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江的主意很简单,爆粪球。
修士对有灵气波动的动作很敏锐,对没有灵气的凡物,会下意识忽略。
卿江准备利用的,就是修士对凡物的这一份忽略。
至于为什么选择粪球?因为它够恶心人啊。
修士修为越高,五感越敏锐,稍微一点异味在鼻尖放大,都足以刺激人。
徐松长踩中粪球,被粪水臭味冲击得面色铁青的画面,想想就快落。
说干就干,两人先去灵兽峰。
到了灵兽园外边,两人没闻到什么异味,反而各种香味萦绕于鼻尖,怕嗅错,他俩还使劲深呼吸。
确定灵兽园喷喷香香的后,面面相觑。
两人都不太喜欢小动物,从没起过养灵兽的念头,因此以往灵兽峰长老或者师兄师姐邀他们去看灵兽,他们一般都是能推脱就推脱,生怕师长一个好心,送灵兽让他俩养。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来灵兽园。
对灵兽园,卿江代入的是动物养殖场,臭哼哼的,粪便乱拉,栏杆脏兮兮的,空气不流通,处处挑战一个爱干净人的神经。
而章晓华,则是被卿江误导。
他又嗅了几口,朝卿江笑道:“灵兽峰弟子可以啊,还给灵兽喷香水。”
卿江迟疑道,“听说灵兽峰弟子,是将灵兽当祖宗,当儿女养的。”
她带入的是前世的猫主子,狗儿子。
“照顾得这么精心,还会有黄金汁吗?”章晓华问出自己的疑惑。
卿江微微凝眉,“我总觉得,我忘记一件事。”
旁边一经过的修士幽幽开口,“你俩忘了,灵兽拉出来的黄金黑铁,都是药材,不会有黄金汁。还有,不少灵兽本身就有香味,喂入特定食材,香味更为浓郁。还有,灵兽鼻尖很敏-感,对大多数香水过敏。”
“你俩哪个峰头的?书读到哪里去了,在藏道峰上课时,是不是都是睡过去的?我要和你们师长聊聊,你俩该入藏道峰,重学一遍基础知识。”
卿江:“……”
她就说,忘记了什么。
章晓华:“……”
被卿江代入沟里,居然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
两人对视一眼,以袖遮脸,转身就跑。
可不能被抓住,他俩不想这么大年纪,还和一群小萝卜头学习。
他俩刚跑两步,就感觉后领一股大力传来,只能原地踏步。
两人对视一眼,使出金蝉脱壳之法,被拎住的紫色外袍一脱,穿着白色中衣疾驰往山下奔逃。
拎着两件外袍的灵兽峰长老:“???”
他看看紫色外袍,又看看那两道矫如苍鹰动若脱兔的白影,气笑,“两个小崽子,耍心眼耍到你爷爷头上来了,以为自己遮住脸,我就不知道你俩是谁了?”
真传弟子,骨龄十八,除了坐忘峰卿江,半月峰章晓华,还有谁?
卿江和章晓华一口气逃到山脚,扭头望着灵兽峰,眼底藏着惊惧,好似那不是宗门峰头,而是什么要吃人的怪物。
卿江和章晓华重新拿出一件真传弟子服,边穿边交流,“卿卿,你说那长老,有没有瞧清咱俩的脸?”
章晓华有些绝望。
他半月峰小霸王,不要面子的?
卿江不太确定,“应该没有吧。”
章晓华悲愤,“等回峰,我就闭关筑基。”
“不作弄徐松长了?”
“等作弄完徐松长,我就闭关筑基。”章晓华从善如流改了口,边系腰带边祝福,“提前恭喜你,再次成为学堂一霸。”
“滚。”卿江毫不客气骂道,“若我重入学堂,必拉着你这个好兄弟。咱俩缠缠-绵绵,绝不分离。”
“好啊,被我抓到了吧,我就说你俩有私情。”一道尖锐的女音忽然响起,在这空旷野外,无比渗人。
系腰带的手顿住,两人闻声瞧去,只见一个眼熟的女修站在不远处,下颏尖瘦,颧骨高-耸,柳眉倒竖,瞧着有些尖酸刻薄,不好相处。
章晓华认出这名女修,对卿江道:“是跟着岑鸿雨玩的。”
岑鸿雨,徐松长三弟子。
温柔娴雅,善解人意,是半月峰的好师姐,不少男修的梦中情-人。
不过,卿江和章晓华幼时曾见过她前一秒对男弟子温言细语,下一秒面容冷淡满脸嫌弃,知道她城府颇深,表里不一。
越长大岑鸿雨情绪越不外露,若不是幼时瞧得真真切切,只怕两人都会被她骗过。
“哦,那个脑子不太聪明,岑鸿雨的刀?”卿江也想起来了。
这个女修名唤赵二雅,原名赵二丫,性子暴躁愚蠢,犹如一条恶狗跟在岑鸿雨身边,随岑鸿雨心意逮谁咬谁。
她倒不是坏,而是纯粹的蠢,岑鸿雨微微委屈一下,她就没脑子地冲了出去,对着人一阵汪汪汪;岑鸿雨讨厌谁,她瞧见了便言语奚落,冷嘲热讽。
若说她主动害谁,那倒没有,她没那个脑子。
面对这样心思浅薄的人,卿江连解释的欲-望都没有,她淡淡说了一句,“‘清者见清,浊者见浊’,赵师姐要不要多读几本清静经?”
