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天气闷热,中午的北城大院外面除了巡逻和岗哨的卫兵,没有人在外面。
林秋月躺在家属院二楼的房间里,明明头顶的风扇正用最大的风速吹着,她额上却不断冒出汗珠,眉头拧得紧紧的,明显睡得并不安稳。
“不要!满满!”
林秋月嘴里忽然悲恸地喊出一句话,整个人猛地惊醒坐起来。
她捂着胸口,心里的惊悸还没有消失。
林秋月不知道为什么会做一个这么奇怪的梦。
但是那梦却真实得可怕。
梦里她女儿是一本书里恶毒女配。
女主是她再嫁丈夫的女儿,大院里被众星拱月的白婷婷。
她女儿被找回来后处处和女主比较,还想抢原书男主,最后落得个凄惨而亡。
回忆起最后女儿死亡的场景,林秋月心疼得呼吸不过来。
她从床上起来,跑到日历本前看今天的日期。
1990年6月27日。
林秋月蓦地瞪大了眼睛,就是今天,梦里就是今天许志远拿着他好不容易找到的曲谱,到她家门口给她再次告白。
如果梦里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很快她家的门就会被敲响。
林秋月刚这样想,一阵敲门声响起。
此时家里不只她一人,父母也在午休。
林秋月靠近门口,她心脏“怦怦怦”跳起来。
她不是喜欢许志远,她只是想验证那个梦。
打开房门,许志远果然就站在门口,他手上正拿着一个木质的小盒子,抬头看到是林秋月开的门,脸上瞬间露出一个惊喜的笑。
“秋月,你在家啊。正好,你一直想找的琵琶谱子我找到了,你看看是不是?”
许志远打开木盒,眼里有着期待和几分自得。
林秋月低头,看到木盒里纸上写的曲谱名字,眼里划过震惊。
现在的场景,和梦里的一模一样!谱子也是一样的!
梦里许志远就是这样给她送谱子的,连说的话都一点不差,林秋月用指甲掐了下手心,感觉到了疼痛,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林秋月按照梦里点了一下头:“是这个。”
许志远脸上的笑容更大了:“那个人果然没骗我,不枉我花了大价钱买过来!秋月,这谱子送给你,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找过来,你女儿我也能帮你找到,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
听到这句话,林秋月的脸色瞬间白了一下。
梦里她就是嫁给了许志远,结果却是那样的结局,林秋月想都没想,立即把木盒推开:“我不要,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
拒绝得干净利落,说完林秋月怕许志远还纠缠,赶忙关上了门。
许志远看着差点撞到他鼻子的门,摸了摸鼻子,愁眉苦脸地看着手里的木盒:“曲谱也不行啊,我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追到秋月啊。”
他叹口气,只能垂头丧气地先离开。
林秋月靠在门上,心脏跳动得更厉害了,此时她已经对刚刚做的梦相信了大半。
虽然国家早就破四旧,大家也都不再封建迷信,但林秋月觉得那个梦就是对她的预警,也是来帮她的。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做这样的梦,但是她知道,梦里有女儿拐卖后被卖的地方,女儿被卖到大山里给人当童养媳,从小受苦。
林秋月生怕自己忘了女儿所在的大山地址,回到房里立马找出来纸笔记下来。
除了这些之外,林秋月还把接下来她们家会发生的大事都记下来了,也就是这些事改变了她的人生,让她嫁给了她并不喜欢的许志远。
不过现在距离这些变故还有时间,现在最重要的是去接她的女儿!
只要一想到她的满满现在正在那偏僻落后的小山村里受苦,林秋月在家里就一刻都等不下去。
不过穷山恶水出刁民,整个村子都以买卖妇女找媳妇的村子,林秋月知道她一个人去救回自己的女儿根本不可能。
她必须有足够的力量对抗那整个村子的人。
林秋月看看时间,已经快到父母午休结束的时间,她打开自己的房门,刚好看到她爸妈从房间里出来。
“月月,今天下午你乐团没工作,怎么不多睡会儿?”
