人家。”

......

程琰没有勇气再听下去了,他起身拿起小凳子就那么大喇喇地往回走,组织纪律的学习委员要拦他,没拦住。

一路回到教室里,他从抽屉摸出一个礼盒,里面装的是一支钢笔,是临珰上回送他的,他去搜过,这个钢笔要一千多,而他甚至连拿出一百块钱都费劲。

他咽下心中的苦涩,妥帖收好钢笔,放回抽屉的角落里,拿出数学练习册,开始写作业。

外面的音乐还在继续,表演还没结束,甚至可以听到传来的欢呼声。

他很少会被外界的吵闹影响到,头一次感觉那些叽叽喳喳的声音扰得人头疼,他忽然想到语文课本上学过的一句话:这热闹是他们的,而我什么也没有。

强制自己做了几道题后,他的心绪平复了一些,正要翻页做下一页的时候,又听见了那个扰乱他心绪的声音。

抬头看去,果然不是幻觉,人已经到教室门口了,身后还跟着个碍眼的李槐安。

“你说他们俩刚刚还是抱在一起的啊!不怕被老师发现吗?”

“老师都没在那儿盯着,那个女生又是班长,谁会那么无聊去举报。”

仅凭这两句,他已经可以判断出她们说的是隔壁那对情侣的事。他不太感兴趣,也有点儿不高兴,假装没听见,继续写题。

可他不凑上前的时候,又来了能与她接触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