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竹林清风,沁人心脾。两人坐在土堆上面把带来的素饼吃完后,便开始了竹笋的处理工作。

崔明溪毛手毛脚的,虞凤翎给她打了一个样。先把过老的竹笋根部切除掉,剥去竹笋的外皮后,在竹笋上竖着切了两刀,这样操作后皮就很容易被剥去。

两人一通忙活后,不多时就进入了收尾的工作。

借来的大背篓虞凤翎背着下山,崔家的那个小背篓崔明溪来背。就这样她还一路嚷嚷着歇肩,等两人来到山脚下的时候已经过去快一个时辰了。

两人进到篱笆院后,虞凤翎洗个手的功夫就不见了崔明溪的踪影。想起刚才一路上对方都在念叨着要崔明瑶好看的事情,打算进屋问一问崔明宣他大伯家的情况。

谁知刚刚靠近,就从纸糊的窗口看到了,崔明宣手里端着碗往墙角边倒药的场面。她心里蓦地一惊,立马想起之前问起对方腿伤的时候,被崔明宣给岔过去的事情来。

不过几息,又想起晨起时那一脚的黏糊感,搞了半天这人一直在糟蹋东西,怪不得一碗一碗的汤药下去后,半点气色也没有,感情这是他自己不想好啊!

虞凤翎心里莫名的窜起了一股怒火,亏得她不辞辛劳每日都急慌慌的给崔明宣熬药,感情她做这些都是徒劳,没准儿别人还觉得她多管闲事。

虞凤翎没有推门进去,而是脚步一转的出了篱笆院,打算去下落村瞧瞧,她怕崔明溪吃亏。

崔家流放的地方叫上落村,和下落村就隔了一条河的位置。她刚走到河边的时候就瞧着崔明溪抱着个木盆走了过来。

靠近后,她见崔明溪的衣袖被撕烂了一截,猜测她怕是刚刚和崔明瑶干了一架。立马就问她:“你没事儿吧。”

崔明溪一脸的不在乎,别看她衣袖被撕烂了,崔明瑶也没讨到好,她的前襟可是被她给扯烂了,衣袖烂了补补还能穿,衣襟烂了她倒要看看她怎么打补丁。

“没事儿,缝一下就好了。”

虞凤翎见她身上没有外伤,把目光落到了木盆里,只见里面满是咪咪大的小河虾。

崔家的木盆被她用来装竹笋了,崔明溪手里端着的这个明显是外来货,她得出一个结论,“这盆河虾,该不会是你从崔明瑶家里抢来的吧。”

崔明溪倒也没有隐瞒,在她面前爽快的承认了,“谁让她偷拿咱们好不容易挖来的竹笋,我得让她也尝尝被人抢了劳动成果的苦楚。”

对付那种蛮不讲理的人,是该用这种强硬的手段。虞凤翎顺嘴一问:“你在她家找到了那些竹笋?”

崔明溪去的时候,崔明瑶正在剥竹笋。之前在山道上和对方遇上的时候,可没见着她带什么工具进山,就手里挎了个竹篮。

她屋里屋外都找了,虽然就竹篮里有几个竹笋,但要说这事儿和崔明瑶没有半点儿干系,她是不信的。

她一上去就和对方理论,崔明瑶说不过她恼羞成怒的动了手,她又不是那种吃亏的性子,两人自然而然的就扭打在了一起。

至于那盆河虾,她故意拿走的。崔明瑶蛮横不讲理,与其和她白费唇舌,不如来点实际行动,省时又省力。

虞凤翎听了她的话后,觉得崔明瑶家中怕是有地窖一类的便于储藏东西的地方,她在心里琢磨着以后建新屋的时候,也得弄一个地窖什么的。

这个想法一出,她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反正她在崔家待不久,建新屋什么的,和她半点干系也没有。

