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孔淡卿穿着北大的校服,跟着仲隐先生走在北大的校园里时,还是有些懵的。
“虽然说咱们北大目前还未招收过女学生,但这几天的讲座你先参与着过渡一下,让同学们对你熟悉熟悉。”
孔淡卿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弯腰致谢:“知道了,仲隐先生。”
仲隐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含笑,“之前见你还伶牙俐齿的,怎么真要来上学了,胆子又变小了?”
“我……”被人戳穿,孔淡卿更是尴尬,正欲解释,就听到前头教室里传来阵阵喧哗。
“你在课堂上辱骂老师,不尊师重道,扰乱课堂秩序更是罪加一等,别说我今日只是要你离开我的课堂,便是把你清出北大,你也无法辩驳分毫!”
“老师这话说得那才真是强词夺理,北大讲究兼容并包,学生觉得之前那些话并非是对您的辱骂,更非扰乱课堂,只不过是学生和老师对于不同的观点进行辩论而已。”
离得有些远,孔淡卿对他们的话听得有些不真切,但见仲隐先生站在原地未动,她也只能是按捺住内心的好奇与探究,在他身后磨着脚尖,头往前伸了伸。
站了有一会儿了,有其他教授从旁边路过,好奇地看了几眼,问询可要前去制止。
仲隐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理会,可先去忙自己的事情。然后又回头看眼孔淡卿。
“孔同学觉得如何?”
孔淡卿正偷听得起劲,哪想到一个问题措不及防地扔到了她头上,沉默了一会,说道:“先生,我对此事的来龙去脉不算了解,并非局中人,便不可对此事进行评判……”
语气停顿了一下,抬眼直视仲隐,“但古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作为局外人,我甚是赞同这位同学的观点。”
孔淡卿了解历史,知道仲隐乃是文学改良运动的先驱,是他率先举起了宣扬新思想新文化的旗帜,而教室中争执的事件,也是与这新思想有关,更与仲隐先生创办的《新文学杂志》有关。
她的这些话许是有溜须拍马的嫌疑,但孔淡卿内心知道,这是一个百年后快穿而来的人,发自肺腑的言论。
教室里的吵闹还在继续,教室外面因为孔淡卿的这番话倒是沉寂了一会。
本来态度坚决的孔淡卿也因为这份沉寂有些心虚起来,眼神不由自主地挪开了视线,“先生,不知学生的话……”
话还未说完,就听到仲隐轻笑了几声,“你这些话倒是与你的一些传闻大不相符。”
孔淡卿内心一滞,看来原身的行为已经闻名四海了啊,就连这些一心投身文学改良的教授都知道了。
“但伶牙俐齿这一点,倒是丝毫未变。”
话落,仲隐的笑声大了一些。在这个不惨杂嘲讽和奚落的笑声中,孔淡卿也不由得被感染,嘴角慢慢扩开。
“诶,你们怎么还敢狡辩,现在就滚出去!黄教授您别和他们啰嗦了,您看我们的!”教室里的争论时断时续,又有同学站了出来。
“诶,你们做什么,放开我们……”
两位同学错愕的声音越来越近,径直出现在了孔淡卿的眼前。
互相推搡着的同学们见到站在走廊上的仲隐,立马停了下来,整理好褶皱的衣服,鞠躬敬礼,“仲隐先生好。”
仲隐回礼,“同学们好。”
“仲隐先生……”
被推搡出教室的学生见到仲隐就像见到了救星一样,正欲说话,就被下课铃声给打断了。
随着“先生再见”的告别声,孔淡卿瞧见一位戴着眼镜,气质虽然儒雅,但瞧人的眼神落在头顶的教授走了出来。
微微鞠躬,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下课了啊。”仲隐摆摆手,指着身后道,“来了位新同学,你们几个带着熟悉熟悉环境。”
孔淡卿瞬间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尴尬地走上前来打招呼,“同学好,我叫孔淡卿,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
被推搡出教室的那几位同学,正是当日孔淡卿摔下树来,第一时间围过来送上关切的男生。纷纷回应道:“欢迎新同学。”
嘴上虽然在欢迎,但眼神还是落在了一旁的仲隐先生身上。
仲隐轻叹了口气,“你们先上课,此事我会与诸位教授进行商讨。”
得到了承诺,几位同学终于不再纠结,弯腰和仲隐先生告别,带着孔淡卿回到教室。
“诸位同学们,咱们班来了一位新同学,接下来请她做一下自我介绍吧。”
打闹的同学们纷纷起身鼓掌,哪怕是与这几位不合的同学也举起了双手,甚至还有人吹了几声口哨。
“嘿,我还以为女学生都被北师大招揽走了呢,没想到有终一日咱们北大也有女学生了。”
孔淡卿被这种热情弄得面色微红,等掌声稍微静了一些,这才道:“同学们好,我叫孔淡卿,北京人。”
“欢迎孔同学。”带她进来的学生再次鼓掌,“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郭,郭新志,我旁边这位是夏忠勋,那几位分别是周载丰和罗子明,欢迎你加入我们文科班。”
环顾了一下四周座位,“周全,你往后边挪一个位置,让孔同学坐第一排。”
孔淡卿随着郭新志的介绍与诸位打过招呼,正欲阻拦被点名让位置的周全,“不麻烦了,我也只是来旁听的,随便坐哪都行……”
但热情的周全等人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往后挪了,“不麻烦不麻烦,你是女生,若是坐后排,怕是会被我们挡住黑板。”
“谢谢同学们。”孔淡卿阻挡不及,只好弯腰道谢,“那我请大家吃饭吧,初次见面,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周全个子不是很高,但体型微胖,一听到吃饭二字,眼神都开始放光了,“那我就不客气了,等会咱们就去食堂,听说今日开始,每天午饭都会加一个鸡蛋呢。”
“真的啊?那可太好了!”
