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叙带公孙遥喝酒的地方叫望月楼。
他是这里的老主顾,酒楼老板直接给他们带至了三楼雅间,无人打搅,还能临窗看外面的开阔江景。
公孙遥趴在窗檐上,喃喃道:“难怪你成日里没心没肺,原来天天在这等好的地方喝酒。”
李怀叙听了直发笑:“酒还没喝,你说的话我怎么就已经听不懂了?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自然是夸你。”
公孙遥脑袋往后仰,满头琳琅的珠翠碰撞着一齐向后倒,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她倒望着李怀叙,问:“这里什么酒最好喝?我平日里不常喝酒,几杯就倒,你可不能给我喝太烈的。”
“这里的桃花酿最好喝,也不烈,最适合你这样的姑娘喝。”
李怀叙自桌上掂了坛最小的桃花酿,估摸着两三口就能喝完的,递给她。
公孙遥接过,却学他拖起长长的尾音——
“哦……”
“你还挺了解姑娘的。”
“……”
李怀叙眼睛动了动,瞬间福至心灵,赶紧凑过去问:“这是吃醋了?”
“没啊。”
岂料公孙遥十分坦荡。
“你成日里无所事事风流纨绔,不是长安城里出了名的?我有什么好醋的?”
“那你怎么闷闷不乐的?”
公孙遥抱紧小酒坛子,终于意识到他这是在套自己的话呢。
“你不是都听到了吗?”
“听到什么?我家娘子不说,我就什么都没听到。”
这人还挺能装。
公孙遥蹙眉,却也略微满意。
本来她也不是很喜欢把这种家丑外扬,他要装没听见,那就当他真的没听见吧。
她双手举起酒坛子,朝李怀叙示意了下,而后一把掀开上头的封盖,直接将琼浆玉液送进了自己嘴里。
“你慢点喝!”李怀叙见状,只担心她的身体。
本来就不是能喝酒的人,一口气喝一坛子,即便只有两三口,也够她受得了。
而公孙遥果然喝了没多久,便开始察觉到口中辛辣,喉里火烧,痛苦地将桃花酿移开,脸上神情变幻莫测。
“都叫你慢点喝,不能喝还敢学人家一口闷,你是当自己有几条命?”
李怀叙劈手夺过她手中的酒坛子,晃了晃,发现居然已经是个空的了。
“你个子不高,胆子倒是挺大!”
他当即又扔了酒坛子,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地看着公孙遥。
公孙遥抬头,只觉他此刻像极了一个嘴碎的老妈子。
虽然平时,他的话也不少。
“你骗我。”她摸摸自己脸上逐渐升腾起的热气,道,“这酒根本一点都不好喝,不适合姑娘家喝。”
“是我骗你还是你自己太着急了,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李怀叙摁下她的手,抬起她的下巴,逼她看着自己。
可是已经开始犯迷糊的醉鬼,哪里还会乖乖地任他摆布。
她不耐烦地挣开李怀叙的控制,脑袋贴在他的腰间,双手不停朝他身后摸去:“酒呢?你刚刚把我的酒拿走,藏到哪里去了?”
“你还想着喝酒呢?”
李怀叙措不及防被她以这样的姿势抱住,本还想逗逗她。
哪想,她越来越不安分的小脑袋拱在他的腰间,简直就跟火折子似的,四处燎原。
他渐渐的,便噤了声,看着公孙遥,面色逐渐变得怪异,身体也在她不停的胡闹下,变得逐渐紧绷。
“你先松开我……”他终于似受不了地开始推她。
可公孙遥仍在执拗她被藏起来的美酒,双手烦躁地在他身后乱晃,怏怏不乐地问道:“你究竟把我的酒都藏到哪里去了?”
“酒都放在身后桌子上呢。”
他无奈,只得与她实话实说,摁住她的脑袋,将身体挪了挪,露出被自己挡住的满满一桌子的酒。
而看到酒桌的公孙遥,果然就不再赖在他身上,直接将他扔开,扑向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美酒。
李怀叙终于能松一口气,欲盖弥彰地理了理自己的腰带,回头看着公孙遥:“不是说不好喝,你怎么还喝?”
“不好喝,可是我想喝醉。”
她喝醉了,倒也还挺老实的。
李怀叙走过去,拿起一只酒盏,将她手中坛子里的酒倒入一点到酒盏里,再递给她。
“我教你,这样子慢慢喝,会好受一点。”
可是公孙遥不管,端起酒盏也是一饮而尽。
李怀叙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怎么就不听劝呢?”
