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莱斯特将上一次自己吞下的消灭恶魔的诅咒一一放在了这些里世界的咒印之上。
安妮塔大概想到了她想要做什么。
第二日，西莱斯特同奥古斯塔斯确实在古塔内吵了起来，在吞噬西莱斯特的时候，奥古斯塔斯发现自己的那些咒印怎么不听自己的了，还自己发动了起来。
甚至多了一些其他东西，
等到他感应到那些东西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西莱斯特抱着龙身疯狂笑着，她已经锁好了古塔的大门，谁也不可能离开，可惜要让恶龙先生和这个垃圾的恶魔埋葬在一起了。
奥古斯塔斯消失的时候那些咒印同样吞噬了西莱斯特和乔纳的尸体。
西莱斯特抱紧了她的龙先生，嘴角带着笑。
最后随着古塔一起消失在了蒂伯里。
而安妮塔和兰斯奈尔身边的环境也陡然一边，变成了一个黑漆漆燃着小灯的地方。
——果然，所有的故事他们都不能改动，除非回到乔纳所说的“一开始”。
那股巨大的悲伤感突然增大，安妮塔皱了皱眉有些不适，她觉得自己好像沉溺在一座满是悲伤的大海之中。
她抬头想要查探周围的情况，却发现兰斯奈尔正一脸惊讶地看着她。
他沉默了一会儿，有些迟疑地开了口：“你怎么了？”
他顿了顿，有些僵硬地问道：“是在为西莱斯特难过吗？”
？
安妮塔有些迷惑地睁大了眼睛，可是随即她发现自己的脸上有些湿润。
她抬起手擦了擦，竟然是满脸的泪水。
……
？这是怎么回事。安妮塔知道自己并不是为谁难过，毕竟活了那么久，什么东西没有见过。
兰斯奈尔沉默看着她，最后说道：“找到乔纳说的一开始就好了，你不用太难过，他们会有好的结局。”
安妮塔虽然十分开心兰斯奈尔这一次能够安慰她，可是她并不是她在流泪啊！
她控制不住这个泪水不断往下落，不知为何整个人被沉重的悲伤感所覆盖。
可是她不打算浪费这好不容易得到的安慰，最后皱了皱眉，吸了吸鼻子：“恩。”
“往前看看吧。”兰斯奈尔抿了抿唇说道。
二人往前走了一段路，突然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龙骨。
——那时乔纳的龙骨。
“你们来了。”一个温润的声音响了起来。
“乔纳？”兰斯奈尔看着龙骨问道。
“恩，是我。”龙骨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他们等了一小会儿后，那个身影这才凝固成了一个实体。
前不久刚刚看见的乔纳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只不过这个乔纳精神状态明显不太好，安妮塔看出他应该是快要消失了。
“失礼了，我现在没有办法多做什么，所以只能在这里等待着你们过来。”
乔纳笑了笑，开始解释他在古塔中和安妮塔他们说的话。
“这个地方是古塔的遗址，很多年前，蒂伯里是建在现在的坎贝顿上的。只不过后来阿勒普模仿了蒂伯里的布局，他们应该是想先人的心血不要浪费，于是建了一座一模一样的都城。”
“确实就像两位小朋友在第二个故事里看到的一样，我和小西莱斯特还有奥古斯塔斯一起消失在了原先的古塔之中。”
乔纳说到西莱斯特的时候眼中都温柔了更多。
“那为何会产生这个不断的轮回呢？”
安妮塔不解地问道。
既然乔纳是有意识的，甚至知道现在的阿勒普就表明蒂伯里的故事并不是一个单纯设置的幻境，而是另有隐情。
乔纳透过石头似乎想看到什么。
他虽然是笑着，却让人感觉十分悲伤：“你们所看到的的轮回是西莱斯特的灵魂造成的，她当初和恶魔做了交易，你们还记得那个大巫师吗？”
“有印象。”兰斯奈尔淡淡答道。
是大巫师提议让西莱斯特进入古塔给乔纳做祭品吞食的。
乔纳继续说道：“他就是恶魔，他买了西莱斯特半个灵魂，给了她吞噬恶魔的咒印，所以最后西莱斯特才能和奥古斯塔斯同归于尽。”
