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是侯府嫡女,向来教养极好,端庄知礼,就算二人在马车内再是亲昵,也未让他多僭越一步,只是被他吻了一次又一次,一次比一次吻的更为深重。
后来,明汐才知道那日他去了城外办事,因着与她约好要一同去大莲湖游船,冒雨骑马从城外赶回,还是祁凌又快马赶了辆马车去大莲湖边给他送了干衣服。
而且,他那日身上还受了伤,她竟是都未察觉。
所以,她很信任萧允桓,他既说了会来,就一定不会食言,这时,竹青走进内室,温和说道:“小姐,霁王殿下的贴身侍卫祁凌来了,说霁王殿下今夜有事要忙,让您早些歇下。”
明汐闻言默了片刻,颔首道:“嘱咐祁凌,让他家主子莫要太过劳累了。”
竹青应下出了内室。
今夜之事,其实是祁凌冒着被骂的风险去解决的。
萧允桓自送武绵回春月院后便一直待在那里,用过晚膳也并未有要离开的意思,他手中翻着书卷,眉头微皱,眸底暗沉如冰,似是将昨夜答应明汐的事忘了个干净。
直到竹青出现在春月院附近被金鳞卫中人阻拦,她深受霜玉的嘱咐,定是要问问霁王殿下还去不去栀风院了,若是不去好歹让人去回个话,竹青虽被拦着却死活不肯走,而她毕竟是明汐身边的人,金鳞卫虽是拦着她却不敢对她怎么样,如此便惊动了祁凌。
竹青将她的目的与祁凌说了,祁凌思忖了番,便去春月院里去唤了他家主子,当时他家主子正坐在窗边翻动着手中书卷,整个人似是完全沉浸在书卷字迹中,神色认真且肃立,祁凌迟疑了瞬,低沉的将话与他家主子说了,他家主子闻言眉头紧锁,并未抬眸,只是淡淡道:“本王今夜不去栀风院。”
祁凌出了春月院将此事与竹青说了,倒是没有他家主子说的这么简洁,他道:“主子今日心情不大好,怕去了栀风院会影响到王妃,让王妃早些歇下。”
从前明汐与萧允桓定情时,祁凌与霜玉和竹青的关系便不错,后来他家主子娶了王妃,祁凌一直跟在萧允桓身边,自是清楚他家主子的心意,待竹青和霜玉更是不错。
而如今,祁凌也不知主子心里是如何想的,明明从前主子那么喜欢明家二姑娘,为了娶她更是费尽了心思,还忤逆了黎妃娘娘让主子娶徐家三姑娘的意思。
他一直以为主子喜欢惨了明家姑娘,他跟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见主子为了一个姑娘忤逆黎妃娘娘的心意。
可如今——
他有些不忍王妃如今眼盲被人欺骗着,才擅自改了他家主子的话。
——
一连好几日,明汐都未见到萧允桓,她只以为他有事要忙,也并未多问,只是吩咐霜玉吊上参汤给他送去书房,这些日子她其实有些习惯了有萧允桓陪着,突然间他又几日不来,明汐心中丝丝缕缕的很不舒服。
她如今的世界太过窄小,说来也不过就是竹青霜玉方嬷嬷和萧允桓,虽然她极不想太过依赖任何人,可依旧没办法,她什么都做不了,唯一的乐子也就是有人陪她说说话。
用过晚膳后,明汐正在屋内缓步的走动着,竹青在一旁守着她,方嬷嬷给她端来了汤药,温声道:“王妃,该用药了。”
明汐听见方嬷嬷手中端着的药碗放在桌子上的声响,轻轻叹息了声,似是无奈低喃:“这药好似也治不好眼睛。”
虽是低语,方嬷嬷离的她极近,也是听到了的,方嬷嬷略带怜惜的看着明汐,她在栀风院里待着的这段时日对这位王妃也是极为喜欢,她待人和善,虽是眼盲却是温婉乐观的性子。
只是她是殿下安排在这里的,还是要听从殿下的安排,王妃的眼睛用眼前的这碗药自是不会好,可她不能对王妃说,只能宽慰道:“王妃莫要心急,太医既是说了会好,王妃心善之人,眼睛总会有好了的那一日。”
明汐闻言回以笑意,将面前玉碗里的汤药都给喝了。
方嬷嬷看着她乖乖的喝下,无声叹息,殿下吩咐让王妃日日喝着这补身子易孕的汤药,可殿下这些日子却未来此过夜,如何能有孕呢?
