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文妃,又接了皇后的赏赐,柳莺兰回了寝殿坐下,才得端了茶安稳喝上一口。
结香将赏赐都带去库房入了库,回来道:“这文妃娘娘的娘家不愧是皇商,送来的礼虽然不多,却都是名贵奇巧的玩意儿,只要送出手,宫中来往的赏赐可都抵不上她去。”
芳时道:“那是自然的,若论银钱用度,龚贵妃的玉蕖宫也是及不上的,只是文妃平日里装扮都素净,轻易不叫人瞧出来罢了。”
“昭仪方才没有瞧见,”结香道:“文妃娘娘的贺礼中有一串琉璃套球的佩环,拿起来像是铃铛,声音脆脆的可好听了。”
“是吗。”柳莺兰应了一声,“那就收好吧。”
芳时轻轻为柳莺兰打着扇,道:“除了以前采薇宫薛妃娘娘那儿,文妃素来少在宫中走动,今日竟能过来咱们宫里亲自送贺礼,真是想不到。”
“何止你想不到,怕是旁人都想不到。”柳莺兰搁下茶盏,“从南苑行宫回宫,可知道文妃那儿有什么事发生?”
纵使得了凌绍给的封号,文妃是妃她还是昭仪,即便曾经都一处在薛妃宫里走动过几次,但文妃清冷寡言,论交情她同文妃根本谈不上。是以从来只有她往文妃宫里去,没有文妃纡尊降贵来她宫里的道理。
可文妃今日就是来了,而且瞧那意思,隐隐约约仿佛是要拉拢她的意思,却也未肯明说。
顺子道:“听说前两日文妃身边的一个贴身宫女叫龚贵妃拿住了错处,就在那长街上掌了五十个嘴巴,又在正午的日头下足足跪了两个时辰还淋了傍晚那场雨,是昏死了抬回去的,怕是没个三两月养不好了。”
依文妃的家世,身边的贴身宫女八成是家中陪嫁过来的,罚了她们与罚了文妃她自己无异。
柳莺兰的眉目浅淡,“不是说陛下这两日常去文妃宫里,龚贵妃就不顾忌着些?”
“可陛下每回去也就是坐坐,顶多一顿饭的功夫,也不是真打在文妃身上,龚贵妃协理六宫只不过照宫规打罚一个奴婢,也是理所应当的。”
芳时道:“文妃素来与龚贵妃不睦,原先还得几分圣眷,又与薛妃娘娘相互帮衬尚且能过日子,如今这样,怕是龚贵妃明里暗里又同她使了不知多少绊子。”
难怪方才她瞧文妃的模样如此奇怪,也确实,凭文妃素日的气性叫她拉下脸来做攀扯关系的事情也着实别扭。
“看来我修养这些时日外头也是不少故事。陛下这几日都未留宿后宫,想来是前朝的政务繁忙。”
顺子道:“不知道呢,陛下不来后宫,咱们也没有准信儿。”
“那就叫人午后送一盏人参汤过去长乐殿,陛下心系天下,也要顾及自己的身体。”
“是。”
日头将落前,长乐殿来了消息,凌绍召柳莺兰去用晚膳。柳莺兰到的时候,凌绍的御案上还铺满了折子。
“常桂的信儿倒是传的快,你这就来了。”
柳莺兰顺手接过吉庆手中研着的朱砂墨,娇嗔道:“陛下是嫌臣妾来得太快?那臣妾先回去?”
凌绍没抬头,掌心捏着凌辞遗给他的那枚红宝石戒指,手上朱笔潇洒在奏折上落下两字,道:“朕只嫌你来得不够快,你日日在朕身边才好。”
“若臣妾日日在陛下身旁,只怕陛下该嫌臣妾烦了。”
“胡说,”凌绍抬眸睨了柳莺兰一眼,“朕何时嫌弃烦过。”
柳莺兰的身子微微贴近桌沿,身子仿佛缺了骨头,娇声道:“陛下不嫌弃臣妾,怎么好些日子不来青俪宫看臣妾,臣妾思念陛下,思念得人都瘦了。”
“瘦了?”凌绍轻笑一声,红宝石戒指在掌心转了转,“朕怎么听你吃好喝好面色红润,过得甚是自在,怕不是胖了吧?”
“哎呀陛下!”柳莺兰的脚尖轻跺,娇嗔的嗓音又脆又缠,“臣妾哪里胖了,陛下不来看臣妾,臣妾只会瘦了。”
“真的?”凌绍抬起头来看她,终究是没有忍住,搁下戒指,一把将她揽过怀中,“那让朕好好给你量量,到底是瘦了胖了。”
柳莺兰笑了,笑声像是风铃,带着心满意足的味道,抬手便圈住了凌绍的脖颈。
“陛下想臣妾吗?”柳莺兰的指尖摩挲过凌绍下颌的胡茬。
“想。”凌绍答得毫不犹豫,“喝了你那碗参汤更是想得忍不住。”
柳莺兰望着凌绍的眼,辨不出他话中的真假,倘若真是想,又岂能回宫后都不见她却往文妃处走得勤快?
“那臣妾往后每日都给陛下送汤水,叫陛下每日都想我。”
“好。”凌绍深深吸了一口柳莺兰颈窝间的香气,柳莺兰的指尖就顺势从他的下颌划向喉结。
“别动。”凌绍擒住柳莺兰的手腕,将她从怀中挖出来放到身旁坐好,“不准动,叫朕批完剩下的那两本折子。”
柳莺兰靠在凌绍的身边,像是藤蔓趴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往他耳旁吹了口气,“心猿意马,陛下还瞧得清楚那字儿吗?”
