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入场

大佬说他很聪明。

林夙就跟中奖了一样不可置信。他心中困惑,且有点高兴,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拱手道:“谢沈叔赞美。”

沈庚尧见林夙这样,既不表示疑惑,也不主动询问,不禁失笑,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带着儿子长扬而去了。

沈三爷走后,谢时敬看林夙的眼光都变了,“你什么时候认识我三叔的?”

林夙道:“我不认识他。可能是有一次我去卖盐票,被他看到了。”

“盐票?”谢时敬倒是没听说过这个。不过既然三叔认为林夙聪明,那就是真聪明。沈庚尧看人极准,被他看中的基本都大有可为。

林夙点点头。“是啊。你感兴趣。我以后再跟你说。”

……

沈庚尧跟儿子上了马车,在马车上闭目养神,想起那日看到林夙的情景。他那时正在铺子里巡视,恰好看到一个美妇人带着个小小少年跟他的伙计在讨价还价,美妇人立在一侧,基本上就是林夙在说。

小林夙话语颇为老练,说着说着便把人带入到他的套子里。弄到后面,那伙计欺负林夙年纪小,本想便宜收购,哪知林夙对市场行情门清,那伙计不得不以市场价高出一点点收了。

他说他聪明,是指林夙能想到卖盐票,其次林夙是个务实的,是有备而来的。最后就是他说话也很有分寸,不说死,可也给人回旋的余地。

真是英雄出少年。沈庚尧瞥了眼自己的儿子,心中叹了一口气,都说三岁看大,五岁看老。自己的儿子什么样,他已经看得清清楚楚了。

那沈时珩见爹看自己,心中一紧,忙笑得憨厚。

沈庚尧无奈地想,儿子这么傻气朴实,坏处是不适合做生意,好处是善良。他又想起自己的四个女儿,哪一个都比这儿子出挑,尤其是四姑娘,那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

算了。慢慢来吧。自己也还年轻,谁知道未来呢。

……

林夙报完名。等到二月份,即迎来了县考。当天清早,他早早起床,柳姨娘也已经起来了。

她细细地为林夙再次检查了考具,这时,林盛也来了,这些年,林盛跟儿子的感情大增,除了蹴鞠外,他时常会问林夙的意见看法。当然,变化最大的还是林盛跟柳姨娘的感情。简直可以说是一日千里。只是关系单纯,尚未再进一步罢了。

三人出了门,来到县贡院,来往不少学子已经在陆陆续续地入场了。林盛探出头张望,问林夙:“你三哥哥什么时候来?”

林夙道:“我没跟他们约好。估计快了。”

林盛打从意识到为父的责任,对几个儿子很是关怀,最有歉意的还是林耀。林耀又乖巧孝顺,让人喜欢。

林夙道:“我先下车。你们先回去吧。”

柳姨娘拉住林夙的手,递给他一个歪歪扭扭的香囊,叹气道:“你娘我刺绣不行,这是我的一片心意。希望我儿县试一切顺利。你永远是为娘的骄傲。你这般聪明伶俐,积极向上,为娘很是欣慰……”

她还待要说,林夙已经打住,太肉麻了,“小娘。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了。我先下去了。”

柳姨娘微笑,对林盛道:“我儿这样的性子到底是像谁?”她上下打量林盛,“总不会像你吧?”

林盛道:“爱妃。你说不像我,那像谁?这不是我的孩儿吗?”

柳姨娘也调皮道:“皇上明鉴,林夙跟您可一点也不像,他比你聪明太多了。”

林盛道:“爱妃这样说,我很难过。”

两人嬉笑着。柳姨娘爱看话本,林盛有日见她读得开心,便随手拿来一瞥,于是两人便这样一来二去的演上了。可以说,两人都是没多大本事,但都热衷于演戏。亏得这个,也顺利地让两人从貌合形离的夫妻变成一对爱搞笑的好朋友了。

柳姨娘掀起帘子往外看,看满街的小童少年,叹气道:“我儿日日早起读书,时常勤苦到深夜,想必一定会高中吧?”

林盛道:“不一定。”

柳姨娘斜了他一眼,“不准你说风凉话。老爷当年读书有我儿刻苦吗?”

林盛说起当年的光辉史,洋洋得意道:“我当年县试前十。”这是他最光荣的战绩了。府试的成绩也能看。院试就有点上不了台面了。后面的乡试是接连败北。考试太难了。

不过他的成绩在同行的侯门子弟中倒也不算差就是了。他的好友王仲衢,那胖子连县试都过不了,考了五遍,全部都铩羽而归。他已经很强了好不好。

柳姨娘无语。“就前十啊。”

林盛粗着脖子低吼,“喂。太太。你去试试啊。现在县试也很难的好不好?”

