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佛晓,天边露出屡屡霞光,裹着洁白的云层,美不胜收。
让人赞叹的不是如此美景,而是狮虎山深处升起的浓烟,以及冲天的火光。红光漫天,将湛蓝的天空染成红色,耀眼的火光闪烁,遮住了里头的凶险。
晨起的农夫牵着老牛站在田埂上,望着浓烟升起的地方发愣,好一会才缓过神来,牵着手中的老牛继续吃草。时不时的,他又抬头观望,依旧一头雾水。
直到一队官兵从这里经过,他才知道,原来是衙门在抓匪徒,不禁暗自嘀咕,这里什么时候有匪徒了,而他们却不知道。也幸好,衙门行动快,解决了这个大祸害。
而在狮虎山深处,又是另一番天地。
早前刑峰上山时,就准备好了油,收到霍云淮的信号后,刑峰已命人将油烧的滚烫,若是那伙人抵抗,他们便用火攻,不怕他们不出来。
只是这伙人比他们想的还要顽强,尽管山寨被火包围,他们依旧不肯投降。
嘴里念念有词,“男儿大丈夫,我们死都不投降。”
可有骨头硬的,就有骨头软的。身旁一小弟受不住攻势,劝解道:“大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再这样下去,兄弟们要没命了。”
啪的一声,被叫大哥的人一巴掌甩在说话人的脑袋上,这个时候说丧气话,不是扰乱军心吗?一点脑子没有。
“闭嘴,他们做做样子,银子在我们手里,你看他们敢烧死咱们。”
身旁一众人不语,看这架势可不像做样子,是来真的。
沉默几息后,一支支带有火光的箭从天而降,落在他们身旁,几息的功夫便蔓延开来,成了火圈。不多时,他们就听见痛苦的惨叫声。
有人被活活烧死了。
而方才嘴硬的大哥则一脸震惊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那些被火烧死的兄弟,救不活了。
“快走,银子不要了。”
“从哪走呀?大哥。”
是啊,从哪走?
前边的路被堵住了,后边是悬崖山峰,根本不可能,如今只有从两侧试试了。
只是,霍云淮根本没想放过他们,出山的路早就被堵死了,除了后边的悬崖峭壁,其他地方皆是霍云淮的人。
不过片刻,前去探路的人就急忙跑回来,说道:“大哥,出不去,四周都是官府的人。”
“他奶奶的,跟他们拼了。”
而此时的霍云淮蹲在树下,面色温柔的帮眼前女子擦拭眼泪,时不时低头安慰几句,很有耐心。
苏月月终于缓过情绪,安静下来,她抬头望着火光的地方,哽咽道:“你,你不用去帮忙吗?”
霍云淮回头睨了眼,时候差不多了,是该过去了,“是,我过去了,你别乱跑,等会一起回去。”
她连连点头,没了危险,又见到他,她自然不会乱跑,好好等他回来。
“嗯,你去吧。”说完她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急忙扯住他的衣裳,“记得帮我把包袱拿回来。”
霍云淮嗯了声,他一直记得,没忘记过。
他的步伐匆忙,一会的功夫就消失在丛林中,只留下几人保护她。
天已大亮,滚烫的火光在日光的照耀下更加绚烂,染红了半边天。
霍云淮的白袍已沾了许多污渍,长袍下摆许多褶皱,可他全然不顾,只想着眼前事。
见他来了,陈生连忙侯在他身旁,把情况向他交代,“想不到他们骨头挺硬,不肯投降,大人,您看怎么办?”
霍云淮只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带着狠意说道:“不用手下留情,杀进去,速战速决。”
陈生得到想要的回答,燃起熊熊烈火,随即转身带人冲进去。
片刻后,刀剑碰撞的声音响起,夹杂着惨叫和痛苦的声音,火光后的人努力拼杀,地上的影子来回奔跑。这样的声音和情况,持续了好一会才平息。
那些人被绑住,愤愤不平的看向霍云淮,咬牙道:“算你厉害,老子绝不会放过你的。”
“啊…”
话刚说完,那人肚子上就挨了一拳,是陈生。
人都被抓了,嘴巴还这么硬,真是看不下去,随性给他一拳,看他还硬不硬。
霍云淮看了那些人一眼,对刑峰道:“人交给你了,依律办理。”
“大人放心。”
刑峰一抬手,下边的人就将人带了下去,接下来,他们就要进去找被劫的官银了。
远处的苏月月看着那些人被抓,知晓那边已结束,可没看见霍云淮回来,估计还在忙着。她抿唇,思虑半响,决定跟过去,她要自己找她的包袱,交给旁人,始终不放心的。
思及此,苏月月便提着裙摆急急忙跑过去,地面烧成一片黑色,到处都是猩红,她拎着裙摆皱眉,面对此场景不太习惯,一股悲哀涌上心头。
她紧着一颗心吞咽下,依旧往前走。
还未走进寨子,就被一侧的呵斥声吓住。
“你做什么?”
