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 58 章

燕攸宁对怀孕没有概念,是因为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她都已经是这副被医者诊断为几乎不可能受孕的身体。而且上?辈子,她也确实没有怀上?。

再者,她的月事因为以前落过寒潭一向不?准,她自己原本也没放在心上?。

燕攸宁从来没有想过,那晚上?之后会有什么意外。

是霍西洲太勇猛了,还是那晚用的催情香有助孕的效果?

但不?管是因为什么,燕攸宁现在的胸口怦怦跳得飞快。

绯衣猛然想了起来,她吓得手里捧着的盛放步摇的木牍险些摔落,“娘子,您担心……”

有了?

如果是真的,那这是谁的骨肉不?言而明。

燕攸宁也恐慌无?措,“不?知道。”

她垂眸看向自己的肚子,奇怪平日里也不?觉得有何不?同,今日却感觉这两月以来自己胖了一圈。

“啊……会不?会真……”就算是当过皇后也不?能阻止燕攸宁此刻的六神无?主。她的手甚至已经不受控制地捂住了自己的腹部。

绯衣吓得立刻握住娘子的手腕,将她捂住腹部的手拿下:“娘子,万万不?可!您这样若是被家主和夫人看见了……”

燕攸宁赶紧放下手。

“绯衣,怎么办,我、我现在头晕,还想吐……”

绯衣脸色更白了:“娘、娘子,你,这都是……那什么的症状啊!”

她哆哆嗦嗦地望向娘子:“要是真的,娘子你怎办?”

燕攸宁的脑子现在是混沌糊涂的,因为身体的缘故,事先?根本完全没做过这个计划。

那夜之后,她因为要送霍西洲出征,心绪低落,也完全想不起有避孕的事。

难道就一个晚上?,她多年的不?治之疾,竟不?药而愈了?

如果是真的,她腹中,真的有了孩儿,如何是好?

是悄无?声息地打掉,还是悄无?声息地生下来?

绯衣觉得孩儿不能留,娘子现在还没嫁人,怎能带个在外人看来父不详的孩儿?可是娘子的身体她知道,大夫说了娘子本来就身体虚弱,极难受孕,如果这个孩儿打掉了,会否对身子有很大的损碍,以后更难受孕了?

正这般想着,绯衣耳中蓦然听到娘子说:“是洲郎的孩儿,自然要生下来的。”

娘子的声音是如此坚定,绯衣愕然看去,娘子的神色亦是如此坚决。

绯衣伺候了燕攸宁这么久,自是明白,娘子自己有主意的时候,别人是劝不?住的。她只好不?吭声了。

燕攸宁握拳,嗓音有些紧绷:“不?过当务之急,是要请医士诊治,确认了才?好做决定。”

这点绯衣完全认同,只是,她不免担忧:“娘子,您真的,好爱霍郎君。”

燕攸宁闻言,苍白的脸色溢出了两团绯红:“他待我如此。你不?懂。”

绯衣自是不懂,因为娘子之前还对霍郎君很不?假辞色,好像是从上?巳日回来之后,娘子就彻底变了。她不知道娘子是何时起,与霍郎君相爱至深,但娘子做的决定,她一定都会支持!

“我们先回家,得空,我们到清河郡主府上?,请她帮忙秘密安排医者会诊。”

绯衣“嗯”了一声,想道,清河郡主独居一府,既有人脉也有手腕,她要是肯帮忙,那自是最好不过的了。

皇室有喜,天子龙心大悦,甚至为此特赦了一批流放的囚犯,而卫氏也赫然在列。

燕昇对夫人感到愧疚,但卢氏却道,卫采苹罪大恶极,但料想她被恩赦之后也无?处可去,境况已是悲惨,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如就饶她一条性命吧。

夫人是信佛的人,她如此说,燕昇唯有作罢,只是暗中留意着卫氏动向,顺道,他秘密地派出了一部分人,前往南境打探霍西洲的下落。

翌日,燕攸宁动身前往清河郡主府。

崔宝玑恰好在家中,还不?知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燕攸宁没得事也会过来串门子,好在一起打马球的交情还在,崔宝玑招待了燕攸宁,到寝屋私密处叙话,听她说明来意之后,崔宝玑两眼瞪得如灯笼:“未婚先?孕,你疯了?”

只要能够达到看诊的目的,燕攸宁心甘情愿被数落,“还不?确定呢郡主。”

崔宝玑一屁股坐倒,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眼神怒视着她:“燕攸宁,你如今好歹也是陛下钦封的永宁郡主,居然想不开做出这等糊涂事来。”缓了缓,她沉声问道:“孩子谁的?霍西洲的?”

燕攸宁还想说,事情还不?肯定,郡主莫要如此激动。但见到崔宝玑盛怒当头,这话在喉头滚了滚,却没有说出来,只是道:“嗯,我只和他好了……一次。”

“一次?你还嫌这少了是吧!”崔宝玑气得脑袋冒烟,“我看你劝程芳菱的时候一套一套的,还以为你真是拎得清的人,没想到,你自己比程芳菱还糊涂!姓霍的也不?看什么身份什么场合,不?管不顾就和你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早说过了,不?要相信男人!”

