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久久趴在重华殿大大的床上?,伸懒腰,爬爬滚滚,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周边的侍女见了,都抿嘴偷笑。宫里从来没有这样的小人儿,长得活泼可爱的,一看都是美人苗子。
少?顷,他的父母过来了,小久久听到?动?静,回头一看,见到?是娘亲,还有一个陌生男人。于是淡定地把?头扭了过去,继续玩自己的,对?霍西洲视若无睹。
霍西洲好气又好笑,老父亲心中还有一种无言的心酸。
情非无奈,谁愿意离开美妻娇儿。
燕攸宁与她夫妻一场,自是有了默契,心里知道他怕是不好受,于是上?前,坐到?了久久的身?旁,将他的两只胳膊叉起抱了过来,“久久。”
他的黑葡萄大眼睛瞬间眨巴了起来。
“快,叫爹爹。”
久久望着面前身?材高大,比娘亲还要高很多很多的男人,眼睛诧异地眨巴了几下,他自己很想玩玩具,但?娘亲不放,架不住娘亲的怂恿,他只好乖乖喊了声:“爹爹。”
柔软的嗓音,清脆无比。
霍西洲一下热了眼眶,将他的儿子从妻子怀中抱了过来,那一刹那,差点儿脱口而出“你要什么,就算是江山爹爹都给你”。但?自己反应过来,也感到?十分好笑,便?在儿子软糯香甜的小脸上?亲了一口,低低道:“乖儿子,爹爹想你,你这没良心的,可想爹爹?”
燕攸宁却暗暗扭过头,把?眼中闪烁的泪花用袖口擦拭去了,听到?她夫君的傻言傻语,不禁破涕为?笑:“想了想了,你送他那只小木马,他到?现在还留着呢,已经骑不上?去了,但?是谁碰都不行。”
“真的?”霍西洲不信,扬眉问久久。
久久听不懂,绞着手指自顾自玩儿。
但?他老父亲立刻又道:“那有什么关?系,爹爹再给你做个新的!”
一家三口重聚,自是共享天伦。
刚过晌午,久久终于玩得累了,照他的习性?是要歇晌的,燕攸宁便?将他放在重华殿那张大床的中间,小孩儿睡得熟,呼吸浅浅。
燕攸宁轻轻拍着他胸口,安抚着睡梦中的久久。
霍西洲睡在最外,侧过身?,看着她恬静美好的容颜,喷薄而出的思念瞬间涌了上?来,占据了一切思绪。这些时日以来,他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好不容易重逢,他又怎可能忍住。
“宁宁。”
她诧异地抬起头,看向霍西洲的目光似乎在提醒他,小声一些,莫吵醒了久久。
霍西洲一顿塞言,更?不知该说什么了,将薄唇抿成一条线,坚强不屈地凝视着她。
像个巴巴讨赏的孩子!
燕攸宁心中腹诽道。
夫妻几年,要是还不知道他心里装的什么念头,那真是白白与他同床共枕了多日。
美眸流转,她轻声道:“我知道一处好地方,你跟我来。”
于是霍西洲绽开笑容,从床榻上?翻身?下去,等了许久,等她不惊动?久久小心翼翼地爬下床榻,走过来,牵住他的手,带他往外走去。
李周皇宫气派森严,是在前朝本已有的地基上?所扩建而成,其?内宫路径交通,斗折蛇行,稍不留神便?极有可能在花繁叶茂之中迷了路。而燕攸宁对?此却很是熟悉,目标明确,带他往里走,越往里走,草木则越显葳蕤,无人打理。到?最后,霍西洲都奇怪这是什么地方时,燕攸宁领他,进了一处所在。
里边僻静无人,清清幽幽的,犹如深宫之处与世隔绝的小小天地。
燕攸宁向他解释:“这是我前世待过的冷宫。”
她带着他往里走,“我起初很期盼有人能从这里将我带走,可是后来,一直没有人来,我也自知,一个被打入冷宫的皇后,怕是永无复起之日,心头便?没指望了。洲郎,若不是你陪伴在我身?边,这里,我一定不敢再回来。”
她说完这话,便?感觉到?身?后有一双臂膀轻轻拢住了自己,极其?珍惜地,像是要将她笼罩羽翼之下,使她风雨不侵。燕攸宁的内心之中腾起涓涓暖流,她回眸浅浅,温言而笑:“所以,你要不要在这里?”