柳姨娘担心道:“我知道难啊。”她给那些贵太太上课的时候,也了解过他们对自家孩子的教育情况,都十分重视科举。那都是下了功夫的,从小开始培养鞭策。孩子都是能文能武的。

林盛笑道:“要对夙儿有信心呀。”

柳姨娘心中默念,佛王菩萨,如来佛祖,请你保佑我儿一举成功,若成了,信女必来还愿,外吃一个月的素。反正她就爱吃素。

林夙下马车后,在贡院门口等了一会儿,往来车马络绎不绝,同学少年意气风发,踌躇满志。林夙听到有人对自己的爹娘说自己必然会考中的豪情壮志,也有犹自在背书的苦读学子,因背不出,而懊恼地抓耳挠腮。

今日是县试的首场,林夙本想直接进贡院——他不想看见谢时敬,免得他乱了他的心态。他想起童夫子的话,说是要他放平心情。执之则失之。

林夙当时就想,可他不能失去啊。这世界不给炮灰路啊。他有什么办法呢。于是脱口而出,“夫子说得轻巧。这世道何其不公。又哪里给人退路?”

童夫子微笑问:“夙儿何出此言?”

林夙道:“学生有幸跟夫子读书,可试问,那些想跟夫子学习的人呢?那些寒门子弟又去哪里找像您这样好的夫子?他们尚且需要抄书度日,尚且需要面对这艰难时世。夫子说执着不好,那夫子是没有体会过屡屡受挫的滋味吧?”

不平是一开始就注定的。科考是通向公平的唯一道路。除了努力,没有退路。又怎么能说不能太过执着呢。

童夫子摸着花白的胡子,又说了句禅言,“外若着相,内心即乱;外若离相,心即不乱。外头怎么变,我们心不能变。了了分明,如如不动。夙儿,想想你真正想要的。若失了这个,就是再公平的环境,也是要痛苦的。”

林夙若有所思,似懂非懂。今日来到这考场,他又有点明白了。夫子是想让他看到这世界的本来面目,他之前看到的这是人人皆卷的世界,而其实现在看,不过是世间百态,或喜或悲,人人各在其位。

他思考间,但见远处一辆华丽马车驶来,使到他面前。马车上谢时敬和林耀走下来。两人亲热地跟林夙打招呼.

谢时敬道:“你在等我们吗?”又看林夙一脸沉静,面色不愉,小心翼翼地问,“有人欺负你啦?”

林夙简直要笑了,谢时敬现在的模样是真的有趣,心中也不责怪了,“没有。你们怎么才来?”

林耀道:“我们在路上遇见一个卖考神的。”他从怀里摸出一沓纸。林夙一看,这些或红或白的纸上画着菩萨,有文昌帝君、魁星、文曲星、文殊菩萨等。

林夙无语。

谢时敬哈哈一笑:“林夙弟弟。你别说。这考神我是为你求的。这还送三支香呢。”

他说着就递给林夙一支,“你拜拜。保佑保佑。”

林夙:“没必要吧?”他可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且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了。拜了也没用。

谢时敬认真道:“你信我。这考试有考运的。这是我祖父说的。他说考前常拜拜,一路过过过。”

林夙想起那个内阁老头居然跟孙子说这些。要不是是谢时敬亲口说,他都不敢相信。可能怎么办,当然是拜呗。

一通认真地拜完。谢时敬让他们每人拿了个菩萨。林夙选了天文魁星,据说城里还有魁星楼呢,寓意就是夺魁。但愿他真的夺魁吧。

三人入院,由衙差们验完身,再进场。他们的座位全部都分开了。林夙排在了最后,他的号房里开了一扇小窗子,恰好可以呼吸新鲜空气。开局还不算太坏。

他的周边坐着都是比他还大一些的少年郎。离他最近的是个很特别的少年,身上的袍子很是宽大,尤其是那个袖口宽大得厉害,头上扎着两戳小揪揪,一张小圆脸,正低着头在研磨。

林夙心想,他穿着未免也太宽松了吧。不会是想作弊吧?不过这考场规矩很严,应该是他想多了。

那少年似乎察觉有人看他,抬起头来冲他虎虎地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林夙这才看清了,呀。这不是那日看到的沈小公子沈时珩吗?

作者有话要说:狗头献上。我又来迟了。呜呜

今日清蒸狗头,作者的狗头。(别走啊。喂。很好吃的。)

沈时珩会是一个喜剧角色,参与到团体中。

想组个球队,去踢蹴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