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天,稽查司。
黎明的曙光还未揭去夜幕的轻纱。
此时,巷外的更夫已经报至了“丑时七刻”。
刺耳的敲锣声让坐在门口的马狱卒打了一个哈欠,抬手拉响了手边连着门内铃铛的线绳。
清脆的铃声同样吵醒了她脚边木框里,那只正在埋头睡觉的那只公鸡。
“哦哦哦——”
鸡鸣声的响起预示着新的一天的开始。
于是,丙字号牢房里的老鼠搓了搓脸,也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吱——”
扒开遮挡的茅草,鼠鼠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对血红色的女人眼睛。
抖了抖胡须,尸体的气味让直起身的鼠鼠安心地趴回了地上。
空气中一丝极淡的异味使得鼠鼠本能地有些犹豫。
但饥饿战胜了它的理智,鼠鼠饥渴难耐地对准尸体咬了下去。
可惜,鼠鼠只咬了一口。
它身后传来的狱卒惊呼声,让鼠鼠“嗖”地一下钻回到了草堆里。
打开门,罗狱卒快步走到了书生谢家宝的尸体边。
死去的谢家宝除了面目狰狞、双目充血外,她却衣着完整且表皮无伤。
意识到大事不好的罗狱卒瞪大了眼睛。
她立刻飞也似地冲出了牢房,一路狂奔到了稽查司后罩房处柳媛的门前。
“砰砰!砰砰砰!”
“罗婶?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罗狱卒扶着门框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喊道:“媛……媛子,快!丙……丙字号那个……叫谢家宝的犯人,她死了!”
闻言,柳媛脸色一变。
她抓着罗狱卒的胳膊运起了轻功,在眨眼间就两人赶到了牢房里。
……
丙字号牢房内。
“我刚刚已经粗浅地检查了一遍,没看出这家伙身上有搏斗的痕迹。”
闻言,柳媛点了点头伸手拉开了谢家宝胸前的衣襟。
“奇怪!没有内伤,也没有瘢淤……”
突然,柳媛似乎捕捉到了那缕微不可闻的味道。
她立刻俯身贴着谢家宝的颈侧反复地吸着鼻子。
顺着这股味道,柳媛不出意料地还在草堆里找到了一只带着残温的老鼠尸体。
“是中毒。罗婶昨天的饭菜都是谁送的?”
罗婶皱着眉,指着门外正走过来的马狱卒向柳媛回道:“是厨房先送到老卢头那儿,然后由老卢头试完毒我再给送进来的。那只用来试毒的大公鸡,刚刚还活蹦乱跳地在门口练嗓子呢。”
柳媛眸光一沉,她的眉心也拧成了个疙瘩。
这时,门边的马狱卒补充道:“媛子,昨个儿我一整晚都守在门口。虽说你婶子我瞎了只眼,但我马大耳朵就是睡着了耳朵都是竖着的。我能保证这里绝对没人进来过。”
罗婶挠着她脸上那道贯穿了全脸的“蜈蚣疤”,头疼地嘟囔道:“那就奇怪了,我三更天的时候还来看过这家伙一次,当时她还中气十足地在骂酸文呢。”
没想出个所以然的罗婶上前拍了拍一直蹲在地上的柳媛。
“媛子,会不会又是那些大官做了个局,冲着咱少主子来的?”
柳媛站起身,神色凝重地向罗狱卒和马狱卒嘱咐道:“您们都别伸张先守住这里,我亲自去通知指挥。”
……
沈府后院内。
“寅时五更!早睡早起,保重身体!寅时五…… ”
院子里的沈清秋早已刀似游龙地练完了一整套刀法。
她随手擦掉了脸上的汗水,回到了武器架前。
沈清秋和往常一样拿起了麂皮沾上鸊鹈膏,一寸寸地给手中的绣春刀做起了保养。
对着光线欣赏了一会儿绣春刀的刀身,她满意地她将绣春刀收回刀鞘,转而拿出了箭桶里的箭矢。
箭头处的“易”字在油脂的浸润下,显得格外得清晰锃亮。
在做完这一切准备工作后,沈清秋取下了武器架子上的那张连珠贯日弓,开始了下一轮的晨练。
和世人惯用的木弓不同,沈清秋的这张连珠贯日弓却是以铁为臂。
它的表面不做雕花,只是以金漆描画了两条金龙盘悬于上。
而龙首交接处的那朵昙花,竟是用一颗颗米粒大小的宝石镶嵌而成。
半寸粗的弓弦非黑非白,在光线的折射下它隐隐透出了金玉之色。
沈清秋单手举起弓箭,另一只手却是空空如也无箭矢上弦。
几百斤的弓身重量让沈清秋的小臂现出了一道流畅的肌肉线条。
随着不知从哪里传来的一声鸡鸣报晓,沈清秋松开了那根被她拉满的弓弦。
一下、两下、三下……
沈清秋虽手中无箭,但她冰眸中蕴藏的杀意似能穿透一切。
薄汗凝聚成了一滴滴汗珠,正顺着沈清秋的脸颊一路而下。
一盏茶过后,沈清秋除了气息稍重外,她的指尖却不见一丝颤抖。
直到沈清秋身旁的池塘里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呱”,她这才放下了手中连珠贯日弓结束了今天的训练。
她信步来到了水边。
只见,池塘中一只浅蓝色的蟾蜍从水底高高蹬起,落入了沈清秋的手心中。
随着沈清秋的指尖轻轻地揉着它的背脊,蟾蜍的眼中露出了人性化的惬意之色。
它的身体表面也开始浮现出好看的金色斑点。
享受了一会儿,蟾蜍便爽快地吐出了舌头卷着的那颗蜡丸。
向沈清秋眨了眨眼睛,它便想要跳回水里了。
然而,一枚从旁飞出的石子却击飞了还未落下的蜡丸。
强忍手臂被蟾蜍毒液腐蚀的疼痛,李婶抢过蜡丸飞速地向屋顶掠去。
但李婶脚踝上那只属于沈清秋的手,一把就把李婶扯回到了地面。
接受到了沈清秋发出的哨音指令,蟾蜍磨磨蹭蹭地向水边蹦跶了几步。
突然,蟾蜍一个回头。
在又喷了李婶一口毒液后,它这才不甘心地潜入了水底。
转过头,沈清秋语调极其严厉地向李婶命令道:“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