霍西洲不动?。
过了许久,才闷闷道:“为?何要在这里?”
燕攸宁想了想,“你喜不喜欢,偷情的感觉?”
一句话令他差点翻了脸之后,她马上?摸摸他的脸,“情趣。情趣。”
霍西洲收紧了臂膀,身?体有些僵硬。
半晌不答话,燕攸宁本以为?他会拒绝了,谁知,他却抱住她,往那张床榻上?压了下去,她娇呼一声,却很快被一只大掌捂住了樱桃小口,他居高临下,眉眼带笑地凝视她娇媚无限犹如牡丹般艳丽的粉面,“嘘”了一声,从善如流地,进入了他本该有的“偷情”的状态:“皇后娘娘勿嚷,仔细嚷来了人,将臣大卸八块。”
燕攸宁一愣,继而无声大笑,伸手轻轻捶打了下他的肩。
惯知道这人假正经,哪有他不喜欢的情趣?
霍西洲低头,堵住她柔软香弹的芳唇,阻止了她齿缝中轻呼出的空气细流,她的手臂顿时软了下来,青褥藕臂,宛若明月清晖。
一晌贪欢。
事后,霍西洲坐在床边,整理自己的衣冠,藤萝般的柔软身?体,从身?后搂了过来,趴在他的身?后,轻声道:“你什么时候再过来?”
霍西洲皱眉。
她又道:“你伺候得本宫很是欢愉。”
霍西洲转过面,“比陛下好吗?”
没有出戏?那他只有陪着她继续把?这戏往下演。
她手臂一停,像是愣了一瞬,继而,她叹了口气,手从身?后绕来,捏捏他的鼻端,吐气如兰:“比他强百倍千倍,本宫只想你伺候。”
“……”
“怎么,你不愿?”
霍西洲咬牙:“臣愿意。”
“哦,”她煞有介事地从身?后环住他腰身?,“那等你打下了长安,本宫就是你的,再也不用这般偷偷摸摸,咱们光明正大地在一起睡觉。对?了,我还要给你生一个可爱的儿子,叫久久,寓意着我俩长长久久……”
霍西洲再也忍不住,将她搂住用力拖到?自己怀中来,任由?她躺在自己双膝上?。美人明眸轻睐,宛若流星,玉体横陈,花树堆雪。他的喉结滚了滚,低声道:“宁宁,你只能做我的皇后。”
燕攸宁点点头,“我知道,明天就会是了。”
“咱们走吧。”
燕攸宁再点头,从他怀中坐了起来,一把?如墨似瀑的长发从霍西洲的手掌间滑走,腻腻一片。
有刹那失魂,便?仿佛他们真的在这里,干了一场乱臣贼子与下堂皇后的荒唐事,尚未醒来,燕攸宁抱住了他的胳膊,微笑道:“有空常来呀,我喜欢……你的紧张。”
“……”
道德感太强的人玩这等充满禁忌感的情趣是很累人的一件事。
但?他的宁宁居然?如此享受……
倒也不是不可。
长眉舒展,微微一笑,他颔首:“好,你不嫌腻就行。”
燕攸宁爬起身?,亲他的眉结,温柔一吻:“我才不会腻,跟你一起一辈子都不腻!”