凌绍揽在柳莺兰腰上的手蓦地收紧,攥得她腰上的软肉疼,“坐好,不许动。”
柳莺兰依言不动了,就这样趴在凌绍的肩头望着凌绍的侧脸,瞧着凌绍额间的青筋一点点凸起。
“柳莺兰!”凌绍蓦地翻身将她压在身下,金丝楠木的龙椅挌到了柳莺兰的手臂。
“陛下,奏折。”柳莺兰提醒他,可眼睛却在笑着,仿佛喊了泠泠春水。
凌绍扯开柳莺兰的襟带,“朕先将你批了,再批奏折不迟。”
…………
殿角的漏刻缠绵滴落一滴水珠,很轻的“答”的一声。柳莺兰嘤咛一声叫凌绍拉起身坐好,鬓角的微汗染湿的发丝。
凌绍揽着她,却已然坐正了身子拿起了朱笔。柳莺兰无力地倚在他的身上,潮红的面色像是染了他笔上的朱砂。
传言都说凌绍不是个好皇帝,是个暴君,可她瞧着,凌绍起码不是个昏君。他廷杖大臣,他手段狠辣夷人三族就轻飘飘一句话,但他在长乐殿批奏折兢兢业业,可以废寝忘食半旬不宿后宫,也从不无故辍朝哪怕前一夜与她纠缠到何时。
难道手段狠戾点儿就不配称作明君吗?
吉庆将凌绍批好的折子拿走又翻开新的折子放好,低下的头快要埋进胸口里。凌绍端了冷茶灌了一口,手臂一动牵扯了柳莺兰,柳莺兰春意未退,不由哼哼了两一声。凌绍扭过头,将嘴里的半口冷茶渡进了柳莺兰口中,然后恶意挑逗。
“陛……”柳莺兰揪紧了凌绍的衣衫,又爱又恨,几度叫凌绍又勾出了未退的潮水,恨恨在凌绍肩上锤了一下,却丝毫没有反抗的气力。
凌绍没说话,只是眉梢轻扬,得意又挑衅,转过头又去批他的奏折去了。柳莺兰恨得牙痒痒,眼角的余光瞥见小太监进来清理凌绍方才用来擦拭的软巾和宣纸,纵使是再厚的脸皮,也终究抵挡不住地又红了几分,无处安放的眸光落在了吉庆新翻开的奏章上,那不知谁写来的方正小楷里,“选秀”二字蓦然就招了柳莺兰的眼。
“陛下要选秀?”柳莺兰的身子一僵。
“一群腐儒,循例说说罢了。”凌绍抬起朱笔,落下“不必”两个大字格外醒目。
柳莺兰却提不起兴来,“陛下后宫妃嫔不多,好些宫院都空着,也该大选一次来充实充实后宫了。”
凌绍问她:“你这话可是真心的。”
“后宫姐妹多便能更热闹些,臣妾自然是真心的。”柳莺兰嘴里说着,可眉眼间却尽是恹恹,也没什么兴味再腻着凌绍,就想站起身。
凌绍摁住她的腰,“宫中几千个屋子都住满了人才是真热闹,届时朕每日幸他一处,再见爱妃怕是要几年之后了。朕是使得,只怕爱妃你渴得难受,要干出褶子了。”
柳莺兰回身抱住凌绍的腰,将头埋进凌绍的胸膛里,“若是这样,臣妾就夜夜缠住陛下,不让陛下走。”
凌绍低首在她的耳旁轻声道:“你缠,朕叫你缠。”
柳莺兰笑得似沾了蜜,松开凌绍没再造作,凌绍却不松开她,柳莺兰只得看着凌绍批奏章,才刚荒唐了的衣裳有些凌乱,凌绍的领口微微敞着,露出柳莺兰方才留下的痕迹。
她是愈发大胆放肆了,自从为凌绍挡下刺杀之后。从前凌绍看奏章她只敢站着规规矩矩,如今却只放任自己故意撩拨与他,在这满御案的奏章前缠着凌绍厮混一通,像个不知深浅的妖妃。
她何时放荡至此?凌绍竟也肯容她,他待她是不一样的吧?
“砰”。凌绍将手中的奏章重重一阖甩开一旁,揽着柳莺兰往后一靠。
“往下都是这种奏章?统统给朕拿走。”
“陛下。”吉庆早已料到,硬着头皮继续将奏章打开搁在案上,“诸位大臣也是为了陛下着想,还望陛下慎重考虑,这万寿节还是要办的……”
吉庆缩头缩脑地将话讲完,一面偷偷抬起眼来眸光在柳莺兰脸上溜了两圈。柳莺兰瞧着,脸色分毫不动。
凌绍不想办万寿节,这事儿说来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皇后都没说上话,有她个昭仪什么事?况且这也算是前朝政事,她一个妃嫔此时最该做的便是等凌绍发完这通火然后不痛不痒地安抚两句才是本分,叫她去给凌绍晓之以理说办万寿节的因由,难道凌绍自己不知道吗?
她是得了几分宠,也不是用来随便找死的。
“滚。”凌绍阖上奏折一眼没看,径直朝吉庆的脑袋上一甩,“叫人传膳,朕饿了。”
吉庆接了折子,也没敢再多劝,老实应了,“是。”
作者有话要说:可怜的渣渣作者继续在文末求收藏~大家走过路过不要忘记我……
【狗皇帝日记】 day22
众所周知,朕是个经不起媳妇诱惑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