林秋月的母亲钟惠慈看到她走出来,一边往红木沙发上走去,一边问道,顺手还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已经坐在沙发上的林华开口:“给我也倒一杯。”
钟惠慈把自己手中的茶杯直接递给他,还睨了他一眼:“恐怕你就等着我过来给你倒茶的。”
林华低头喝茶:“你倒得好喝。”
钟惠慈一下子笑出来:“多大年纪了,还这么油嘴滑舌。”
她眼睛看向林秋月,看到她眼底还带着青黑,眼里露出来心疼。
自从满满丢了后,林秋月晚上一直睡不好,钟惠慈希望她白天多睡会儿。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女儿的命就这么苦,明明嫁人前女儿的生活那么幸福。
嫁的人也是大院里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徐越川,两人感情很好,很快就有了女儿满满。
谁知道在满满两岁时,她和老伴儿还有她奶奶带着满满去游乐场,她和老伴儿就是给满满买个午饭的功夫,她奶奶带着的满满就被人拐卖了。
祸不单行,孩子还没有找到,徐越川执行飞行任务时牺牲了。
看着女儿接连遭受打击差点没跟着徐越川一起走,钟惠慈和她丈夫林华心里无比埋怨自己,怎么不多留一个人看满满,这样她也不会丢了。
两人心里郁结,身体也越来越不好。
不过为了让儿女不担心,钟惠慈和林华一直瞒着他们的身体状况。
“爸,妈,我有满满的消息了!”
林秋月看着父母,没有任何铺垫,直接扔下一颗爆雷。
“咣当!”
“什么?!”
钟惠慈和林华手中的搪瓷杯一下子落在地上,水流了一地,但现在没人在意这些。
钟惠慈和林华一脸激动,又惊又喜。
钟惠慈更是直接一个箭步上前,双手握住林秋月的胳膊:“真的?什么消息?你从哪里知道的?”
钟惠慈一连串的问题问出来,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林秋月,紧张得手指不停用力,把林秋月捏疼了都没感觉到。
“妈,你放松点。”
钟惠慈:“你让我怎么放松?快点说,别磨蹭!”
林华虽然没有靠近林秋月,但那双经历了岁月的眼睛也在期待地看着林秋月,背在身后的手互相紧紧捏着。
因为满满的丢失,钟惠慈和林华每天心里都在受折磨,恨不得出事的是他们两个,这会儿得知满满有可能被找回来,他们怎么可能不激动,不紧张!
林秋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消息是她做的一个梦,而且她知道她爸妈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根本不会相信什么鬼力乱神。
她抿了抿嘴唇,看着父母说:“我……我是做了个梦,梦里满满正在一个大山里受苦,哭着喊妈妈救她。”
“什么?”
林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僵硬的身躯一下子颓丧下来,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你说你得到的消息是梦里得到的?”
林秋月在林华的注视下点了下头。
林华身子往后退了一步,脸上难掩失落。钟惠慈也放开了林秋月,重重叹了口气,挺直的背也有些佝偻了。
“梦里的事情哪能当真呢?月月你不要为了让我们开心,就拿梦哄我和你爸,我们年纪大了,心脏受不了。”
看着两个老人都不相信,她们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情绪低落。
林秋月快速走过去,单膝下压半跪在他们面前,一手一个拉住钟惠慈和林华的手。
她语气有些激动地说:“可是爸妈,这个梦不一样!我在梦里梦到了满满在的那个地方详细的地名,就在西南。”
看两人皱眉看着她不说话。
林秋月舔舔嘴唇努力说服道:“而且就算梦里是假的,我们去找一下也不会损失什么,但万一这个梦是我和满满母女心灵感应,真的在那里找到了满满呢。”
她一脸希冀地看着钟惠慈和林华:“爸,妈,我们找了全国那么多地方都没找到,也不差这一个地方了,就去那里找找吧。”
钟惠慈看着林秋月祈求的眼神,心里已经动摇了,她又看向林华,:“她爸……”
林华本身是不信托梦这些的,可是女儿说得这么信誓旦旦,她很少求自己什么,让他忍不住开始相信女儿说的话了。
万一呢?要是真的能想到……
林华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手就忍不住颤抖,心里的激动克制不住。
“去,就去那里找!那个村子没有,那就把西南的村子都找一遍!”林华一锤定音。
林秋月舒口气,站起来坐在钟惠慈身旁,挽着她的胳膊看向林华说:“爸,妈,在我我梦里,那个村里的人很难缠,如果没有充足的武力,我们救不回来满满,甚至还可能把我们自己折进去。”
林华“哼”一声:“怕什么?想当年我在鲜国打M国佬的时候,可是一个人干倒了一个排,那些村民再厉害能有枪有炮弹?怕他们个球!”
林秋月一下子笑出来,那些担忧害怕瞬间就没了,有她爸爸做后盾,她什么都不用怕。
不过林秋月还是把梦里那个村庄的情况都说了,包括满满受的虐待。
还没听完,林华的手掌就重重拍在桌子上:“格老子的!枪毙,这群狗娘养的人渣,都该统统抓起来吃枪子!”