他反手,拥她更?紧。
……
本以为?过了这兵荒马乱的一日,霍西洲得以顺利即位,而她则即将成为?皇后,但?却出了一件岔子。
霍西洲临朝加冕,改国号为?“晟”,定年号“鸿平”。
暂于长安,至长云千里之势,筑起屏障,东淄朔州等地,都已遣使来降,这些墙头草,向来是谁做长安的主?他们便?依附于谁,从前也是戚梦白的拥趸,现如今改投了长渊军。至此原李周大河以北连长云在内,版图已紧尽归于大晟。连同昔日荆州等地,也纷纷投效。
但?东南却起战事,由?广陵王率领的扬州军趁势控制了整块东南面,广陵王屈昶光自立为?王,第一个向大晟开战。
天下苦战久矣,现今好不容易太太平平了一段时间,百姓也都认可比起横征暴敛的周后主?李苌,和到?处搜刮民脂民膏抢劫财物的荆州统帅戚梦白,霍西洲当?皇帝,至少?他们可以睡个安稳觉。而今这广陵王又不知为?何,也想夺天下,不顾百姓死活趁乱分一杯羹,实在令人愤怒。
长渊军当?仁不让,请缨出战。
而此战的主?帅,则是霍西洲本人。
已经加冕临朝的大晟天子,御驾亲征,这是何等大事。
先前没有自刎,而选择留下来的不少?李周旧臣,个个心里头装了一面大鼓,要是这霍西洲有什么不测,这天下岂非又要换人来做?到?时候,他们可就真成了三姓家奴了……
满朝文武,都劝陛下三思,切勿妄动?。
其?实不止这些老臣,就连李图南等人,自加冕之日起,也暗暗地觉得,王爷已经不再是之前的王爷了,他没有必要再参与战事之中来,他号令一声,长渊军自然?为?他所向披靡。
燕攸宁更?是不想霍西洲以身?犯险,兹事体大,自李周来,就没有御驾亲征的皇帝。
霍西洲却安抚她:“宁宁,我与李周的每一个皇帝都不同,我要让自己的将士、臣民都看到?,我霍西洲,是能够与他们同甘共苦之人。现今天下未定,南面作乱,如果不打下扬州,怎能算是天下一统!”
道理燕攸宁都明白,扬州自古宝地,鱼米富庶,占地广大,如果失去这块地方,于国有多少?损碍,是不可估量的。
可他们才短暂相?聚,便?又要分离。
还有久久,他才习惯了,有一个爹爹每天来和他抢娘亲身?边的床位,转眼间又只剩下他们母子。
霍西洲低头,握住她的手腕,亲吻她的手指,微笑道:“宁宁,我自然?会平安。忘了告诉你,我喜欢女儿,这一辈子,我一定要生女儿的,等我回来,你愿意吗?”
燕攸宁哭着点头:“当?然?、当?然?愿意!”
她老早就想告诉他,其?实当?不当?皇后于她而言无所谓,早在几年前,他从云崖上?跌落下去开始,这个劳什子皇位凤权,于她都是过往浮云!都已经站到?过九重之上?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这一生,她只想和他长相?厮守,帝后也罢,贫贱夫妻也罢,重要的是有霍西洲,而不是怎样的霍西洲。
可是她更?知道,这个位置,从以前,到?现在,一直是他的执念。因为?没有得到?过,因为?曾离它仅只一步之遥,她能理解这种执念有多么深刻,所以她也不会去阻止。何况她也没有权利阻止。
“洲郎。”
她从自己的镜台前的木匣子之中,取出了一条崭新的红色剑穗,替他系在腰间所悬的长剑剑柄之上?。
霍西洲定睛一看,失笑道:“你早料到?有今天吗?”
燕攸宁抹了把?眼睛,“我倒宁可我这条穗子永远也不要拿出来了。你是个坏人。”
他一愣,顿时怜惜无比,将她重重嵌入怀里。
被她面颊所抵之处,衣料已是一片濡湿,热泪顺着丝线经纬浸入了内部,烫得皮肤犹如烈油浇下,针刺一般疼……
作者有话要说:没两章了,应该。所以不会分开超过两章的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