“我每天馒头就咸菜都吃腻了,今天居然有鸡蛋。”
“你没听清楚啊,不只是今天,是从今往后每天都有。”
孔淡卿在一片讨论鸡蛋的声音中,把自己的东西摆放在桌上,一点点的收拾好。
然后人群中还是有不是那么美好的声音出现。
“不过是一个鸡蛋,瞧把你们这些乡巴佬给馋的。”一个吊儿郎当的学生走出来,拍了拍周全的肩膀,“你讨好了这位大小姐,别说是鸡蛋了,就算你想吃鸡腿,吃一个扔一个都行。”
“张建豪,你说什么呢!有你这么和同学说话的吗?”
张建豪对于同学们的指责,那可是半点都没有放在心上,反而看向孔淡卿,讽刺道:“我说没说错,你们问我做什么,当事人在这呢,不如问一问?”
“诶,你这人,怎么越来越过分了,她一个女孩子能碍着你什么事情了!”
孔淡卿皱了皱眉头,她初来这个世界,原身的很多事情都还没有弄清楚,只能是凭借一些东西摸索猜测。
这位叫张建豪的同学,怕是之前就与原身认识,并且有过纠葛,不然这话语中也不会这么不怀好意了。
不对,看原身的性格,张建豪应该是看不惯她之前的行为,此时是在打抱不平吧。
想到这里,孔淡卿微微一笑,率先伸出手,“张同学,你好。再次认识一下,我叫孔淡卿……”
“行了,别装了。”张建豪懒洋洋地依靠在课桌上,“您孔大小姐谁不认识啊。从君澜女子高中辍学,痛批国内的高校都如厕所之蝇蚁,让人听之嗅之望之都内心作恶,扬言非要去米利坚的国土闻一闻那芳香的空气。”
“怎么,如今国外打仗,你贪生怕死不敢去米利坚了,也甘愿来这曾经被你鄙夷不屑的国内大学了?”
张建豪的一番话说得原本热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在他们的身上来回穿梭。
有人怜香惜玉,想打个圆场,不让气氛这么僵持,也被旁边的人拉住了。
孔淡卿表示友好的手放在半空中好久,等张建豪说完了这番话,知道他对她的态度一时之间不会有任何转变后,这才放了下来,往课桌外的空地走了两步。
“怎么,说你两句,孔大小姐就要回去告状了,要让你的校董父亲,把我这种对你不尊重的学生赶出校园吗?”张建豪丝毫不想放过孔淡卿,继续刺激道。
孔淡卿的脚步不停,几步走上讲台,弯腰给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
“诸位同学,我不否认张同学的话,但也请允许我,为曾经年少轻狂犯下的错误,向大家道歉。对不起。”
“但今日,我还是想就这些事情做一个申辩。首先我想请问,我说这番话的时候,张同学是否在当场?”
张建豪冷笑:“你自己做的事情说的话都传开了,还需要我在场作证吗?”
孔淡卿对着张建豪笑了笑,视线又转向诸位同学,正色道:“既然张同学不在现场,没有亲耳听到我说这些话,那又为什么不怀疑一下事情的真伪,单凭一些流言蜚语,就置我于死地呢?”
“对啊,万一是有人诬陷诽谤呢?”
“可是空穴不来风,她不做过分的事情,也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去冤枉她吧?”
一时间,教室里两种声音不相上下,讨论不绝。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更得有点晚,真是抱歉呐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