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赶上中午高峰,一路堵车,半小时才移动一点点,等从那段严重拥堵的路段出来,时间已经接近一点。
不同于江知野的苦恼,江稚稚却在堵车前早已入睡,后面一路也没醒。
车以低速平稳行驶。
等到停车场,车熄火后,江知野停稳下车,拉开后门,没等叫人,江稚稚轻轻动动手指,吓得江知野也没敢伸手。
最后还是没醒。
江知野站在后排门前面,断然放弃叫醒人的想法,弯腰小心地解开安全带,把人从里面弄出来。
江稚稚毫无察觉。
一转身。
一男人从车后骤然出现。
“……”
江知野与他相对,后退一步,稍定定神,无语地看着出现在他面前的人,“闻大少,有意思吗?”
“有意思啊。”闻徹属于有些痞的长相,鼻梁高挺,剑眉修长,更衬得他人英气。
他目不斜视,一时也没看到除江知野之外其他的人。
直到——
江稚稚从江知野肩上爬起来,探出毛茸茸的脑袋,皱皱鼻头,对着他软乎乎地说:“有鸡的味道。”
闻徹先是一愣。
“……”不是,中午偷吃的烤鸡,还能被闻出味来。
然后才是大为震惊,从哪冒出来一个这么小东西?
“不睡啦?”江知野没理睬他,径直去问江稚稚。
“不睡啦不睡啦。”江稚稚一闻某些味道就精神,蹬蹬小短腿,示意要下去。
江知野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要求把人放下来,同时交代:“不许乱跑,会摔倒的。”
江稚稚点点头。
对面目睹一切的闻徹却如同被雷劈中一样,瞬间张大嘴巴。
一贯以冷淡无情著称的江知野竟有还有这样一面?
他大为震撼。
“闭上,惊讶的嘴巴。”江知野站起来,扫他一眼。
“……”刚才都是误会,还是难说话的江大少爷,闻徹嘴角一抽。
江稚稚对看似平静之下的对峙一无所知,三两步走过去,对着他喊:“叔叔。”
“叔叔…先别急啊。”闻徹被这一声喊得有些措手不及,只得转头,向江知野求助,“什么情况?”
就在他脑子化成一团浆糊无法思考的时候,江知野才皱着眉开口:“先把手松开。”
他这才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对面小孩还把小手塞了过来。
“没有洗手,细菌病毒都有可能从中传播,会生病的,还要吃药。”江知野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直直看着江稚稚。
不出意外。
江稚稚注意到“生病”“药”的词语后,抬起头,思考片刻,接着把手挪开。
不要生病,也不要药,还是不要碰他啦。
做朋友做几十年,当江稚稚把手移开后,闻徹根本没多想,立刻想明白刚才那句话的意思,出口讽刺他:“有意思嘛,不觉得幼稚?”都几十岁的人,还学小朋友搞什么争风吃醋那一套。
“有意思。”江知野斜他一眼。
“不稀罕跟你计较。”闻徹也不跟他抬杠,直接指明来意,“过来说一下墓地的事,有些意外。”
江知野闻言,眉头一沉。
“上楼说吧。”
**
江知野一上楼,没管别的事,先去卫生间,把那管“罪魁祸首”的牙膏换下来。
准备把牙膏丢垃圾桶的一瞬间,他又莫名其妙拧开牙膏,把鼻子凑上去。
一闻,属于不廉价但却馥郁的香。
“不是,牙膏里面有什么很令人上瘾的成分吗,一个个地这么趋之若鹜?”闻徹斜靠在门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眉宇紧锁,表示不太能理解。
程垚前几天莫名其妙吞一管牙膏,半夜他送人去医院,一连好久,没出来聚过,现在就连江知野也不太正常,对着管牙膏闻半天。
莫非,牙膏里难不成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他一时间脑洞大开,甚至都有些想要举报一番。
江知野没理他,把牙膏丢到垃圾桶,才抬头看他:“有事?”
“也没什么大事。”闻徹指指嘴巴,“有点口干,能来点红酒嘛?”
“没有。”江知野径直摇头,“苏打水,请自便。”
闻徹:“……”别以为他没看到吧台上的红酒。
这人忒小气。
不就是楼下的时候,吓他一下嘛,还没吓着。
“还有事嘛?”江知野问他。
“没事没事没事。”闻徹连忙摆手,卸磨杀驴可以的。
“没事就走吧,别堵在卫生间门口。”江知野转身向厨房走去。
半开放式的厨房,一体化橱柜各类厨电应有尽有,餐具整整齐齐放在一边,纤尘不染。
“厨房还挺干净。”闻徹转悠着说。
江知野把苏打水递过去。
冰镇过的苏打水冒着水汽。
一口痛快。
“冰镇红酒也不错。”闻徹举着苏打水,浅浅暗示一下。
“别做白日梦。”
“……”
闻徹被噎一下,想想都不能?
实在“命运悲惨”,只能干巴巴地再来一口苏打水。
“墓地有什么情况?”江知野没忘记正事,开口问他。
说起来正事,闻徹倒是严肃许多。
“鹤鸣山的墓地最近有些不太平,迁墓地的事情要不要往后再放一放,怕不太吉利。”死后入土为安,终归是件大事,不能仓促之下就决定。
鹤鸣山…
又想到那天见到的寺庙,以及和尚,江知野眉梢微凝。
“什么不太平的事情?”