“半个灵魂因为不完整所以地狱那里并不收取，西莱斯特又回到了这里。”
乔纳顿了顿，他垂下眼：“我被马蒂达的祖父所困，就连死后都只能待在古塔中。西莱斯特回到古塔，她见到了我，可是我的神眷不允许她靠近，她甚至不能进入这个山洞，只能在石头的后面，否则会灼烧她所剩不多的灵魂。”
当时西莱斯特兜兜转转回到古塔之后没想到还能见到乔纳，那些混沌的记忆便逐渐清楚了，可是乔纳的神眷却一次一次阻止着她靠近，乔纳本人也没有办法。
到最后他实在忍受不了心爱的人一直被灼烧，劝说着西莱斯特离开，没想到西莱斯特却在石头的隔壁停留了下来。
“您是神明？”安妮塔有些讶异。
这条“恶龙”居然拥有神眷，之前在幻境中她一点都没有看出来。
乔纳点了点头，为她解答着：“是的，我犯了一些错所以离开了神殿，再加上神眷并不完整所以你们看不出。”
“你也……”他突然一顿，笑了笑没有继续。
兰斯奈尔却扫了一眼身边的安妮塔。
安妮塔大概知道他想说什么，不知道为何最后又没有说出口。
而兰斯奈尔探究的目光她也当做没有看到。
兰斯奈尔察觉了她有些抗拒，便也没有多问。
他好像又冷淡了一些：“幻境是西莱斯特小姐造成的吗？”
“是的，”乔纳摸了摸身后他的龙骨，话中的悲伤十分浓厚，“我们见不了面，随着时间的推移，神眷恢复了许多，西莱斯特连见我一面都不行了。我听着她日夜在隔壁哭着十分难受，她哭久了灵魂终归是承受不住的，最后半个灵魂都消失了。”
乔纳顿了顿，握紧了龙骨。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接着说道：“西莱斯特死的并不甘心，她一直认为之自己给我带来的这场灾祸，她觉得如果一开始没有碰到我就不会产生后来的事情。久而久之，那股隐于不去情绪便化成了幻境。”
“你并不放心，所以进入了幻境，一直陪着西莱斯特？”兰斯奈尔问道。
乔纳看向他，温和点了点头：“想来能多见到她几次还是好的。”
安妮塔看着他不稳固的灵魂，抿了抿唇：“可是幻境对于你的伤害还是不可逆转吧，他们是虚假的人，可是你是真实存在的，你在幻境之中受到奥古斯塔斯的攻击你现在的灵魂也会受到损伤。”
这便导致了乔纳为什么身为神明，神眷明明还留着，却丝毫没有办法凝固出新的实体。
他自愿接受着幻境对他的消耗。
“我爱着西莱斯特，如果最后消失，我也不会后悔现在的决定。”乔纳仍旧笑着，仿佛进入幻境是他最愉快的事情。
他笑了一会儿，垂下眼：“况且当时要不是因为我，小西莱斯特也不会被奥古斯塔斯缠上。”
“您不是一直在沉睡吗？”安妮塔疑惑道。
“其实中途我醒来过几次，小西莱斯特没有人玩的时候总喜欢在古塔边自己说着悄悄话，在我她遇见奥古斯塔斯的那一天其实也是我遇到她的第一次。”
乔纳陷入了回忆，眉眼都带着温和的笑意。
他在沉睡时经常听到一个小孩儿和他说着悄悄话，他虽然睡着但是意识还是清醒的，于是他提前苏醒了。在西莱斯特去郊外庄园的时候他变成了一个侍女和她玩儿了一下午，只是简简单单地陪着她半天，小西莱斯特便十分开心了，还拉着问他能不能下次继续玩儿，因为那是宫殿里面第一个不嫌弃她的人。
可惜乔纳支撑不了多久，他马上又要陷入沉睡，他想了想三年之后变回彻底清醒过来，便和小西莱斯特立下了三年之约，说自己三年之后一定会找她。
可惜就是这半天的时间给西莱斯特惹上了麻烦。
——乔纳急着出来忘记收敛了自己的气息，还在玩耍的途中沾染给了西莱斯特。他没想到蒂伯里居然还藏着恶魔，那只恶魔还藏在当时的郊外，恰巧还是西莱斯特回蒂伯里的路上。
奥古斯塔斯原本是闻见了乔纳的气息，罪与恶龙有过节，他本来想着将恶龙抓了拎回去给罪，他能够赏赐自己一些好玩意儿。
没想到他寻着恶龙的气息，却找到了另一个好玩意儿——被诅咒的女人。
那股诅咒的力量足足可以让他的魔法再提升一个层次，于是奥古斯塔斯抛弃了寻找乔纳的想法，打算先吃了西莱斯特再说。
可惜西莱斯特并不出蒂伯里，他便设计了三年的暴雪最终才等到机会。
