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春去冬来，银装素裹。
大片大片丰收后的农田披上银白的纱衣。
春夏两季遍布归离原的霓裳花被白雪盖住，期待下一个春天的到来。
张老爷子家的木柴门“嘎吱”一声张开，出来一个被棉衣裹得圆滚滚的小女孩和一位穿着冬装的少年仙人。
送二人离开的张老爷子笑呵呵的向二者道别：“小华蕤呀，爷爷的腿多谢你啦，自从赵医师把给我针灸的任务交给你，爷爷的腿越来越有力啦，相信过不了多久，爷爷的腿就与之前没什么差别啦。”
小华蕤脸蛋板起，毛茸茸的领子围在她的脖子上，衬得小华蕤没有严厉，反而愈发可爱。
小华蕤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张爷爷，不要因为最近能下地就干重活哦，我说了也不算，等赵叔叔忙完这阵子给你复查，他说你可以剧烈运动了才算可以哦。”
张老爷子慈祥道：“好好好。”
“张爷爷，再见哦。”
回去的路上，少年仙人默不作声，但却有意配合着小华蕤慢吞吞的步伐，安安静静的听着小华蕤絮絮叨叨。
“明天还要去赵叔叔家里学认穴位，帮忙熬药……”
小华蕤掰着短短的手指头，一件一件数着明天的任务。
“唉，冬天到了，昨天又有两个小孩子生病了。”
“幸亏有我，虽然穴位还没认全，但是先跟着赵叔叔记下了张爷爷要下针的穴位。这样我就可以帮赵叔叔来给张爷爷针灸啦。”
“如果今天还有小孩子生病的话，唉，不知道赵叔叔还忙不忙的过来……”
自从梦之魔神大败，曾经附属于梦之魔神的人类一并归入归离集。
又过去了近乎一年，归离集原本的子民们也对外来者逐渐熟悉，往来通婚者多，新生儿也就大大增加。
总之，小华蕤听归终姐姐又是喜悦又有些无奈的说，今年的新生儿是自归离集建成以来最多的。
小华蕤刚刚听到时不明白姐姐在担忧什么，新生儿多了，她出门玩耍时见到的每一个人都非常开心，所以一定是好事吧。
但是一到冬天，小华蕤逐渐理解姐姐的担忧了……
幼崽的生命力十分脆弱，尤其是人类幼崽，多吹一会儿风说不定就会生病。
小华蕤又听归终姐姐说过，每到冬天，幼崽的夭折率是最高的。
每当有一个新生儿出世，小华蕤都会随着归终前去探望。
刚出生的人类幼崽红通通皱巴巴，可是要不了几天就会变得白白嫩嫩非常可爱。
小华蕤不想让任何一个可爱的新生儿夭折，所以努力的帮赵医师做尽己所能的事。
说起来，虽然梦之魔神的遗民并入归离集，可能治病救人的医师还是只有赵医师一个。
如今的小华蕤也许也能算半个。
总之，今年冬天的赵医师是最忙的，今天去东面给某个孕妇开安胎药，明天去西面为幼儿医治。
上午要去南面为老人看诊，下午回自家抓药制药。
万幸有小华蕤能在一旁帮忙打下手，抓个药。
小华蕤春日开始跟随赵医师认草药，待到秋日第一多霓裳花凋谢，小华蕤在这一方面已经完美继承赵医师的衣钵，把各类熟知常用药材记得滚瓜乱熟。
如今冬日已过两月，在赵医师每日忙的团团转的情况下，成果也是喜人的。
今年，直至此时，归离集没有一个孩子夭折。
不过赵医师略有些小小的遗憾，因为最应该是被他把出来的脉，确是被刚学会脉象不久的小华蕤把出来的。
那日刚入秋不久，但是小华蕤记得那天原野的霓裳花已经凋零许多了。
趴在赵医师院子的石桌上百无聊赖背穴位的小华蕤在午后的阳光下昏昏欲睡。
就在那时，赵医师在夏天娶回来的新娘正在招呼自己进屋吃新做的糕点。
小华蕤还记得赵医师为了去这位新娘子，该上山采药的日子都推脱不去啦。
就是为了给他喜欢的女孩雕一个玉簪子。
收到簪子的女孩情窦初开，终于，在不久后两人终成眷属。
于是就有了成为新妇的女孩邀请小华蕤吃糕点的时候。
小华蕤的糕点刚咽下去一块儿。
“呕。”
新娘子吐了……
担心她生病的小华蕤这么一把脉。
哎呀！
脉滑如珠，往来流利。①
莫非是喜脉？
小华蕤害怕自己学艺不精，告诉新嫁娘自己的把脉结果后，二人又紧张又激动的等待傍晚后赵医师的归来。
待赵医师回来，担忧是个意外的新嫁娘什么也没说就让丈夫把脉。
于是小华蕤就看见了什么叫喜极而泣、抱头痛哭。
赵医师的医术是家传的，世世代代，如今赵医师浑身的本领都是他的祖先一点一滴实践出来的。
