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西洲将王妃带入自己的?太晨殿寝宫之中,抱她?坐在软靠上,她?欺身而近,双臂搂着他的?脖子,妙目盈盈,怎么?看都?看不够,哪舍得片刻离开。
“宁宁。”
他被看得耳朵有些发烫,唤她?的?时分,声音竟哆嗦了一下。
“我带你看看太晨殿?”
燕攸宁摇摇头。“没什么?好看的?,你忘了?我早已经是当过皇后的?人。”
没想到这话一出口,男人的?脸色唰地就不好看了。
燕攸宁很快会意过来,没想到事到如今,霍西洲居然还会吃李苌的?干醋,连忙找补说道:“不过,如今人家只想当你的?皇后……”
他拗过头,一脸的?傲娇,置若罔闻般。
燕攸宁“吧唧”一下亲在他的?脸上,在他的?右边俊脸上涂了一圈细细的?口水音儿,他扭过头来,正要说话,燕攸宁不许他开口,继而响亮地在他脸左侧也“吧唧”了一下,男人无奈了:“阿胭。”
嘴唇也被叼住了。
就像羊入虎口,被咬出了点点的?赤红。
他一怔,眉目微凝,手掌情不自禁地搂住她?细腰。
燕攸宁心道,怕是连他自己,都?不晓得她?有多?爱他。这几百个日日夜夜,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他,她?又怎还会对以前的?别的?什么?人,心怀任何眷恋呢?
她?稍稍退开了一些,眼眸仿佛桃花开在三天月的?湖畔,烟雨蒙蒙,掩盖了那?十分的?绚烂,稍溢出水光来,她?真是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够她?的?夫君。
便又凑上前,认认真真地捧住他的?脸,亲了一口他被咬出血痕的?薄唇。
“宁宁,”相比燕攸宁相别多?日一如昨天的?熟稔和亲密,霍西洲稍显拘谨,“你今日,为何一直这般看我?”
从入殿之前,一直到现?在,不知看了多?久了。
她?就没舍得把?眼睛挪开一下。
燕攸宁实诚道:“因为你好看呀。”
霍西洲不信,李周的?审美,根本不在他这一挂。相比之下,贺退思、李苌之流,才是公认的?俊美男子。
他像方才一样将脸拗过去,凉凉地凸起了唇,道:“我形容粗犷,皮肤黝黑,哪里?好看?王妃莫不是在逗我。只怕,那?李周的?最后一个皇帝陛下,都?要比我好看上许多?。”
燕攸宁万没想到这话也捅了马蜂窝了,眼眸圆睁着,看着他。
大抵是觉得有负于他,而且自己这番话句句出自真心,不怕质疑,便没有感到丝毫的?愠怒。
她?用手扳过他的?下颌,认真地道:“是真的?。我真的?觉得你好看。”
声音往下低了低,更诚挚万分。
“你怕是不知道,早在多?年以前,你还在我的?马场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好看了。真的?,我那?时候就想,好个俊俏的?少年郎啊,我一定?是捡到宝了!”
霍西洲依旧不信,“那?你还嫁给了李苌。”
燕攸宁在他的?腿上坐直起身,倾身,捧住他的?脸,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地一吻,这一吻,已是无比虔诚。
接着,她?却玩笑一般地同他说道:“我这不是没法子嘛,你要知道,全大周流行的?都?是面?若敷粉的?审美,我要是不认可这种流行,那?就是我眼光差、猪油蒙心,这叫什么?呢?这可能就是,强行绑架他人爱美观吧。事实上我就爱你这疙瘩肉,”她?捏了捏他胳膊上独属于自己的?私有物?,狡猾地眯起了眼,“特有安全感。”
霍西洲道:“真的??”
