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突然大声呵斥,让坐在床上的严典吓了一跳。
他伸出小手拉住自己父亲的衣服,“爸爸.....”
男人却掰开他,指着众人,“我儿子的医药费你们必须负责。”
舒荷心中无语,想要出声反驳。
却被身边的周言雾按住,他下颌微扬,示意舒荷往后。
“这位先生,如果是因为我们的问题导致严典生病,那我们会负责到底。可从医生的报告看,严典的病是长期积累的毛病。”
周言雾把报告单递给他,瞥了眼小孩,“严典现在需要静养,有什么我们到外面说。”
严典父亲看都没看报告单,抬手挥开,“别跟我说乱七八糟,就告诉我你们赔多少钱?!”
“到外面说。”
周言雾靠近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压迫感。
严典父亲瞪着眼,最后还是跟着他出了病房。
走廊上,周言雾笔直地站在扶手边上。
听着对面男人的质问,他垂着手一言不发。
直到男人说累了,他才抬起眼皮,“我们托管班资质证书齐全,你不放心,大可去检查。”
“据我了解,你平时也不管严典的生活,就算有赔偿,我们也会交给严典妈妈。”
话音刚落,一道女声就插进两人之间。
“什么赔偿?”
是严典的妈妈。
她带着电瓶车头盔,一边摘帽一边走过来,喘着气,“周老师,我来晚了。”
说罢,她指着严典父亲,“你少给我动歪心思。”
“你好意思说我?!儿子生病了你人都找不到,还要我来处理。”
“那我谢谢你。”严典妈妈翻个白眼,“我现在来了,你可以走了。”
“给我点钱,来回打车费给我报销。”
听到男人的话,严典妈妈几乎是跳起来,“严宽,你要不要脸!严典也是你儿子。”
“他是判给你。”严宽不以为然,“你不是四处打工吗,都把孩子送托管班了,应该赚不少了吧。”
“......”周言雾站直身体,朝严典妈妈道,“你先进去看看孩子吧。”
“好、好。”严典妈妈像是才反应过来,立马冲进病房。
他们的家庭矛盾不小,直到舒荷几人准备离开时,一家三口还在争吵。
车上。
舒荷坐在驾驶座上,扭头看了眼沉默着的周言雾。
他眉骨微挑,鼻梁依旧高挺,坚毅的下颌线藏匿了过去的那股青涩。
他头发剪短了很多,整个人看上去干净整洁。
舒荷记得以前周言雾的头发微长,垂在额前少年感十足。
可五年前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了。
舒荷觉得,他和以前变化太大。
“你开小饭桌多久了?”她问。
“一年多。”
“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吗?”
周言雾抬起头,看着她的眸子,“没有。”
半晌,他道,“把我放在前面就可以,我车停在那边。”
......
回到小饭桌,蔡阿姨就拉着舒荷问这问那,主要是关心孩子的状况。
舒荷安抚她几句,又好奇地问,“蔡阿姨,周言雾有没有和你说过,他为什么开小饭桌啊?”
蔡阿姨想了想,“不知道,老板没说过。”
“哦……”
舒荷看着“荷包蛋小饭桌的牌匾”若有所思地点头。
—
舒荷才请了半天假,公司就有一堆破事儿等着她。
正忙着处理工作,那大半月没见的孙经理又突然找上她。
自从上次她委婉拒绝孙经理的转部门邀请以后,就很久没见到他了。
“孙经理,有事吗?”
“小舒,咱们到外面说。”
办公室的同事们竖起耳朵,悄悄注意着这边的动静。
舒荷无奈合上报表,跟着他走到阳台。
“小舒,我这次是带着诚意来的。”孙经理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道,“花城项目也要收尾了,你要是现在过来,我把组长位置直接拿给你。”
“小马呢?”舒荷皱起眉,问他。
“她?不用管她。”
孙经理贼眉鼠眼的模样,让舒荷看了一些不适。
“小马那么辛苦跟这个项目,收尾工作应该也是由她负责吧。”
孙经理摇头笑起来,一副说教者的模样,“小舒啊,在职场最忌讳就是圣母心态。”
“......”