公孙遥眨巴眨巴眼睛:“我听啊,要这样倒起来喝。”
“……”
那你慢慢喝了吗?
李怀叙知道自己如今不能跟醉鬼讲道理,为她又倒了一小盏酒后,道:“喝完这一杯,我带你回家。”
“可我们叫了这么多酒呢。”公孙遥指指满桌还没拆封的酒坛子。
“这都是摆设,里面没真酒的,就我手上这一坛,是最后一坛了。”
公孙遥自然不信他的鬼话,转头便要拆了面前另一只酒坛子。
李怀叙赶紧拦住她:“这摆设拆了可是要赔钱的!我今日钱没带够,你若真拆了,便只能留你在后厨刷盘子了!”
公孙遥听罢,果然乖乖放弃了拆新酒的打算。
“不想刷盘子。”她摇摇头,苦恼地趴在桌子上,“我想去看娘亲……”
不知怎的,她突然趴在桌子上不断呢喃:“我好想,好想去看娘亲啊……我想念娘亲了……”
公孙遥的娘亲,不是赵氏,而是当初供在济宁寺的那个,李怀叙知道。
他与她同样地趴在桌子上,摸摸她已经红到不行的脸颊,感受着光滑且爱不释手的手感,上面不知不觉,便沾满了潮湿的露珠。
他怔了怔,声音不自觉变得柔和:“不哭了,你想要见娘亲,我带你去见不就好了?”
“可是我见不到娘亲了,我已经没有娘亲了,娘亲已经走了……”公孙遥默默呢喃着,泪水霎时铺满整张脸颊。
李怀叙坚持:“有的,你不哭了,我就带你去济宁寺,你就能见到你娘亲了,嗯?”
“真的吗?济宁寺真的能见到娘亲吗?”
“能。”
李怀叙捧起她红嘟嘟的脸颊,替她把左右两侧的泪水都擦干,眼里的真诚与坚定,是自己见到都会觉得不可思议的程度。
他的掌心滚烫,已经快要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的问题,还是公孙遥的醉酒所致。
他将她摁在自己怀里,让她能够倚靠休息。
“那你带我去济宁寺见娘亲……”她抓住他的衣襟,仍旧小小地抽泣着。
他只得垂眸,将她抱的再紧一点:“好。”
好像终于找到一个可以信任的依靠,公孙遥默默流着泪,将双手搭上了他的脖子,撑起身子与他紧紧地交颈而贴。
就像雏鹰也要缩在母亲的怀抱里那样。
可李怀叙顿了下,到底他可不是母鹰。
颈间上传来的热意那么真实,叫他想忽视都不能。
之前强行被压下去的东西,好像也在渐渐复苏,破土而生。
他揽在公孙遥腰间的手,不受控制地越发收紧,眼神也在她不断的低语呢喃中变得越发幽深晦暗。
“公孙……”
他推了推她,还想最后再挣扎一下,却突然,他察觉到脸颊一侧传来一阵柔软湿润的触感,如同蜻蜓点水一般,印下痕迹在他的脸上。
他呼吸一滞,立马扭头去看怀里这只不安分的小鸟。
作者有话要说:老九:我是不想趁人之危的(义正言辞),可是她勾引我诶!(逐渐放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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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如下:
新安公主裴将玖,帝后的掌上明珠,上京城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存在,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在秦家举家入狱的那一天,救下秦暮远。
那年上元佳节,秦国公府的世子策马游街,丰神俊逸,少年英气,一下便闯入了无数少女的心房。
然而也是那一天,秦国公府举家入狱,这位名动上京的世子,也不例外。
上元佳节,新安公主遇见了她的心上人。
上元佳节,新安公主的心上人沦为了阶下囚。
在秦暮远离开后的每一天,裴将玖都在不断找寻他的身影,妄图有别的人能够替代他活在自己身边。
可每一个不是这里缺一点,就是那里缺一点,无论如何总是不能完美。
找到最后她终于失去了希望,对着唯一一副残留下来的画像悼念,才意识到有些人,是旁人永远不可替代的。
是夜,她沉沉地睡了一夜。
翌日醒来,本已嫁做人妇的小皇妹穿着崭新的襦裙,嘴里还吐着新鲜的泡泡,蹦蹦跳跳到她的面前催促:“皇姐好了没有?今日是上元佳节,我们该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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