“真的?!”她?立刻点头。
霍西洲却不再?说话,捞住她?还在不断撩拨着的?两只小手,微用力往里?一拽,燕攸宁便彻彻底底地跌入了他的?怀中,他环抱住了燕攸宁的?身子,薄唇朝她?掠去,唇瓣相缠,又是绵长温柔的?深吻。
他的?宁宁。
很爱很爱他。都?到现?在了,他怎会不信。
……
幽殿的?烛火灭了十一支,仅存的?那?一支,也已不过是风中残烛,在殿门被推开的?那?一瞬,晃了晃,紧接着便已灭了。
但这时已不需要蜡烛,因为殿门大开,外边炽亮的?金色的?日光被大把?抛入,彻底照亮了李苌身边所有的?地方。
蓬头垢面?的?李苌,已经记不清多?久没见?过如此?明亮的?日光了,他扒开面?前乱糟糟的?发臭的?长发,转向殿门,定?睛一看,却看到的?是霍西洲和燕攸宁相与并肩而来。
那?一瞬间,没什么?能形容他内心的?绝望。
“呵呵。”
他箕踞而坐,双手腕之间的?铁链垂落在地上,随着冷笑身体的?抖动,发出清脆的?撞击。
“到底还是来了,霍西洲,你赢了!你赢了!”
燕攸宁看向身旁的?霍西洲,“是……戚梦白将他囚禁在这里?的??”
霍西洲点头,“但我并没有释放他。”
燕攸宁对李苌道:“李周已经覆灭,山河破碎,你想往哪里?去?”
李苌嗤笑:“朕乃皇帝,你们篡国乱权,一定?不得好死,朕要等着这一天,等着霍西洲跟戚梦白一样的?下场……”
霍西洲冷然:“如此?,你恐怕是等不到了。”
燕攸宁咳了一声,扭头对霍西洲道:“夫君,有件事你不知道。”
霍西洲困惑地看她?。
燕攸宁道:“在你从十万大山云崖上跌落假死的?那?两年,我双目失明,暂往青霞山居住,李苌他……曾非礼于我。”
霍西洲蓦然暗了脸色,从双目之中迸出一股盛怒之火!他立刻朝李苌抽出了腰间的?银色软剑,燕攸宁急忙按住他的?臂膀,可是来不及,霍西洲的?剑刃已经递到了李苌的?胸口,李苌能感觉到剑锋的?厉害,可是,一向畏死的?他到了这一刻,却不再?顾忌地大笑起来:“哈哈哈!霍西洲你想不到吧,你的?女人,不,是我们的?阿胭,甜如蜂浆呢……”
话音未落,颈血四溅。
李苌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瞳孔睁得巨大,仿佛还带着得逞的?微笑。
霍西洲收剑,将摇摇欲坠的?燕攸宁抱在怀中,伸出一只手掌,将她?的?眼睛捂住,轻声道:“好了,我们出去。”
燕攸宁摇摇头:“我是怕见?血光。”
她?背过身,身子仍然发着抖,但低声地告诉他:“他没有得逞。”
说完,嘴角翘了一下。
“我故意激怒你的?。”
长渊军个个都?想将李苌五马分尸。
可是李苌到底是李周的?皇帝,而她?,曾经也是李周的?永宁郡主。
如此?,全了最后一点体面?罢。
霍西洲懂了,“那?好,我将他葬在李氏皇族的?祖陵。”
燕攸宁扶住他的?臂膀,与他一道缓缓地踱出幽殿。
天色明亮,这九重宫阙之上,波谲云诡,于此?,仿佛终于落幕了一般。
明日,就是更改国号,正式称帝之日。
“洲郎,我如此?激你,你可会怪我?”
她?任由他沉默地牵着自己的?手往前走,但实在不安,到了折角处终于停了下来。
霍西洲抿紧薄唇:“为何今日才告诉我,还有这种事……”
不管得逞与否,起了这样的?歹念,李苌就该死千万次。
如果早知道,不等她?来长安,他早就亲手结果了这禽兽。
燕攸宁微笑道:“我之前忘了。”
毕竟是没有真的?那?样过。
两年的?青霞山时光摧心断肠,她?又怎会还记得那?些零角之事。
“更何况,”她?话锋一转,叹了口气,“我有什么?权利责人呢,想我,还不是用药……那?个了你,而且还真真切切地成功了。”
霍西洲一滞,立刻反驳道:“那?不一样!我是自愿的?!”
