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清浅试图解释:“二位大概找错人了,我爹是大理寺丞……只审理特定地方上报的案件。”
脑里不自觉跟着两位妇人的描述找到相应事件。
只见视频中,胖婶和麻婶吵架,结果胖婶吵输了,回去发了一晚上牢骚。
胖婶:【“这个老货,一天打扮得跟个妖精似的,顶着一张麻子脸不知道要勾谁?”】
视频外,还跪着的麻婶也不双手合十了,指着胖婶的鼻子就骂:“在外争不赢只会背后嚼舌根,说谁勾人?自己长得丑还怪别人比你好看,真是丑人多作怪,看我撕烂你的嘴!”
“怎的,你还大半夜在我家门口泼夜香呢,缺不缺德?烂心肠的东西。”
于清浅看得头疼,悄悄往一边溜走,任由她俩自己吵。
“都说了不是我泼的!”
胖婶:“哼,谁泼的自己心里清楚,谁泼夜香谁烂手烂心肠!”
于清浅惊讶转身:【这样诅咒自己儿子好吗?】
胖婶:“……”
麻婶:???!!!
围观群众瞪大眼,露出吃瓜的兴奋表情。
母子相残为哪般?一个自己家里泼夜香,一个骂儿子烂手烂心肠!
刺激!
只见视频中,胖婶骂骂咧咧一晚上后,小儿子决定为他娘报仇,大半夜偷偷摸摸端起全家的夜香桶做贼似的出门。
轻手轻脚打开门,东张西望一番后,小儿子突然盯紧了隔壁麻婶家。阴恻恻笑了几声,便端着夜香直直过去。
不料没走两步,“哎哟”一声,脚踢在门槛上摔了一跤,整桶夜香洒在了自家门口不说,自己身上也到处都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视频外,围观的百姓笑做一团。
“偷鸡不成蚀把米。”
于清浅表情严肃:【这是一个有味道的视频……】
【hiahiahiahia~~小胖子承包了我一年的笑点!】
跪在一边的胖婶看到自家儿子的丑态,只恨不得掘地三尺把自己埋起来。
她暗暗咬牙:“小兔崽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等着。”
麻婶气笑:“好哇,原是你家崽子想泼我家,你还倒打一耙!”
于清浅将满手的首饰盒往唯一空手的蒋嬛嬛身上一塞,又对她和小妹使了个眼神。
三人悄悄开溜。
两妇人对骂一阵后见她不在,索性也不跪了,站起来开撕。
“叫你一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嘴里还和泔水一样臭。”
“呵,你儿子把泔水泼人不成泼自己家,说明老天也看不过去,该你倒霉!”
“……”
于清浅将几人带到一处小巷,心有余悸。
【总算没人了,中年妇女的战斗力真不是盖的,我等小民还是不要掺合。】
殊不知头顶明晃晃的天幕只能麻痹沉浸吵架的妇人,麻痹不了人民群众雪亮的眼睛。
于小妹缓缓道:“……长姐,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于清浅奇怪地瞥了她一眼:“哪有声音?”
“嗡嗡……”
“于娘子……”
“人在这儿!”
一大群人冲进小巷,仿佛粉丝看见自家爱豆。然而众人只远远挤着不敢靠近,满脸新鲜。
【总觉得我不是美,而是长得像只猴子……一定是错觉!】
于小妹和蒋嬛嬛对视一眼:好像有那么一点点……
蒋嬛嬛:错觉。
没一会儿,一名村夫听到消息,被好事者扶了过来。
一见到于清浅头顶天幕,村夫就一瘸一拐冲出来,“啪嗒”一声俯在地上。
“求哔——为俺做主哇!”村夫穿着灰扑扑的补丁衣服,满脸都是劳动刻下的痕迹。
于清浅吓得后跳一步,咽了咽口水:“有,有话好好说,干什么趴下?”
村夫才惊觉“神女”之词说不出口,更加恭敬:“俺是下华村的,前儿修屋顶摔坏了腿,便让村里路过的游医为俺治腿,但俺吃了药腿没好转不说,还上吐下泻,这才不得不来城里找大夫。
俺去找那游医,结果他死活不认,现在还在其他村里给人治病,于娘子您一定要惩罚她,让他赔俺钱啊!”
周围百姓讨论起来。
“腿摔伤了,结果吃药腹泻,这不是扯么?”
“庸医啊,现在还在给别人治病,骗钱不说,还耽误人家病情。”
“那位可是管公道的,一定会惩罚他!”
“……”
于清浅看了眼电视,本欲不管,然而看这么多人都在,犹豫后还是问道:“你有没有吃别的东西?”
村夫一愣:“没有啊,就和平日一样吃饭。”
视频播放出来,村夫的确只是晚上吃了一顿粟饭,煮了几根野菜,喝了几口水。
百姓们也没看出任何不对,有人猜测:“莫非……饭里下了药!”
“嘶!不可能吧,不过一个乡野村夫。”
于清浅看了眼后台,她看到的和别人看到的视角不一样。她的脑内电视并非只有一个电视,而是一个可以操控的后台,一个总监控室。
脑内电视可以播放这世界发生过的一切事物,类似一个全球的监控卫星,她根据相关线索可以精准检索,比如默念“京城下华村近日游医治腿”,瞬间出现数个相关视频和标题。
旁人看不到她的后台,只能看到播放出来的视频。
只见这个村夫的一生都快罗列出来,最上面其中一条标题十分醒目——陶二牛前日喝生水腹泻。
陶二牛声泪俱下:“哔——您定要为俺做主哇,哪有治腿治到肚子上去的,俺那晚上差点以为活不下来了,庸医!庸医害人哇!”
