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瞬的工夫,群里已经聊到要穿什么礼服出席,由此延伸出一系列话题,她们没有避着她,想来也知道她这位未婚妻不常看群消息。
依谈画看讨论这些为时尚早,但她悄悄记在了心里,贺为谦和贺为聿同一天出生,那岂不意味着很快便是贺为聿的三十岁生日?
心中有了思量,聊天记录还在一条条往上刷着,贺为聿不过晚了贺为谦十分钟出生,得到的对待天差地别,众人只知哥哥,而习惯性地忽视弟弟。
这和贺家的态度有关,外加贺为聿学医,远离家族权力中心,贺为谦虽然还没从父辈手中接过担子,但外人一致认为他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自然会给予更多关注。
贺为谦看着混,在公司的表现应当还不错,他惯会看人下菜碟,笼络人心的手段不会差。
谈画心里那杆秤早就偏了,她觉得若是贺为聿,一定会比他哥做得更好。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24层,因着是从顶楼下来的,中途停了一下,谈画有种不好的预感。
很快她的猜想变成现实,男人倚着电梯壁,穿衬衫打领带,外面披了件西装外套,门开时他正在扣袖扣,视线懒洋洋地投过来,谈画一走进就闻到了他身上的古龙水味。
这副斯文败类的模样完全吸引不到谈画,反而在想他穿这么多,怎么不干脆把他热死算了。
谈画没开口,打算装死到底,反而是贺为谦先犯贱,“你这是去上班还是去走秀?”
她头上戴了顶皮质贝雷帽,身穿奶白色针织气球袖迷你连衣裙,蕾丝繁复精致,领口是高领设计,系了条黑色丝带,虽是长袖却很清凉,关键部位有蕾丝遮挡,手臂和前胸是薄透的纱,神秘而性感,是秀场款。
高跟鞋上的缎带在脚踝侧绑了个蝴蝶结,繁简相宜,身上没戴多余的饰品,以免弄巧成拙。
谈画一脸倨傲,哪怕眼前的人算起来是她的顶头上司,也不肯有半分退让,红唇轻启,“关你屁事。”
她不像前几日一般沉得住气,胸闷的感觉袭来,有了几分恼意,没来由地问:“这也是爷爷的命令?”
他们碰见不是一次两次了,几乎每天早上出门都会在电梯里碰见他,再不济也会在地下停车场遇上,谈画穿漂亮衣服带来的好心情立马被毁去大半。
装陌生人她尚且能忍,贺为谦不知抽哪门子风,总喜欢搭讪,她骂他,他反倒开始笑,活脱脱一个受虐狂。
好比现在,贺为谦秒懂她的意思,摸了摸下巴,看似无可奈何,“是啊,到处都是爷爷派来的间谍,那我不得好好表现?万一他要把我赶出公司怎么办?”
总部和分公司规定的上班时间是一样的,他们离上班地点的路程也相近,这么说天天碰见纯粹是巧合。
谈画自是不愿意为了躲贺为谦打乱自己的节奏,那贺为谦呢?他不应该很讨厌她吗?
贺为谦也是没办法,他到底没有真正掌权,虽然知道爷爷除了他几乎没有别的选择,可要是把老人家彻底惹恼了也不是回事,他还有个弟弟,老爷子犟起来谁都拦不住。
表面工夫该做的都得做,几次观察下来,贺为谦虽不想承认,却不自觉地把她的种种行为和朋友分析的作比,潜意识里对那套“欲擒故纵”的说辞信了大半。
他突然觉得逗谈画也挺有意思的,她这副模样比她以前那副死人脸要有趣得多。
“爷爷不都是为了给你出气?”