“听说有个捕杀野生动物的团伙就藏在里面。”闻徹说着,甚至还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而且,还挺说墓地的上后人上供的祭品还莫名其妙凭空消失,监控一片空白。”
“捕杀野生动物?”江知野知道有些人对于所谓的野味比较热衷,不过也实在想象不出,在墓地捕杀野生动物算是什么变态的心理,“有病吧。”
“不是,重点是祭品凭空消失啊。”闻徹提醒他注意后半句话。
江知野有些无语。
小时候,某个人都能被一条挂出来晾晒的短裤吓得半死,以为那玩意儿是个怪物,没想到长大之后,更离谱了一些。
“冷静一点,有可能只是监控存在漏洞,没有拍到偷走祭品的人而已。”
闻徹立即反驳:“不可能。”
江知野更冷静:“为什么不可能,有本事拿出证据证明一下。”
没有证据的闻徹一时无言以对。
“以后少读点有的没的,多读点走进科学。”江知野给出建议。
被劈头盖脸一顿指导的闻徹,摸摸鼻子,决定先换个话题,不自在地问:“那墓地的事呢?”
“先不着急。”江知野说。
就在这时候,江稚稚光着脚丫子跑进来。
“慢点。”江知野余光注意到那光秃秃的脚丫子,走上前问,“拖鞋呢?”
“没看到。”江稚稚努着嘴,对他摇摇头。
“等着,不许乱跑。”江知野叹口气,把人从地上提起来,环顾一周,最后把人塞到正在郁闷的闻徹手上,“别松手。”
闻徹被他塞上来这么一小人,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一时也不知道该把手放在什么位置,肢体动作极其僵硬,宛若一个失去程序指挥的机器人。
相比之下,江稚稚没有一点不自在。
“叔叔。”
“——啊?”
“可以请稚稚吃饭嘛?”江稚稚可怜巴巴地开口。
“行啊。”慢半拍的闻徹磕磕巴巴地应下,又慌慌张张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APP,又问,“想吃点什么?”
“烧鸡。”江稚稚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紧接着伸出五根手指。
“五块?”闻徹问。
“五个。”
闻徹手指一顿,把数量往上加,继续镇定地下单。
“在干什么?”江知野带着拖鞋出现。
两个人一惊。
“没什么。”闻徹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心虚。
“叔叔要请稚稚吃饭。”江稚稚二话不说,把事情抖得一干二净。
江知野瞥他一眼,没有说话。
“总不能不让人吃饭吧。”闻徹被他一瞪吧,又有些理直气壮,“人是铁饭是钢,总不能饿肚子吧。”
江知野没跟他犟,走过去把人接过来,放到地上,问:“又饿啦?”
江稚稚点头。
江知野心情复杂。
不会吧。
那医院门口的牛肉烤饼这么不抗饿,更何况,还不止一个!
可是五个大饼。
他有些难以置信。
咕噜——
江稚稚指着扁扁的小肚子,眼神无比真挚地看着他。
“……”江知野根本无法与其对视,率先败下阵来,无奈妥协,“但是,不可以吃太多。”
“不多不多。”江稚稚舔舔嘴巴。
烧鸡未到,嘴巴已饿。
达成目标的江稚稚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厨房。
“不对,一直没问。”等人一走,闻徹越想越不对劲,把手搭在江知野肩上问,“什么情况啊,从哪出来一个小孩?”他也没听说过江知野生孩子的传闻啊。
不是,江知野就不会生小孩,应该是他就没听说过,江知野跟人生过小孩。
“还没出结果,等出结果再说。”江知野想把问题敷衍过去。
在DNA结果没出来的时候,说什么都没有说服力,所以他并不打算,多此一举。
只是,他不想说,却不代表闻徹不乱说。
“装腔作势。”闻徹轻抬下巴,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小朋友长得跟江大少爷小时候那么像,还需要说?”
江知野闻言,眉梢轻抬,问:“像?”他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还不像吗?”闻徹比划一下,“跟个小皮球似的。”
被他这么一说,江知野似乎想起来,曾几何时,他确实也有过像一个“小皮球”的颜值尴尬期。
但是,那个阶段在他很小的时候。
“所以确实很像?”江知野对他小时候的模样一点印象都没有。
“绝对没错。”闻徹十分坚定。
要问为什么他记得清晰,可能在于,那个时期的江知野最起码从外表上看起来没什么攻击力。
原来很像——
江知野思绪渐远。
“所以还不说实话,什么时候生的小孩?”
“什么?”
“还装糊涂?”闻徹继续问,“跟谁生的小朋友?”
江知野反应过来,眉头一拧,有些无语:“别乱说,行吗?”想把他脑子拆开看一看,里面究竟是些什么。
“竟然不是?”闻徹一怔。
“当然不是。”
闻徹瞳孔地震,惊讶地问:“难道是知淮……”
北城中学体育馆。
篮球场上,江知淮蓦地回头。
”阿淮,投球啊。”队员喊他。
江知淮回过神来,对准篮筐,手腕用力,篮球准确落进筐中。
“三分球。”
裁判吹响口哨,球场上输赢已分。
体育场外。
“阿淮行啊。”程毅昭一拳砸来,以表示对江知淮信任,“轻松虐对手。”
江知淮踢着路上的小石头。
“还行吧,没压力。”
程毅昭咋舌,有些人装叉就是学不来,“还行还行,北城第三。”
江知淮抬起头,双手交叉,吊儿郎当说:“才第三?”
“第一第一,总行了吧。”程毅昭投降,转头想起一件事,又问他,“刚才最后什么情况啊,停下来干什么?”
江知淮思考良久。
“不知道,总觉得应该有人做了点昧良心的事。”
程毅昭:?
每个字都认识,但连到一起,一个字都不理解。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应该就炸尾巴了!
江知淮:背锅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