而乔纳自己却没有办法改变任何幻境当中所发生的事情，他曾经尝试改变却一直都是以失败告终。
本来想一开始不去找西莱斯特，可是总会有意外让西莱斯特见到第一次苏醒的他，索性后来乔纳就全部按照原先的故事线走了。
“奥古斯塔斯当时是为了寻找大巫师才来的蒂伯里，当时他已经打算离去，如果不是我让西莱斯特的身上沾染到气息，他也不会停留下来找到西莱斯特。”
“那么后来的事情便也不会发生。”乔纳因为这个事情恨了自己很久，幻境存在了多久他就恨了自己多久。
“整个蒂伯里还有西莱斯特都是因为我的原因才消失的。”
“所以我希望你们回到我刚醒来的那一年，杀死我。”乔纳缓缓抬起头，他微笑道。
面前的二人终于知道了乔纳所说的回到一开始是什么意思了。
原来乔纳很早就打算牺牲自己。
……
山洞内沉默着。
饶是安妮塔也不知道怎么说，她还是第一次见有人上赶着让人杀自己，她虽然没什么同情心，但心中那股莫名其妙的沉重让她说不出话。
良久后，兰斯奈尔开口答道：“好。”
安妮塔觉得自己是受到了那股悲伤情绪的影响，所以有些不太理智了。
她说道：“可是我们在幻境中杀死你，就像你在幻境中会受到真实的伤害一样，你会死亡。”
“我知道，”乔纳笑了笑，“可是是我给他们带来的这一切灾难，理应由我承担才是。”
安妮塔捏了下指尖，她还是说道：“可是西莱斯特已经死了，就算幻境美好的进行下去她也看不到。”
这所做的一切，受到伤害的只会是乔纳一个人。
她不理解乔纳的做法，也……好像并不想乔纳这么做。她也不懂这股浓重的悲伤是怎么来的。
“就当是……成全我一个念想吧。”乔纳望着她苦笑道。
他顿了许久，又开了口：“安妮塔，有时候事情并不是有没有意义，或者是付出的代价如何，为了心爱的人我想你和我一样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什么意思？”安妮塔不解道。
她总觉得乔纳话里有话，而且他貌似知道什么一样。
“你会知道的。”乔纳又开始像之前幻境里面一样打哑谜了。
“很多事情，最后都会找到答案。”他轻轻说道。
接着乔纳叹了一口，他说道：“开始吧，请记得一定要杀死我，杀了我幻境才能结束，你们也能结束任务。”
兰斯奈尔终究还是没有忍住，他问道：“请问一下，你认识贝里曼吗？”
幻境还是贝里曼推他们进来的。
乔纳点了点头：“认识，他说他能停止我的痛苦。”
起初贝里曼找到他的时候他还不理解为什么贝里曼明明有这个能力却要让他等一等，直到看到安妮塔他才明白了一些事情。
而问完这句话之后兰斯奈尔便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乔纳望着两人，又开启了新的幻境，只不过这一次，他将他们传到了暴雪发生的三年前。
三年前的蒂伯里确实比三年后好上不少。
没有经过暴雪的摧残，虽然马蒂达暴戾，可也还算平和。
“直接去古塔。”兰斯奈尔说道。
安妮塔见他心情有些低落，可是时间紧迫便也没有多问，二人朝着古塔行进。
到达古塔的时候，乔纳还没有苏醒。
二人等了一会儿，外头下起了暴雨。
“我来了。”温润的声音响起。
暴雨的古塔中，乔纳微微笑着，他没有一点面临死亡的害怕，而是感受到了解脱。
安妮塔控制着那种悲伤没有流泪，她还是问了一遍：“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因此兰斯奈尔还看了她好几眼，她之前从来不会这样。
“是的，我已经做了这个准备很久，几年终于等到了你们的到来。”乔纳说道。
“好。”安妮塔垂下眉目，她化出了一只冰刃。
兰斯奈尔攥住了她的手腕，这次却没有松开。
“我来吧。”他说道。
安妮塔的悲伤他感受的到，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这件事还是让他来做吧。
安妮塔好像睁大了眼，她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点了点头。