赵医师的父母离开的早，他自己一直独自生活，继承祖辈的衣钵，为归离集的人们看病。
如今，赵医师有了心爱的家人，并且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他们的小家马上又要迎来一位新成员。
赵医师如何能够不激动？
不过新嫁娘没跟着哭多久，就抛下丈夫抱起小华蕤狠狠地亲了几口。
“小华蕤，你真是姐姐的小福星，姐姐肚子里的小宝宝，一定是你送给姐姐的。”
新嫁娘抱着小华蕤亲了又亲，看得赵医师十分无奈。
总之，那天傍晚，魈过来接小华蕤回家时，是看见小华蕤顶着满脸的口脂印离开赵医师家大门的。
……
“赵叔叔说幸亏夏季时草药采的多，并且存货也足够，这个冬季不会发生药物短缺的问题啦。”
“归终姐姐也正在和摩拉克斯叔叔商量明年是否应该另外开辟出一块土地用来专门种植药材……”
“还有还有，魈哥哥，你知道为什么张爷爷觉得自己好多了吗？”小华蕤故作神秘的询问少年仙人，却没耐心等待少年仙人开口回答便自己说出结果，“因为我在针灸是偷偷把自己的力量顺着银针输入进去啦。”
“有生命之力在张爷爷的经脉里游走一圈，肯定能好的更快呀！”
小华蕤握了握拳，信誓旦旦的说：“我不仅要好好跟着赵叔叔学医术，还要好好修炼，努力变强！”
“争取让受伤流血的人们一瞬间就恢复如初！”
说着说着，小姑娘又有点丧气了：“唉，不知道那只漂亮小鸟现在怎么样了，现在的我肯定可以一口气把它治好！不！我能一口气治好十只小鸟！”
一旁的魈默默张了张嘴，“它肯定已经活蹦乱跳的了。”
关于这只小鸟的事，小华蕤想起来就念叨几遍。
……看来没有治好一只小鸟实在让她有些耿耿于怀。
小姑娘继续念叨，终于，少年仙人张了口，声音清冷，却藏着小心翼翼的温柔。
“待冬季结束，我便追随摩拉克斯大人前去清除魔神残念。到那时……不能日日接你归家了……”
小姑娘有些愣住了，“那，魈哥哥能隔日来接我回家吗？”
“恐怕不能……”
“那隔三天接我一次呢？”
自从归终姐姐把魈带回来，负责接送小华蕤来回的便成了魈。
在小华蕤看来，魈是姐姐给她找来的玩伴，但魈心里清楚，名为玩伴，实则护卫。
拥有治愈力量的魔神太过年幼，也太过弱小。
要想让小华蕤能够平平安安的长大，必须暂时有人能够寸步不离的保护他。
其实魈并不合适，但归终看他被摩拉克斯带回来时眼神未免太过荒芜……，像是……对生命毫无留恋一般。
抱有这样心态的人是无论如何不能上战场的，因为他们会不休不眠的战斗至死。
再加上摩拉克斯与其签订的契约……
归终本以为，魈是不愿意接下这个任务的。
可他却答应了，答应的很干脆。
魈虽然沉默寡言，却意外的和小华蕤相处的很好。
还激发了小华蕤的小话痨属性。
在小华蕤看来，刚来的小哥哥满身是伤，却根本不喊痛。
太奇怪了，也太可怜了。
所以小华蕤决定在魈面前说多多的话，争取早日让魈哥哥开心起来。
还有魈哥哥身上的伤口。
哼哼哼，就等着我医术大成，来治好你吧！
随着小华蕤每日不懈的给魈施用魔神之力治疗。
梦之魔神身起，她所留下的毒也随着时间逐渐瓦解，魈现在已经痊愈的差不多了。
心态上有所缓解，身体上的伤痛也几乎痊愈，
魈觉得自己可以开始赎罪了。
只是……，魈抿了抿唇。
“只要我得空闲，就一定会来见你。”
小姑娘难得有些伤心，这是她第一次体会离别。
哪怕这种程度的离别对别人来说无伤大雅，但年幼的魔神需要时间来逐渐接受。
小华蕤又怀有希冀的开口：“明天！明天魈哥哥还是会像往常一样陪我的吧。”
魈轻笑点头：“对。”
小华蕤又重振士气：“那回家吧！”
小小的手被握在少年仙人的掌心，迎着冬日的余晖向家走去。
在皑皑的雪地之上，留下了一大一小两排整整齐齐的脚印。
在小华蕤口中的家里。
有摩拉克斯静静品着茶。
有马克修斯在厨房忙的热火朝天。
有归终抬眸，轻笑着：“欢迎回家呀。”
那时小小的华蕤最初的，对于家的概念。
也是她永远珍藏在记忆中的，最珍贵的画卷。
作者有话要说：①百度的喜脉的特征。
赵医师雕的玉簪子就是钟离pv里说的，钟离赎回去的簪子吧～
小华蕤刚学不久就能把出喜脉这事儿，大家看个乐呵就行哈。就当小华蕤是魔神天赋异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