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画先是惊诧,反应过来后便是拒绝,连手势都用上了,“不不不,你回去休息,不用管我。”
“你确定?你一个人可以?”
当然不,有情况她可以按铃叫护士,但她一个人住在医院会害怕,“我让书语陪我。”
“我已经跟她说好了,让她明天早上再过来,还是说你不想让我在这?”
“也不是,”追人就要有追人的样子,谈画在这时候拒绝他不太妥当,“我是怕你太辛苦了,在这睡肯定没有家里舒服。”
“不会,我习惯了。”
贺为聿将枕头和毛毯放好,打定主意在这过夜,他身高腿长,在沙发上蜷着想想就不好受,本人只差把“吃苦耐劳”写在脸上,谈画则是有苦难言。
男主向她示好,她该高兴,但谈画今晚注定没心思招待他,她大小姐脾气上来了谁都不想理会,对她的沉默贺为聿坦然接受,睡前还帮她上了一次药。
谈画将袖子卷起、领口敞开,贺为聿用棉签滚了滚,将药膏均匀地铺开,冰冰凉凉的,涂完以后贺为聿十分自然地又把扣子解开两颗,见胸前的痕迹消失,才给她扣上。
他目不斜视,昨夜咬过的部位本来就比较私密,谈画看到了自己内衣的蕾丝边,像个布娃娃任人摆弄,他们比这更亲密的时候不是没有过,贺为聿关心她、没碰到不该碰的地方,她要是说点什么反倒显得多此一举。
吃了这个哑巴亏,谈画直到在床上躺下,还是忍不住看向他,贺为聿见她眼里有某种情绪流淌,隔着发丝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她的眼睛瞪得更圆了,贺为聿突然脸热,以为他很好地领会到了她的想法,不自在地说:“给你的晚安吻。”
合着他以为她看他是为了晚安吻?平时她蓄意勾引行不通,眼下得来全不费功夫,谈画却说不上多兴奋,她刚才表露的震惊,简直就跟没见过世面似的。
灯“啪”地灭了,贺为聿在沙发上躺下,他听不到她内心的纠结,用薄毯盖住肚子,向她道了声“晚安。”
“嗯,晚安。”
怎么听都不太情愿,谈画的鼻子像被堵住了,她的心理防线比较脆弱,简单的动作或一句话都能将她搅得心烦意乱,不喜欢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
比起这个,她更不会给自己没事找事,谈画也就郁闷了一小会,呼吸很快变得平稳。
意识消失前她想的是,贺为聿为什么会那么平静,明明她不是平板身材,还挺有料的,难道她就这么没有吸引力?
贺为聿侧着身体,望向床的方向,被谈画认为极有自制力的人,在她睡着后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那一抹白始终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直到许久后才回来。
翌日谈画是被外边的声音吵醒的,这里不是私人医院,没有VIP病房,很难睡得安稳,沙发上已然空了,毛毯被整整齐齐地叠好,和枕头一起放在一侧。
穆书语带着早餐来看她,见她刚醒,替贺为聿解释说:“贺医生上班去了,说等会再来看你。”
“我看贺医生没吃早餐,来之前多给贺医生带了一份,小姐……”
“好,我叫他过来吃。”
责备的话说不出口,穆书语被她洗脑了,绞尽脑汁地给她和贺为聿创造独处机会,竭力帮她实现心愿,他作为医生,换他守夜比穆助理自己来要更靠谱,再说也能通过这件事验证他的人品。
本来就是为了谈画着想,这会贴心地带了两份早餐,谈画当然不会再提昨晚的事,她过敏把穆书语吓坏了,又有手伤在前,一个劲地道歉,把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让她回去休息一晚也好。
谈画给贺为聿发完消息就去洗漱吃早饭,没想到先等到的人不是他,而是贺为谦,他带着自己的秘书,拎着花、果篮还有一堆礼品上门,在病房门口被保镖拦下。
这里是医院不容喧哗,谈画皱了皱眉,穆助理经过她的同意才将人放进来,看到那一捧新鲜的康乃馨,送的人不对,心想真是可惜了。
“我花粉过敏。”
谈画搅动着碗里的粥,阳光透过窗棱落在她脸上,白得近乎透明,红点没有这么快消,仅仅是淡了一点,在贺为谦看来像是被针扎出来的出血点,在皮肤上全面铺开,他看着心也像是被反复碾压,有一瞬间的疼痛。
被她的话弄得脚步一滞,没来得及思考真假,谈画欣赏完他的怔愣,小口地尝了一口粥,“骗你的。”
贺为谦为自己的失态尴尬地咳了咳,他从宿醉中醒来,到接到消息,中间没有休息过一刻,不然也不会被谈画唬住,她如果对花粉过敏,早在公馆时他就会知道。
“有事?”
