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蓝溪都很孬,能逃避的绝不会去面对。可一辈子那么长,总有些事是怎样也逃避不了。
例如蓝振的病。
两个多月前,蓝振突然晕倒在房间里,送到医院急救确诊癌症晚期,医生无情断定蓝振只剩三个月时间,残忍地连治疗机会都不给他。
蓝溪闷声忍受这晴天霹雳,终于在第三天的月黑风高夜爆发,将蓝振主治医生堵截在地下停车场胖揍一顿。
当时如果不是紫苏死活抱住她不肯松手,那一副死别人不死他家人的医生没被蓝溪揍残废也得在床上躺半个月。
三个月后,蓝振离开了这个世界,悄无声息。接二连三的深度化疗已经把他喘息的力气都带走,看似没有苦痛,可又有谁知道他心中的绝望?
蓝振葬礼,不顾众人异议,蓝溪披麻戴孝,虽然林音几人尖酸刻薄,可跟蓝振的离去相比,不过几根小刺插进指尖,微不足道。
凭借蓝老爷子的赫赫战功和威望,尽管膝下子女没有走上官路,在温市依旧举足轻重。蓝振丧礼自然办的隆重,灵堂上挤满送丧的亲朋好友,林音和她的宝贝儿子还有蓝家旁系亲戚趴在蓝振灵柩边哭得惊天动地,而她站在一旁,咬紧下唇。
蓝振说,眼泪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所以,她不在他面前流。
夜渐渐将温市笼罩,蓝振的葬礼落下帷幕。
蓝一泽有条不紊地指挥收场,不等他顾及,蓝溪已经脱下孝服跑出殡仪馆。
霓虹灯闪烁,夜色下的温市斑驳陆离,蓝溪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身体里空空的,伸手抹脸,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湿了一片,蹲下脸埋进腿间,闷声大哭。
天空划过几道闪电,雷声大作,豆大的雨珠瞬间倾盆滚落,一把漆黑的大伞横空撑在头上方,抬头,一张淡然若水的脸落入眼中,蓝溪有些发愣。
宋祁白撑着伞,没有什么表情,声音淡淡地,“你哭了。”
仿佛被定住的美好画面哐当碎裂,蓝溪别开脸,宋祁白看着她倔强的侧脸,又说:“我以为你不会哭的。”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蓝溪抹了把脸,顾不上发麻的膝盖,起来就走。
“是啊。”宋祁白慢条斯理跟着她,雨伞打得极好,没让蓝溪沾上雨水。
蓝溪扭头,定定的看着宋祁白,他淡然回视,她低头继续走。
相携走了一段路,蓝溪忍不住开口:“我们不同路。”
“嗯,我送你回学校。”
蓝溪顿住,宋祁白今天这样反常,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天上下红雨就是脑壳被门缝夹过,反正不可能见她伤心来安慰人,温柔体贴这些词他就没学过。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宁愿冷嘲热讽,也不要同情,尤其是宋祁白的同情。
才抬脚,手腕突然被他抓住,淬不及防,她就被塞进了不知什么时候停在他们旁边的迈巴赫62s。
宋祁白随后坐进来,蓝溪推不开车门,回头瞪他,“我要下车。”
“下雨,我送你。”宋祁白抿嘴一笑,随随便便就让人懂了什么叫一笑倾人城。
蓝溪呛了句不谢,看向窗外,看着淡定,心里却扑腾地跟没有刹车的自行车下坡似的。
夏末的雷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好似淘气孩子一般说笑就笑说哭就哭。车在学校门口停下,宋祁白搭在窗边的食指轻扣两下,啪嗒车锁解开,蓝溪下车狠狠摔上车门,半点没有心疼土豪车。
万恶的资本家,卖肾也买不起他那车……轮。
蓝溪走进学校,在拐角处躲好,看着土豪车掉头离开,重新走出学校。
——
梦都国际。
温市鼎鼎有名的高档酒吧,紫苏不愧是能为姐们插自己两刀的姑娘,下血本让蓝溪喝酒浇愁。
蓝溪站在路边,门口出入的形形色色男女让她不知所措。
“嘿,蓝溪,我在这。”
蓝溪回头,入眼一朵迎风招展的花儿……
形容紫苏是朵花儿,半点没白夸她,脸上妆面浓淡适宜,本就精致的面容更明丽动人。纯白衬衫搭配黑色蓬蓬裙,妧媚中透着清纯,撩拨得人心里发痒。
蓝溪走过去,紫苏伸手围住她肩膀,挤眉弄眼,“咋样?我搭配的不错吧?”
“美腻了。”
“我这是天生丽质难自弃,没办法啊,蓝溪你说我这么貌美如花的,为什么夏天岑那丫就是看不上我呢?”
蓝溪白了她一眼,“谁让你非拽一颗有主的草了?”
“还会用眼神秒杀我,真好。”
紫苏笑的没心没肺,蓝溪垂下眼,声音闷闷的:“紫苏,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