什么圣母,她说的是实话。
“小马连自己家务事都忙不过来,哪有儿时间认真做收尾项目,我们这边缺一个像你一样的人才,只要你过来,想要的都可以提。”
舒荷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孙经理,人事调动还要公司审核什么,太麻烦了。”
“再说了,我更习惯现在的部门,您另寻他人吧。”
等舒荷离开,孙经理才垂下手冷哼一声。
“不识相的。”
……
严典请了几天假,身体恢复以后又继续来小饭桌。
他妈妈解释,自己忙着工作,平时都是给他几块钱让他自己解决早餐。可严典舍不得花钱,就不怎么吃早餐,久而久之肠胃就变坏了。
直到这次进了医院,严典妈妈才开始重视孩子的营养问题。
看着严典乖巧地吃着饭,一切如常,大人们才放心下来。
“同学们,吃饭细嚼慢咽啊。”
大家听说了上次的事情,生怕有孩子在小饭桌出事情,于是每天都很认真地盯着他们。
舒荷待了那么久,她发现荷包蛋小饭桌对孩子的安全问题非常的重视。
周言雾虽然不经常来,但只要一来都会认真查看学生信息以及环境卫生状况。
小饭桌只有十几个学生,老师却配了五六个。除了每天都在的小弟小妹和蔡阿姨,还有两三个临时工。
在吃的方面,舒荷也亲眼见过食材,都是最好的最新鲜的,非常干净卫生。
舒荷撑着脑袋算了一通。
照这样看,周言雾经营这个小饭桌完全没有盈利的可能。
孩子们刚去休息,门口就一阵喧哗。
舒荷走出门,见一辆货车停在路边。
“这是......”
蔡阿姨跟着出来,现看到了前面黑车上下来的老人,“周先生?”
舒荷伸出头,蓦地和白发苍苍的老人对视上。
周言雾的爷爷?!
舒荷猛地愣住,和老人大眼瞪小眼。
周扬道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女人,一瞬间胡子都快飞起来了。
这、这不是把他孙子甩了的舒荷吗。
他慢步走过去,没好气地道,“你不是在国外吗?”
“周爷爷,好久不见。”舒荷礼貌地点头,“去年回来了。”
“哼。”周扬道哼了一声,转身走进小饭桌。
他买了一货车的新桌椅板凳,指挥人抬进院子。
蔡阿姨欲言又止,不好阻止他的动作。
“周爷爷,现在孩子在睡觉,可能要小点儿声。”舒荷冒死出声,真诚地看着周扬道,“你先进来坐吧。”
“......”周扬道噎了一下,还是让工人停下工作。
走到小饭桌,周扬道四处打量着这里的环境。
最后将目光落在舒荷身上,满是嫌弃。
“你怎么在这里?”
“周爷爷,我在这里兼职。”舒荷回答。
“兼职?”周扬道皱起眉,不太相信。
“是啊,小舒中午下班就过来帮忙。”蔡阿姨听到两人的对话,凑过来解释。
“这里缺人?”周扬道问。
“不、不缺。”舒荷摇头,“是我想来吃饭,顺便帮忙。”
周扬道没再说话,继续打量着小饭桌。
舒荷站在墙边,忽然有一种梦回大学的感觉。
太久没见到周扬道,她都快恍惚了。
和最后一次见面时一模一样。
他老人家还是不给她好脸色,审视着她。
这股诡异的气氛,直到周言雾进门才被打破。
“爷爷,你怎么来了。”
周言雾一身黑,进门口把鸭舌帽取下随手放在桌上,走过去,看了眼角落的舒荷。
“我来看看不行吗?”周扬道竖起眉头道。
周言雾点头,“行。”
他走到舒荷身边,压低声音,“严典还好吗?”
“嗯,好多了。”舒荷回答,却发现老人一直盯着他们。
她抬手推了推周言雾,“你跟你爷爷聊,我先回公司了。”
等舒荷离开,周扬道才走到自己孙子面前,“你看你这里,寒酸得不得了!我周扬道的孙子居然开了个小饭桌,说出去我都嫌丢人。”
周扬道咂嘴,又把手里的单子扔给他,“我重新给你找了块大点的场地。”
周言雾看到单子上的几处场地,扶额道,“爷爷,小饭桌是为了便利小学生午休吃饭,方便家长送来托管,你这荒郊野岭的,谁会来。”
他走过去,把老人扶到座位上,“爷爷,你来就是为了这事儿?”
“不然呢。”
老人摸着胡子,又说,“对了,明天跟我一起去吃饭,和宋爷爷一块儿。”
“没空。”周言雾答。
周扬道拍桌子,“没空没空,你天天都没空。”
他盯着周言雾,最后道,“我就说这地方有什么好的,能让你连公司都不想回,现在我才知道,是因为舒荷啊。”
“爷爷,与她无关。”周言雾看着老人,认真地说。
周扬道嗤笑一声,“好,与她无关。”
孙子那点儿护犊子心态,他还不了解?
“她刚刚应该被我吓得不轻。”老头子想起舒荷的模样,莫名觉得好笑。
看来自己威严的形象,深入人心啊……
“去哄哄人家,别到时候又把你踹了。”
“你看看你哥,从恋爱结婚到生孩子一路顺畅,哪像你,分个手要死要活那么多年。”
周扬道一边说一边摆手,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周言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