这盆河虾当晚就上了饭桌,虞凤翎先用猪油炸过一遍,然后加入佐料配菜一顿爆炒后,深得大家的喜欢。

竹笋得及时处理,制作笋干的过程倒是不难。去除一下苦味和涩味就行,虞凤翎一直在厨房里忙活,把切好的竹笋片放入锅中煮沸后,捞出沥干水分又放入锅里蒸一遍。

反反复复的重复这些工序,别的倒还好,就是挺废柴火。

崔家仅有的柴火被她一通操作后,仅剩不多。虞凤翎打算明日进后山去捡点柴火回来。

隔壁的崔明宣左等右等都没有等来虞凤翎给自己送药进来,他一根木簪都雕刻好了对方才不慌不忙的进了屋。

崔明宣见她空手进来,眸光在她的身上多停留了一瞬,虞凤翎看出他的深意,却没有点破而是装着不知的直接铺床睡觉。

崔明宣眼见她就要往被窝里钻,有些不自在的提醒了一下,“今日辛苦了,忙这忙那的。”

虞凤翎打了一个哈欠,她是真的累了,老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她淡淡的嗯了一声,说:“是挺累的,我得抓紧时间睡觉,明日还得进山去捡柴火。”

听着对方有些略重的呼吸声,崔明宣咽回要说的那些话。

次日,天刚朦胧的时候,一声尖锐的惊叫声猛然划破了所有人的清梦。

虞凤翎穿好衣服飞快的开门出去,正好见着王淑兰抱着昏迷不醒的崔之恒往外冲。

她赶忙跟了上去,崔母这个时候也急慌慌的走了过来,她见王淑兰衣服不整的模样,出声问道:“恒儿这是怎么啦,可是突然患病了?”

王淑兰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眼,她泪眼朦胧的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半夜的时候恒儿突然呕吐不止,全身的皮肤又红又烫的。”

虞凤翎看了一眼,见崔之恒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快抓破了,根据王淑兰的描述她觉得对方十有八九是对河虾过敏了。

过敏这症状耽误不得,严重的患者还可能出现呼吸困难的症状,这可是有窒息的风险。

“大嫂,我瞧着恒儿情况不太好,赶紧往镇里的医馆去吧。”

崔母一听这话立马进屋去拿钱,虞凤翎原是打算跟着去的,崔母却让她留在家里看家,而是把崔明溪给叫了起来,让她去找村里赶牛车的大叔,送她们去镇里一趟。

几人离开后,虞凤翎也睡不着了。早饭得备着,几人从镇里回来后才不至于饿肚子。

崔之恒刚吐过,红薯稀饭得比往日熬得浓稠一些。光喝稀饭也不行,她又醒了一盆面粉,打算弄点素饼来吃。

一通忙活下来后,天色已经大亮。崔明宣昨夜难得的失眠,后半夜的时候才堪堪睡着,天蒙亮时发生的事情他半点儿不知情,这会儿在屋内没听到任何动静后杵着拐棍走了出来。

虞凤翎正在晾晒昨夜蒸好的笋干,见他出来也没搭理他。往常的这个时候,正是早膳的时辰,崔明宣见里外一片清净,便问虞凤翎,“娘和大嫂她们呢?怎么不见人影。”

因为倒药那事儿,虞凤翎心里多少有些气。这会儿听他这话显然是不知道凌晨时分家中发生的大事儿,顿时没好气的说道:“你可真能睡,恒儿半夜生病的事情你竟然毫不知晓。”

崔明宣当下一怔,随后略显焦急的问道:“情况怎么样,怎么没人叫我。”

虞凤翎心里本就忐忑不安,若是崔之恒真是因为吃了她做的河虾才突发急症的话,崔母还不得骂死她,当下崔明宣这话算是撞到她枪口上来了,便道:“娘她们还没回来,你问我我去问谁。你这个二叔当得可真是称职,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摸黑往镇里赶的时候,你怕是正做着美梦吧!”