钟惠慈也气得不行:“你爸说得对,这群人都该枪毙。”
只要想到自己的外孙女在受苦,钟惠慈就忍不住心里疼和怒火。
林秋月和她爸妈一个想法,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她努力把话题转移到救满满上。
林华和钟惠慈年纪大了,因为以前受过苦,身体也有暗伤,不适合长路程的奔波。
林秋月劝了好久才让两人同意她和她哥一起去西南,林华联系他在西南的战友帮忙。
商量好之后,三人马不停蹄地去找林秋月的大哥林秋峻。
林家只有林秋月和林秋峻两个孩子,林秋峻比林秋月大三岁,现在在政府部门上班。
得知妹妹和父母找过来,他赶忙请假去见她们。
林秋峻心里很焦急,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
等听完林秋月的话,他先是激动然后怀疑,最后又疑惑地看向钟惠慈和林华。
“爸,妈,妹妹,因为一个梦,我们就要去西南找满满,这是不是有点……儿戏?”
林秋峻揉了揉眉心,无奈看着父母和妹妹。
林秋月正想解释一下林华一巴掌拍在了林秋峻的肩膀上:“婆婆妈妈,你怎么没学我一点干脆利落,你就说去不去?”
林华选择性忘了一开始他也没把女儿的话当真。
林秋峻沉默了两秒,看着几人:“去。”
他身为大哥,就算知道这一趟无功而返,也不能让妹妹一个人跑去危险的西南小乡村。
林秋月一刻也等不及,她和林秋峻先请假,然后找单位开了介绍信,直接买的机票。
如果不是当天没有票,她和林秋峻不会等到第二天。
这时候的机票挺贵的,而且飞的距离又不短,一张机票基本上要花普通工人两三个月的工资。
但林秋月和林秋峻眼睛眨也没眨就买了。
送儿子女儿上了飞机,钟惠慈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着林华问:“我记得咱们大院儿老叶家的儿子是不是也在西南当兵?”
“你说望州?”
钟惠慈点头。
林华“嗯”一声:“他确实在西南,已经副营级了,老叶头天天在我面前嘚瑟,哼,就知道显摆!”
钟惠慈笑道:“26岁的副营级,当然值得显摆。我听说要不是望州年纪太小,怕升太快不好,以他的军功还能职位更高。”
林华哼一声不说话,钟惠慈继续说:“你说我们要不要给望州打个电话,请他也帮忙照应一下秋月和秋峻?”
钟惠慈还是担心,想着能多给孩子加个保障就加个。
林华想也不想,直接摆手:“不用,我和战友打过招呼了,不用再找望州了,不然我战友还当我信不过他呢!”
坐在飞机上,林秋月既担心又紧张,眼睛只盯着手表上的时间看,连空姐来送吃食饮料都没注意,更没有心情去吃。
林秋峻情绪比较稳定,他就没对这趟找人的行程抱有期待,一个梦哪能当真呢,只不过是陪妹妹解了她的心结。
他劝林秋月吃几口,免得等会儿下了飞机去山里找人她身体撑不住,毕竟进山里车肯定没办法进去,得步行。
林秋月这才强逼着自己吃了点飞机上的面包,喝了一杯果汁。
西南深山不知名的村庄里,小小的满满捡了一大捆柴,足足有她半个身子那么高,她晃晃悠悠地背着朝家里走去。
满满瘦瘦的小脸脏兮兮的,一双眼睛特别大,但她瘦得眼眶都要凹进去,显得整个人更加可怜了。
满满觉得很累,不过因为她从记事的时候就是这样干活。捡柴、烧火、喂猪、洗衣服,从早上起来干到天黑,饭也吃不饱,她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她们村子里的女孩也都是这样过的。
但今天满满去捡柴的心情和以往不一样,以前她去捡柴会只注意哪里有柴,今天她除了捡柴,她还小心地去看了周围山林去往外面的路。
因为昨天她做了个梦,她是被拐卖到山里的,不是爹娘的女儿。
怪不得爹娘最疼她哥哥,她哥哥欺负她也都是打骂她,每次她都可伤心了。
最可怕是他们经常说她是哥哥的媳妇,她一直很奇怪,妹妹可以当哥哥的媳妇吗?
不过这会儿满满不伤心了,也不奇怪了,她有自己的爸妈,她不叫二妮,她叫满满,她要去找她亲生爸妈,她爸爸妈妈一定会很疼爱她的!也不会让她当谁的媳妇!
作者有话要说:只替换了第一章,后面的没替换,接下来每天都会替换一章的。对不起换了梗和文,大家可以留评论,我会发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