不知何时,霍云淮靠近她,沉着一张脸,漆黑的眸子氲着怒气,直直的盯着她看,“不是让你别乱跑。”
苏月月启唇啊了声,一时无言以对,他是说过让她在原地等着,可是她等不急呀,想自己去找。
她挠挠头,局促不安,“我,我来找你。”
霍云淮扫她一眼,挥手让陈生过去,然后凝视她。对于她说的话自然是不信的,她把骗人两个字刻在了脑门上,他一看便知。
他扬起眉梢,没有责怪她,只是觉得她太不注意自己的安全了,虽然匪徒都被抓了,可难保还藏身了一两个。
“找我何事?”
他垂眼,瞧见雪白的绣鞋上沾了泥土,而泥土的外层又是血红,不禁拧紧了眉。此刻血腥味弥漫,山寨残破,跟她洁白无暇的身影格格不入。
霍云淮掀起眼皮,目光落在她纯净的眸子上,“想进去找你的包袱。”
苏月月咬唇不语,确实是霍云淮说的那样,她要进去找东西。
沉默须臾,霍云淮无奈叹息,语气夹着一丝宠溺,道:“跟我来。”
苏月月喜笑颜开,这是带她去找东西了,好耶。一夜的苦没白受。
跟着霍云淮走了一会,到了山寨的库房,先前陈生已经找到那些官银,还找到了一些金银首饰,至于哪个是她的,霍云淮不知?
他站在门口,昂着下颚示意,“进去找找。”
苏月月本来兴奋的很,可看见一堆金银首饰时,还是愣了好一会,关键她也不记得了。
这要怎么找?
苏月月踱着步子,在屋内磨蹭了好一会,最后实在无奈,拿着首饰一个个查看起来。这里边的首饰大都是银簪,就算是金簪也是粗糙,不够精致,想必是抢些过路人的金银。
至于哪个是她的…
苏月月看了一圈,没看到也别熟悉的,也就放弃在首饰里边找了,转头盯着几块玉佩瞧。
她撇撇嘴,随手翻了翻,翻到一块通体温润的玉佩时,她双眼微睁,眼眸一亮。这块玉圆润通透,触手生温,在日光底下泛着温和的光,最让她兴奋的是,玉佩后面刻了一个“月”字。
苏月月拿着玉佩看了半响,心口涌起不一样的情绪,有一丝思念,又彷佛难过,情绪繁杂。
她握在掌心,沉默了几息,然后扬起明媚的眼看向他,欢快道:“看,原来我真叫月儿。”
月儿这个名字当初是霍云淮给她起的,她觉得好听,便也同意了。没想到真的是她的名字。
虽然她没想起来,但她肯定,这块玉佩一定是她的,她就叫月儿。
霍云淮倚靠在门边,神情懒散,连夜的奔波让他看起来有些疲惫,可是在看见她的笑靥时,又露出些许浅笑。
“你确定?不如把人带进来,让他们给你找。”
她摇头,笑得很欢,“不用,就是这块玉佩,你瞧。”
苏月月把玉佩的背面给他看,果然是一个月字,和她甚是相配。
霍云淮颔首,找到就好,省得她成天心里想的念的都是这桩事,为了这个,几次打听,如今都跟到这里来了。
“行了,回去吧,一晚上也累了。”说着捏捏眉心,缓解疲惫。
苏月月收敛笑意,盯着他的面庞看,这才发现他眼下淡淡的乌青,她有些心虚,若不是因为她,想必霍云淮不会这么劳累。
她乖巧点头,跟着霍云淮出去,然后吩咐好一切,又出了山林。
兴许两人都累了,竟是一路无话,等出了山林,已是午时。
山脚下备了马车,其中就有她来时的那一辆,此时苏月月才想起,她竟然忘了问春儿如何了?见了霍云淮就全给忘了。
不过在山脚看见春儿后,她便知她没事,那颗心也放心了。
安抚春儿一番后,一行人乘坐马车回了溧阳县,而官银被劫一事也算告一段落。
最重要的是,霍云淮不会受牵连,这才是苏月月关心的。
马车上,奔波了一夜的两人相视而坐,一言不发。霍云淮被她盯的难受,开口道:“若是累了,就睡会。”
不用这么盯着他,他又不会跑。
苏月月摇头,神情认真,“我不困。”
其实她想说,回去后,你会不会处罚秋英?毕竟是她骗人。
可苏月月终究没问出口,她怕说出来,霍云淮会觉得她小心眼,觉得是她多心还是罢了。
“既然不困,就好好坐着,那里有点心,饿了就吃。”
她点头,看着霍云淮合上眼休息,她也往后靠,歇息一会。
片刻后,马车内响起均匀的呼吸声,苏月月睡着了,可在她对面的霍云淮却睁开了眼,目光灼灼的注视她。
是谁说不困,如今睡的比他熟?
霍云淮无奈,坐过去让她靠着睡,这样舒适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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