崔明宣自知理亏,虞凤翎这话虽是不中听,但也没有反驳或是斥责,只生生的受了。

虞凤翎见他闷不做声的,顿时觉得没意思。干脆闭了嘴,忙活手里的事情,不在理会他。

大约小半个时辰后,一辆牛车停在了崔家门口。崔母抱着崔之恒走在前面,王淑兰付过车钱后这才和崔明溪一起进了篱笆院。

虞凤翎发现几人的身影,赶忙迎了上去。忙问道:“恒儿怎么样,没事吧。”

镇里医馆坐诊的大夫比不得京都城医师的医术,只能看出食物相克的症状,却不能道出具体的名目。

崔之恒到底遭了罪,王淑兰确是因此把虞凤翎给记恨上了,没好气的怼她,“你按的什么心,明知道恒儿身体弱,还做哪些不好克化的吃食。”

崔明溪见她不讲理,在一旁替虞凤翎说话,“大嫂,你说的这叫什么话。那河虾是我弄回来的,你是不是连我也怪罪上了?”

王淑兰见小姑子站在虞凤翎那边,看她越发的不顺眼。阴阳怪气的开口,“明溪不是我说你,你好歹也是世家大族出身,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吃过。不过就是吃了几顿她做的饭后,这就被人给收买了?”

崔之恒河虾过敏的事情,虽说和虞凤翎没有直接关系,可她瞧着小孩子遭了罪,心里多少有些愧疚,王淑兰责怪几句她甘愿受着,却不想对方越说越过分。当下就要和对方理论一番。

却不想,她这还没开口。一旁的崔明宣突然发了声:“大嫂,凤翎自从来了咱家后,任劳任怨的,没有功劳也有苦恼吧。恒儿过敏的事情谁也不想,你把这事儿怪在她的身上未免有些不公。”

王淑兰见从不多言的二叔也站出来替虞凤翎说话,顿时觉得这个家里没了自己的地位。当下把崔之恒从崔母怀里抢了过来,抱着崔之恒就是一通哭诉,“我可怜的恒儿,若是你爹爹还活着的话,咱们娘俩儿也不会落到被人合起伙儿来欺负的境地。”

崔母本没打算掺和的,眼下见王淑兰提起那个命苦的大儿子,心里顿时不是滋味儿,“明宣你给我住口,你大哥还活着的时候怎么对你的,你倒好,不帮衬着你大嫂反而责怪她,你对得起自小对你疼爱有加的大哥?”

崔明溪见她娘偏心得离谱,皱眉道:“娘,你讲点道理好不好。二哥说得不对?恒儿是自小没有父亲,可大家对他的关心还少?大嫂说的那叫什么话,我们什么时候合起来欺负她了,她一不用绣花,二不用做家务,咱们对她还不够宽容?”

崔母总是有话说:“恒儿身体不好,你大嫂得看着他。”

崔明溪还要再说,篱笆院外突然传来了动静。

林氏来了一阵儿了,见几人在院子里拌嘴。乐得当个看客,若不是被崔明宣发现了她的身影,她还打算继续偷听下去。

“老二媳妇,家里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大清早的吵个不停。”

林氏仗着大女儿嫁给了前太子,一直在崔母面前趾高气昂的。两妯娌明里暗里的不对付许久了,崔母见她那副没安好心的模样,便知道被她给听去不少。

当下也没假意和她寒暄,而是直接就问:“大嫂,你过来做什么。”

林氏已经从小女儿嘴里得知了崔明溪去过家里的事情,两人干架的事情心里门儿清。她原本是来算账的,但刚才篱笆院的一场好戏,让她突然有了别的主意。

林氏当即爽朗的笑道:“明瑶这孩子懂事,天不亮就去河沟里逮河虾。忙活了一通自己却舍不得吃,全让明溪拿来孝敬你这个当二婶的。家里等着用木盆,我这是拿木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