于清浅:“……”
“俺上城里治腿才花了三两,治肚子居然花了五两,把俺家打算买牛的钱都搭进去了,庸医赔钱!”
“这个……”于清浅咳了两声,“有没有可能你喝过生水,生水里有寄生虫,所以才……”
点开那条视频,治腿那日陶二牛正好路过河边,捧起一口河水喝了起来。
陶二牛迷茫:“俺喝的时候没看到虫啊?”
于清浅不是爱出头的性子,从小就深知自己不是这世界的人,过于出格容易被这里的人打为异类,说她妖魔附身也可能。甚至看过不少类似案例。
为了隐藏自己的异常,她从小很少愿意见人,只宅家刷电视,出门也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小时候她认为自己长得很精致,却能成功扮演隐形人;最近也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长相越来越泯然众人,反而被所有人追捧。
难道她的审美真的和土著相反?
既然她潘安一样的“美貌”注定鹤立鸡群……于清浅看了一眼围观的众多百姓,想起古代许多人不知道生水的危害,造成不少伤亡,她忍不住借机科普一下。
“曾经看过一本古书,说生水里有许多人们肉眼看不见的小虫,喝进去如果没能消化掉就会生病,容易肚子疼、腹泻,甚至可能生出虫瘕、虫痈等疾。”[1]
百姓们大惊,本来听到水里有看不见的虫子就觉得离谱,他们喝了这么多年都没问题,直到听到虫瘕、虫痈。
“什么,此病竟是喝水引起的。”
“听我姥爷说过他年轻时的一个同乡就得了这种病,天爷哟,他亲眼看到那个同乡肚子疼得地上打滚,最后从嘴里吐出虫来!”
“嘶!太可怕了,我们岂不是不能喝水了?”
“那位可不是凡人,她说人的肉眼看不见,说不定她……看见了。”
“嚯!~~”
于清浅只听到百姓议论纷纷,也听不清在议论什么,继续说:“古书还记载了,把生水烧开便能杀死绝大多数的寄生虫,故而平日喝水只需喝沸过的开水,便能减少这些危害。”
【千万别问我哪本书,问就是不见了!】
百姓:“……”
他们谁也没有提起那本书,好似很轻易就接受了这个解释:“原来如此,幸得于娘子博学多识。”
“对对对……”
于清浅松了口气。
【看来我的话术不错,大家还是很好糊弄的嘛,都是老实人。】
“咳咳……”人群多处响起轻咳。
还跪在地上的陶二牛不愿接受这个事实:“您的意思是俺上吐下泻是由于俺自己喝了生水,治肚子的五两银子也不该那游医赔?”
于清浅这回不敢再冒头了,眼神游移:“这个……我也不知,不如问问大夫,让他检查一下你吃过的药?”
【就是自己的锅,还想甩给别人。】
见他还不服气,周围人不客气了:“怎么跟于娘子说话呢。”
“这次亏就亏了吧,确实跟那游医没关系,人家明明在好好治你的腿,哪里开药害你?分明是你自己喝了河里生水,以后千万记得煮沸。”
“难怪人家不认,那大夫尽心为你治腿,你却污蔑他害你腹泻。”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说得陶二牛瘪了气焰,只能自认倒霉。
【就是就是,那游医开的药怎么可能让你腹泻,他压根就不是什么大夫,从始至终只有一个方子,就是补药啊!】
众人:“……”
??!!!
什么叫……不是大夫?只会开补药?!
现场陷入一片安静。
视频快速闪过游医的过去,他行遍大江南北,专往各个村里治病,因为好骗。不论对方是心口疼、头疼、生疮、风寒、骨伤,他给的所有药都是一个药方。
徒弟问他:【“师傅,这药一点用也没有,他们不会发现吧?”】
游医捋了捋胡子,颇为无赖:【“哪里没用?这可是滋补身体的好药,他们要是补好了,自是为师的功劳;要是没好,只能怪自己没钱,找游医买廉价的药。想治好,自己去找坐堂大夫嘛。”】
于清浅直呼:【无耻啊!骗了钱还耽搁人家病情,不行,人现在还在上柳村,得找我爹去。】
陶二牛站起来:“俺要找那游医算账去!”
想起什么,一手伸进内衬摸了又摸,终于摸出五个铜板,他苦涩道:“俺这次就剩这些钱了,还请哔——不要嫌少。”
眼尖地瞧到于小妹怀里大包小包上方的铜板,正要放进去,却见于小妹惊得后窜:“你要干甚!”
她看向于清浅,却见自家长姐早在他掏钱时就已经退出五米远。
于小妹:“……”
皇宫,宣德殿外。
皇帝批阅了一堆奏章后正出来溜达,忽然看到太子从对面过来。
“儿臣参见父皇。”
“太子,如今你也将有王妃,多去看望一下。”
太子脸上始终冷硬:“儿臣自有分寸。”
皇帝也懒得计较,正要再说什么,眼前骤然一亮,右侧似乎闪过一束强烈的明光。
他和太子同时望向宣德殿方向,那是上朝议政的地方。
他突然问身后的福公公:“小福子,你刚才可有看见闪光?”
福公公不明所以:“回圣上,奴婢什么也没看见。”
皇帝和太子相视一眼,表情凝重。
作者有话要说:1.关于哪些内容会消音的设定解释:
(1)“哔”:敏感词会消音,人们无法说出,比如特定时候的“神女”
(2)任何可能引起女主发现真相的话语,世界规则会让女主一个人听不见。 可能这些话没有敏感词土著能说出来,但女主听不到。
2.[1] 注释:
虫瘕、虫痈:出自《黄帝内经》的《灵枢?厥病篇》和《灵枢?上膈篇》,对蛔虫病不同状况和程度的称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