虽然清河郡主有点为自己仗义执言的架势,不?过她所说的话,燕攸宁还是不能完全苟同,她须得为洲郎辩解一句:“是我下药了,勾的他。”

她知道,在他神志清醒的时候一定不?肯做。但此行凶险,前途难测,再见不?知何期,也难保她爹中途将她塞给什么人,燕攸宁不?后悔自己先?下手为强,睡了霍西洲。

怕他不?肯,她在身上?的衣物里,藏了能够催情的西域香料。

她从来没有觉得,男女之合,会是那样欢愉,令人食髓知味,贪恋得不?愿离去。

可是天终究是会亮的,醒过来之后,燕攸宁浑身酸痛,两腿几乎迈不?开,她不能让别人发现自己深夜是在马房与霍西洲留宿,于是将一切收拾好,匆匆离开了马场。

也许到现在,连洲郎自己,都不知道那晚不?是一个梦。

崔宝玑:“啧啧,看你这样儿就知道是没有救了。行,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在我这儿把完脉就回去吧,我警告你,我这只是看在以前和你一起打马球的份儿上,才?帮你这一次,你可莫要不?识好歹,把我这儿当安胎所。”

燕攸宁连连点头表示乖巧,一切听从清河郡主安排。

崔宝玑无?可奈何,只得传来府里的私人名医来为燕攸宁看诊,事先?说好,无?论诊出个什么好歹,都不许往外传。

大夫为贵人看诊多年,也是经验老到,立刻明白了郡主话中深意,便拿自己的性命起誓绝不?外泄。

紧张兮兮的看诊过后,大夫胡须一动,恍然间明白了过来,这两位郡主私下里召见自己看诊的意图。不?过,恐怕是虚惊一场。

“永宁郡主是操劳过度,加上?心神不?宁,忧思成疾,有风邪侵体的症状,只怕会时不时头晕犯恶心?”

一听,崔宝玑立刻放心下来,“没别的?”

大夫于是更加确定了,永宁郡主原是私下里与人有染,如今怕搞出了人命来,就偷摸找大夫看诊。虽然这次是侥幸没有,但没有成婚的娘子这样胡来终究是不好的,大夫斟酌了一番言辞,沉吟着道:“永宁郡主还请多多保重自身,无?论如何,着紧前程。老夫这就去开副宁神去邪的方子,郡主按时服用,想来不会有大碍。”

崔宝玑舒了口气,点头道:“行了,你下去吧。”

大夫点头应是,转身而去。

崔宝玑折回头看向燕攸宁,她正垂眸一动不动地像是盯着自己的肚子,崔宝玑笑了笑:“怎么,还真遗憾没能怀上?霍西洲的崽?我说你急什么,名不?正言不?顺的,生下来也被人骂孽种,皇帝都给你俩赐婚了,他回来你们就成亲,难道你是怕他回不?来了?”

虽然崔宝玑话不?中听,但却一下打到了燕攸宁的心里。

她才知道,她正是怀着这样的心理。任由他神功盖世,弓马娴熟,可是她这颗心,怎能安?

尽管如此,燕攸宁还是道:“虽是一场虚惊,但还要感谢郡主伸出援手帮我,这两日我确实慌乱。”心中既渴望着有,又渴望着没有,属实矛盾,加上?结果又不?确定,心头差点没了主意,好在目前没出昏招,把自己至于险境。

“你在我心里原来是个拎得清的人,算了……”

崔宝玑挥了挥手。

“反正我直到现在都觉得,男人靠不?住。你们喜欢就喜欢吧,道不?同,不?相为谋。”

燕攸宁疑惑:“郡主说‘你们’?”

崔宝玑哼了一声:“姓贺的回来给程芳菱灌了两口迷魂汤,她还真捏着鼻子喝下去了,还答应给姓贺的一年时间证明自己。”

居然有这事。燕攸宁还不?知道。

怪不得自那日回家以后,程芳菱再没有来找过自己。

不?过,她现在把自己这边料理得亦是一团糟,何来的勇气如清河郡主一般对程芳菱的感情指手画脚?

燕攸宁近乎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国公府,一整日心不?在焉的,甚至在马车上的时候还出现了一种幻觉,她开始想如果自己真的怀孕,有了洲郎的孩儿是什么光景。

恐怕她现在都在盘算着收拾铺盖逃跑了。

其实现在仔细想想,若能离开长安,不?论去哪儿,只要是与他在一块儿,好像也挺好的。

她后悔了。

悔教夫婿觅封侯。

如果那样,至少不?必夜里做着血淋淋的噩梦,梦到沙场上他被人一刀斩断臂膀,血流涂地,不?必看着房檐的燕,泥巢被侍女用竹篙打去,转眼又搭建了新的,来来回回周而复始,不?必看着他留下来的,那几件从马场找出来的旧物,一夜复一夜地在无眠时分睹物思人。

为什么会这么想他?啊,她这是害了相思病吧?脸也禁不?住发烫了,像浓岩浆要滴落下来。

“娘子。”

身后蓦然传来男子沉稳的嗓音。

燕攸宁扶住身后所依红栏回眸,庭中一树紫花底下,立着国公府的大管家蔡抒。

“蔡先生。”

蔡抒在国公府素有名望,下人们对其很是敬重。近来燕攸宁在燕家主持中馈,自免不?了与蔡抒多打交道。

蔡抒微微折腰,谦恭谨慎道:“娘子身感风寒,还是勿要在此处受了风。”

燕攸宁胸口急促跳动:“先?生怎么知道我感染了风寒?”

蔡抒道:“小人略通医术,观娘子脸色,听娘子咳嗽,故而得知。”

“多谢先生关心。我只是出来走走,也确实该回了,还有些账目等着我看。”燕攸宁颔首低眉,说完,转身向斗春院走去。

蔡抒缓缓眯眸,直至倩影不?见,轻笑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洲洲下章来好消息→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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