“我来看看你。”
秘书帮他拿了张椅子坐下,姿态像看望下属的领导,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客人,曾经对他和颜悦色的穆助理漠然地站在一侧,秘书只能自己动手。
“你这消息还真够灵敏的,要是再来晚点,我过敏都要好了。”
谈画不声不响地刺他,过敏是昨天上午的事儿,最迟下午也会收到消息,可他过了差不多一天才出现,未免太没有诚意。
事情因他而起,贺为谦没计较她的阴阳怪气,昨天他有朋友过生日,办泳池party,谈画痒得浑身难受时他正被比基尼美女围绕着,喝得烂醉如泥,到早上才醒来,愧疚又深了一层。
贺为谦自进公司起很久都没这么放纵过,他最近不光在谈画这碰了璧,事业也不大顺利,因为丢掉的那块地和工作表现被老爷子劈头盖脸地教训了一顿,他来者不拒,酒喝了一杯又一杯,头到现在还疼着。
“抱歉,我……”
“你不用跟我说,我没兴趣。”
谈画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又是在哪处温柔乡里,他们早就没了关系,他的行程不用跟她报备,说出来也是添堵。
幸好在这的不是原主,对和他有关的事谈画心如止水、浑不在意。
“现在你满意了?放心我还死不了,你要是没事了就走吧。”
“对了,全天薇你记得带走,你爱让她去哪就让她去哪,只要别在我面前晃悠,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包子油润,油条酥脆,谈画还想好好地吃一顿早饭,不想被破坏心情。
“谈画,我知道你在生气,昨天的事是我不对,我保证你不会再看到她,希望你能看在我也是一番好意的份上原谅我,我不知道你过敏……”
“嗯,你不知道,作为我曾经的未婚夫,多年的青梅竹马,连你家阿姨都清楚的事,你却一无所知。”
这话应当是充满怨怼的,但偏偏谈画的语气就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一般寻常,没有歇斯底里的崩溃,更没有滔天的怒气,让贺为谦听着更不是滋味。
他以为谈画是对他失望透顶,但其实谈画根本就是懒得发火,连恨都没有,全当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我……你现在告诉我好不好?除了芒果、香蕉和板栗,你还对什么过敏?我这次一定都会记住。”
“告诉你干什么,让你以后继续害我?”
一片真心被曲解,贺为谦有口难辩,“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管你什么意思,”谈画被念得烦了,把粥碗往桌上重重一放,“你能不能快点滚啊,非得让我说得这么直接吗?我这不欢迎你,你能不能要点脸?”
“谈画,我好心好意……”
那股熟悉的窒息感又来了,谈画身上发痒,脾气也变得暴躁,“谁要你好心好意,你想知道我对什么过敏是吧,行,我现在告诉你,我对男人过敏,你要是觉得愧疚就离我远一点。”
“书语,送客!”
医院人流量大,他堂堂那么大一个集团的总经理,连人带东西一起被扔出去,总归不大好看,传出去对他也不利,贺为谦和自己的秘书面面相觑,面色难看至极。
对着虚空踹了一脚,一大早吃了闭门羹,贺为谦可想而知有多生气,面部微微扭曲,和贺为聿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他的双手插在口袋里,端正严肃,衬得暴怒的贺为谦像个小丑,想起贺为聿也在这工作,对他的出现没有太惊讶,被气得狠了,甚至没想过皮肤科和神经外科不在一个楼层,经过他身侧时拍了拍他的肩,并未多言。
贺为聿进入病房,谈画见到他换上柔和的神色,招呼他一起吃早餐,好像刚才对贺为谦发火的人不是她。
窗户被打开一侧,给房间内通风换气,风夹杂着清晨的雾和草木的味道,清新好闻,心脏的不适感随之褪去。
谈画跪坐在床上,把属于贺为聿的那份早餐拿出来,殷勤周到,算是对他照顾他的回报,吃饱睡足,话也多了些,话题集中在贺为谦身上,将人骂了个狗血淋头,不吐不快,把他的恶行一桩桩一件件都摆了出来,用词犀利,毫不留情。
整个过程,贺为聿始终默默听着,充当忠实的听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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