说完就住了口。
燕攸宁斜着眼睛看他,一副忍笑的?模样。就知道他假正经,心里?巴不得吧!以前那?么?乖那?么?哑巴,多?半是扮猪吃虎,装得像而已!
霍西洲俊脸微红,撇开他快步朝前走去。
燕攸宁生怕跟不上了,叉着腰“哎哟”一声,朝他背影道:“我、我岔气了!”
霍西洲的?脚步果然急急地刹住了,他转身朝她?奔了过来,“宁宁!”
弯腰去探看她?身体,燕攸宁却狡猾微笑,推了一下他的?肩膀,“你走那?么?快干什么?!难道我还不知道你从前半推半就,不过是跟我装正经呢!”
霍西洲抿唇,不敢为自己辩解。
因她?说的?句句属实。
“宁宁,还有一个人,也在等候着你的?处置。”
燕攸宁不用猜知道:“燕昇对吗?”
“对。”
话音一落,那?内侍官又匆匆忙忙的?跟过来了,“王爷,王妃,那?……夏国公夫人卢氏又来求见?!”
霍西洲道:“请她?……”
燕攸宁同时出口:“不见?!”
于是霍西洲的?声音被打住了,他疑惑地看向燕攸宁。
燕攸宁微微颔首,对内侍官道:“我不见?。”
内侍官瞥眼王妃,又看向霍西洲,了然于心,便退下了。
燕攸宁道:“卢氏与夏国公伉俪情深,其深情不移,感天动地,现?在夏国公锒铛入狱,卢氏心中着急,其情可悯。但三贼头威名赫赫,已触犯众怒,岂能由我这区区王妃能够定?夺。况夏国公之庶女,占尽二?十年偏爱,如今却神隐不见?,不知是何缘故。”
霍西洲道:“杀戚梦白者,正是燕夜紫。”
燕攸宁困惑:“她?人呢?”
霍西洲指向朱雀门外:“在国公府幽禁。”
燕攸宁看向层云之下,那?片闪着琉璃光泽的?辉煌鳞瓦,一瞬不瞬。
脑中所想,却是当年燕夜紫与秋雯一同来大牢为她?送毒酒的?情景。世事无常,今日却已易地而处。
但老实说,就算这辈子,她?在青霞山那?两年,也已微如蝼蚁,而燕夜紫并没有趁机前来踩她?一脚,将她?彻底打入泥里?,或是暗中杀了一劳永逸。如果她?那?样做了,对于她?来说,就算到了今天的?地步,也不算输了吧。
燕攸宁将身子挤入霍西洲的?怀中,低声道:“你之前问?我一个问?题,其实我知道的?,毒酒入喉之后那?种肠穿肚烂的?感觉,我一直都?知道的?。我只是不敢回忆。”
霍西洲抿唇,道:“虽然我万分想杀了这些人为你报仇雪恨,但我也知,燕家的?这群人,对你毕竟是特殊,几番犹豫,最终依然没有下杀手。但他们如今都?已在我掌控之中,宁宁,你说一声,杀还是放,我全听你的?。”
燕攸宁心乱如麻,她?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
她?只是用力抓住他的?手,十指紧扣。
许久许久,她?从他怀中站起身来,笑靥如花地仰面?看他,欢欢喜喜地道:“洲郎,你还没见?过久久吧,他都?会叫爹爹了!走,我带你去看看他!”
霍西洲没有说话,任由她?的?小手牵着,带他转过幽殿的?这片折角,朝后宫最温暖的?铺满椒聊之实的?重华殿而去。
那?是前世燕攸宁的?皇后寝宫。
这辈子,她?还尚未涉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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