方嬷嬷正思忖间,院中传来了脚步声,萧允桓今日一袭锦缎云纹月白长袍大步向室内行来,方嬷嬷行了礼后便退下了。
萧允桓温声唤她:“汐汐。”
明汐放下手中玉碗,颔首应他:“夫君。”
她有些不知与他说什么,萧允桓好几日都未来看她,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尤其对于一个眼盲之人,心中更为敏感。
萧允桓坐在她身旁,抬手擦去她唇角沾染上的汤药,嗓音清润的问她:“晚膳都用了什么?”
明汐想了想,回他:“用了红豆粥,还有苦瓜和虾仁。”
明汐听到她话落,萧允桓似是低笑了下,凑得她极近,笑她:“不是不爱吃苦的,怎地还用了苦瓜?”
“去暑的,吴太医说吃苦瓜对治眼睛有益处,我便吃了,想着眼睛能早些视物。”
她说这话时,很乖。
萧允桓眉目间透出淡淡的悲伤,他抚了下她莹白的脸颊,并未继续着明汐适才的话,转了话头对她说:“你哥哥前几日来府中了,说要来看看你,那时你正在午憩,我便没让人喊你。”
明汐闻言神色间透出几丝惋惜,她问萧允桓:“哥哥可是有事寻我?”
“他去了宣德府处理公务,时间会久些,只是来看看你。”
明汐点头应了声,她虽是极为想念哥哥,可她内心里又极为不愿意让哥哥看到她如今眼盲的样子,哥哥最是疼她,每次来王府看她,总是嗓音哽咽。
她便从不回侯府。
虽然心中是这般想,未能见到哥哥她情绪还是有些低落,嗓音低低道:“无事便好,想来终是会回来的,等哥哥回来了再见。”
萧允桓宽慰她:“他在宣德府不会太久,放心吧。”
明汐眉目温和,冲他浅笑,问他:“我让霜玉送的参汤夫君都用了吗?”
每次霜玉回来她都会问霜玉,霜玉都是与她说霁王殿下正在忙,想是等会会用,明汐便日日让霜玉给送着。
萧允桓将她揽在怀中,伏在她耳边轻声道:“用了。”
她命人送去的参汤萧允桓确实都用了,他本想吩咐她的婢女说不用再送的,可他想了想还是没回绝。
用她每日让人送来的参汤心中总会踏实些。
他说完,侧首看向从净室走出的霜玉,随后又看向怀中的人儿,低声问她:“准备去沐浴?”
明汐在他怀中点了点头。
她适才用过药,是打算着去沐浴歇下的,并不知道萧允桓今夜会来这里,他这几日人未来过,也未吩咐人来看过她,就连他今夜要来歇息她也是不知。
萧允桓许是注意到了她的情绪,他嗓音清润似是在哄她:“我帮汐汐沐浴,正好继续给你讲边疆之事。”
他知道她喜欢听这些,从前她便爱学骑射,对边疆大好河山也存着极好奇的心思,他想说这些哄她开心。
明汐却是皱了皱眉,回绝了他,没有缘由,只说她不想听。
萧允桓圈着她的手腕有一瞬的僵硬,眸色深邃的看着她那张桃粉娇靥,她的眼眸依旧澄澈明亮,可她眼盲,萧允桓在她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怎突然不愿听了,明明前几日她还听得很欢喜,在他怀中撒娇,嗓音轻柔的与他说要让他一直讲给她听,可适才她说不想再听时神色很认真,是真的不愿再听他讲了。
萧允桓突然觉得有些慌。
对于他来说,从未有过的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