她神识放出,在附近没找到岑鸿雨的身影,朝章晓华微微摇头。
章晓华挑眉,居然不在一起?
倒是稀奇。
赵二雅没读过几本书,但这句话还是懂的,这是骂她满脑子不正经。
她蔑笑一声,视线在卿江和章晓华身上来回扫过,面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到底是我想得多,还是你俩行为有鬼?”
“啧啧,章师弟可真会玩儿,青-天-白-日、荒山野岭、露天席地的,就忍不住了?咱们卿师妹,魅力可真大,勾得章师弟这些年学的礼义廉耻全喂进狗肚子里。”
“卿师妹也是的,纵然你爱重他,也不能这么纵着他,咱们女修虽不似凡间女子规矩多,但女儿家清白,还是很重要的,可不能让人喊荡-妇□□。”
“荡-妇□□”四字,那女修直视卿江,一字一句,咬音极重。
章晓华系腰带的动作加快,气势汹汹地冲向赵二雅,“赵师姐,向我和卿卿道歉。”
赵二雅叉腰,冷笑,“道歉,道什么歉?我哪句话说错了?你俩做得,旁人说不得?呵,大白天的穿衣服,刚办完事吧。”
“卿卿卿卿,叫得真亲热,好一对奸夫□□,不害臊。”
章晓华听不下去,手藏在背后,心念一动,掌心便多了个把小剑,卿江见状,不着痕迹绕到另一边。
章晓华前冲,掌心飞剑疾驰而出,“师姐既不知错,师弟只能自行讨回公道了。”
赵二雅微微慌乱。
她是知道章晓华和卿江性子的,混世魔王,无法无天,偏资质又好,宗门那些惩罚对旁人来说难熬,但对两人来说不痛不痒。
她不一样,她资质一般,若私自打斗被抓,关进寒冰洞反省一月半年,还不知要耗费多少时间才能补回来。
她转身就跑。
正好撞上早已等在那儿的卿江。
她闻到一股非常好闻的香味,晕陶陶的神魂颠倒,身子酥了半边,那些恶意那些狠毒念头轻而易举地压下,整个人无比心平气和。
她禁不住反省,她是不是太过分了?
女孩儿清誉很重要。
她怎么能这般口出恶言?
岑师姐便不会如此。
她是那么温柔,那么善良,对旁人都不舍得多说半句重话,她和岑师姐交好,本意是向岑师姐学习的呀。
哪怕只学到十之一二,现在也是个漂亮的小仙女了。
她怎么变成现在这样,和村里的那些村妇没什么区别?
当年她被仙人选中,不是告诉过自己,一定要活得和她们不一样吗?
她在村里,还没受够那些无知村妇口吐恶言的苦楚?
她居然不知不觉,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她的记忆蓦地又回到当年,她父亲身死,母亲貌美,村里那些未婚的年轻小伙子在她家附近晃荡,村里那些村妇生怕自己儿子将她娘娶回家,往外散播谣言,说她娘亲命硬,克死她爹,说她娘守不住,肯定会再蘸,说她娘水性杨花,和村里谁谁谁勾勾搭搭……
她娘不堪流言的苦,只能苦守家里,娘俩在家饿得差点半死,也不敢出门半步。
要不是仙人收徒,她被选中,怕是半年后,她家又会多两具尸体。
她现在这么刻薄卿师妹,和当年那些对她娘指指点点的村妇,有什么区别。
赵二雅回想过往,“哇”地一声哭出来,对卿江连连道谢,“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对骂你‘□□荡-妇’。”
当年她最痛恨的就是这个词,怎么现在能这般轻而易举地说出来?
赵二雅越想越惊恐,越想越羞愧,毫无形象地跪坐在地上,哭得一塌糊涂。
章晓华、卿江:“……”
卿江举着毛笔,望向章晓华,满脸无辜,“我还没怎么欺负她呢,她怎么就哭得那么厉害?是不是你刚才用剑,吓到她了?”
章晓华熟练地将锅甩回去,“肯定是被你毒傻了,她是闻到你使的毒,忽然怔愣,然后哇哇大哭的。”
“对了,你刚才使了什么毒,闻着怪香的,闻了还想闻。”
卿江望着他,神色有些怪怪的,道:“你没去过中心广场?”
章晓华不解,“我去中心广场作甚?你不在,又没什么好玩的。”
卿江望着他,满坏怜悯,“没想到,你人缘这么差,以后妈妈对你好点。”
整个峰头,居然没有半个人愿意通知他,中心广场多了棵帝休神木。
“滚,我才是你爹。”章晓华咂摸一下,明白了,面容变得惊恐,“卿卿,我的好大儿,那个偷偷摘了帝休神木叶子的,不会就是你吧?”
卿江:额角黑线.jpg。
她在他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