换句话说,他的处境和她脱离不了干系,谈画连骂都懒得骂了,他爱怎么想怎么想,大步地迈出电梯,脚下生风,完全不理会贺为谦邀请她上车的提议。
她又不是没有司机,再说这种男人,她才不想上赶着作践自己。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谈画一旦动了搬家的念头,这个想法就愈来愈强烈,除了对贺为谦的厌恶外,他还给她攻略男主造成不便。
谈画深谙“若即若离”的道理,上次把贺为聿吓得不轻,先让他缓几天,加上有工作脱不开身,她没再去医院找他。
在微信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刷足了存在感,从天气到工作再到生活,贺为聿谈不上热情,但事事有回应,话里行间能看出他的认真。
不过他太忙了,总要等很久才能回复,事后贺为聿会解释,谈画也表示理解。
打开和他的聊天框,谈画想了想便把她遇到的难题发过去询问他的意见。
【贺医生在忙吗?可爱.jpg】
【我在国内没什么朋友,想问一下贺医生知不知道哪里的房子比较好?或者有没有这方面的人引荐一下?我想搬家,每天都有蚊子嗡嗡嗡的,讨厌死了。】
谈画又发了个可怜的表情包过去,她不是不知道她借口拙劣,邹家千金想住什么样的房子没有,偏偏她要打造独立自强人设,但那又怎样,贺为聿吃这一套。
不仅如此,她违心地说:
【我没什么要求,房子稍微大点,能住人就好。】
上班时间他全心全意工作,谈画没有傻等回复,而是先去忙自己的事情,果然午休一到,那边回了过来:
【好,我会留意。】
今天是贺为聿接诊的日子,中午准时下班,他正吃着同事帮忙带的盒饭,便看到了谈画的消息,不一会放下手机,奇怪的是他的重点放在后半句。
她住的地方是高档小区,又是高层,保洁定时上门,以她的性格怎么会放任家里有蚊子,更何况是每天?
除非此“蚊子”非彼“蚊子”,想到贺为谦就住在她家楼上,贺为谦眸子黯了黯,加快吃饭的速度。
谈画就是顺口抱怨了一句,未曾想贺为聿会这么敏感,将真相猜得八九不离十,得了他的回复,她这边也没闲着,把贺为聿家的地址发给穆书语,直接让她在这附近找,离得越近越好。
下午单宁安排人把新款的样衣送了过来,谈画上手感受布料的舒适度,中途单宁的电话响起,表情几经变换,随后将手机递给谈画。
“是谁?”
谁会通过她的助理联系她?有事直接打给她不就好了?单宁特意将手机拿远一点,小声说:“小贺总。”
早上才见过贺为谦真人的谈画很不想接,但想到他被她拉黑,绕了这么大个弯子,可能是工作上的事,思量再三拿过了单宁的手机,“有事?”
单宁在心底默默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她刚才在那头听见小贺总的声音差点惊到把手机扔掉,也就谈总监能这么淡定,敢不给小贺总面子。
“我有个朋友的妹妹要来映然工作,你帮忙照顾着点。”
“叫什么?在哪个部门?”
贺为谦顿了下,显然他也忘了,零星的交谈声传来,他给出名字,“全天薇。”
“当然是设计部,不然我为什么要打给你?”
谈画对手底下的人员情况很清楚,设计部不缺人,她对自己的身份有充足的认知,大老板的决定轮不到她干涉,于是问:“人在哪?”
又是沉默和遥远的交流声,谈画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下周一面试,顺利的话过两天就能入职。”
“等她进来了再说,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八字都没一撇,谈画本想问又是他哪个妹妹,要是个有真才实学的还行,怕就怕是祝思媛那种,但她这么说显得像是在争风吃醋,懒得跟他废话。
全天薇和贺为谦没关系,至少暂时没有,托了朋友求到他面前来,凑巧卓鸿羽也认识,本来这事让秘书去办就好,他亲自过问,也是想看看谈画的反应。
一如既往的冷淡,有被打扰的不悦,应当是正在工作,不得不说,映然这几月的销售情况大为改观,符合她一贯高调的风格。
谈画很快又投入到工作中,完全没被这通电话影响,今天是周五,下班后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坐车前往邹宅,回去陪外公吃饭。
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外公,谈画有抑制不住的激动,被她掩饰的很好,新做的美甲紧紧捏着裙边,指腹发白,钝痛感提醒她放过自己的指甲,这才松了手。
邹家人丁稀薄,邹世邈老伴去得早,儿子儿媳在外出考察时染上疫病,只留下一个小孙女,老人家喜欢紧凑些,是以邹家的房子不如贺宅大,身边伺候的佣人和管家都在邹家工作了几十年,早已不止是雇佣关系这么简单。
整个庭院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下,谈画见到在门口翘首以盼的老人瞬间湿了眼眶,下车后几乎是以跑的方式来到邹世邈身边,抱住他的胳膊,“……外公。”
差点就喊成“爷爷”,前世她被爷爷收养,当作亲生孙女看待,在葬礼上面对旁人的指指点点,谈画曾无数次梦想,如果她是爷爷的亲孙女,该有多好。
现在她不光再见到了外公,他们之间还真实存在血缘关系,谈画可以说从没有这么开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