兰斯奈尔抽出了腰间的小刀。
“抱歉了。”他对着乔纳说道。
乔纳微微笑着，朝着他展开手臂。
细长的刀刃插入了他的腰间。
刀上混着魔法，对于他现在并不稳固的灵魂是致命的。
乔纳一丁点儿痛苦的神情都没有，他微微笑着，在背后的雨中倒在了地上。
兰斯奈尔接住了他。
“谢谢。”乔纳微弱着气息说道。
兰斯奈尔抿了抿唇，最后没有说什么。
乔纳消失在雨后第一束的阳光中。
兰斯奈尔和安妮塔留在幻境中看到了后面的一切。
所有的故事都改变了。
西莱斯特没有再进过古塔。
奥古斯塔斯也从来没有见过西莱斯特。
马蒂达虽然暴戾，可是却至少对自己的亲妹妹并没有下什么毒手。
很快春天便到来了，西莱斯特惊喜地发现自己脸上的诅咒消失了，她很漂亮，宫殿求娶的人很多。
马蒂达将她嫁给了一个公爵的儿子，公爵的儿子对她很好很好。
幻境……结束了。
他们看到了乔纳。
然而乔纳连最后的稳固身形都做不到。
他快要消失了。
乔纳微微笑道：“谢谢你们，虽然可能不是一个很好的结局，但是足够了，只要西莱斯特幸福的活着就好。”
他消失了，连着那条龙骨。
随之消失的还要一直伴随着安妮塔的悲伤感，都在乔纳消失之后没得一干二净，安妮塔皱了皱眉，却没有想明白这是为什么。
在乔纳消失之后，一段残缺的、只有四分之一的神眷落在了安妮塔的手中。
她握住了它，却觉得一阵熟悉感涌来。
“这是什么？”兰斯奈尔并没有见过神眷，他问道。
“神眷，”安妮塔顿了顿，“就是要成为神之后需要的东西。”
她想了想将这段并不完整的神眷递给了兰斯奈尔：“给你，你拿着吧。”
兰斯奈尔怔愣一瞬：“不用，你留着吧。”
他垂了垂眼：“放在我那里不安全。”
安妮塔眨了眨眼，便也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
“好吧，那我先收着。”她打算回去问问万物神这个东西怎么办。
“对了，这个事情要告诉贝里曼吗？就神眷的事情。”安妮塔问道。
贝里曼这个人，实际上她还不是不太相信。
在幻境中她就猜测兰斯奈尔之所以会回到这里取本子怕不是贝里曼计划好的，他为何想要兰斯奈尔拿到神眷？
或者说……是他自己想要拿到神眷？
兰斯奈尔的想法同安妮塔一样，早在幻境中就觉得他回来的不太正常了。
他沉默一瞬：“先回去试探一下吧，这个幻境毕竟是他发现的，他是否知道神眷还不知道 。如果他不说，这个便放在你那里。”
“你不相信贝里曼？”安妮塔歪了歪头，偏头看他。
兰斯奈尔出奇笑了一下，他嘴角弯了弯：“相信神殿的人总比相信一个带着里世界气息的人要好吧。”
安妮塔一愣，但是随即想到方才乔纳所说的话，兰斯奈尔恐怕也猜到了自己是神殿派来的了。
不过她还是好奇兰斯奈尔是如何知道贝里曼带着里世界气息的，毕竟兰斯奈尔的实力和那个老怪物差了一大截。
“你怎么知道他……带着里世界气息？”
这次幻境后，安妮塔感受到兰斯奈尔对于她的敌意好像消失了。
兰斯奈尔偏过头来看她，顿了两三秒：“我说看到他和恶魔在一起你相信吗？”
安妮塔眼瞳动了动没有接话。
她看到兰斯奈尔似乎是苦笑了而后朝前走去。
贝里曼这家伙果然和里世界还有联系。
那天还骗她早就不和里世界来往了。
安妮塔决定这个神眷不会交给贝里曼。
“等等，”安妮塔追上了兰斯奈尔，她又问道，“既然你知道他和里世界有联系，那晚为什么还说因为贝里曼收我做学生所以相信我。”
兰斯奈尔突然停了下来，安妮塔本来是倒着走的，差点同他撞在了一起。
“不那么说，他的戒心会更重。”
可能是知道了安妮塔的身份，便少了一些顾忌，他说道：“这两年他对我的戒备很重，旁人都以为是贝里曼对我尽着一个导师的责任，是我在对贝里曼发脾气，实际上是他一直怀疑我。”
“他怀疑我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如果确定下来你知道他会怎么做。”
安妮塔抿了抿唇，贝里曼居然和她撒了这么多谎！不仅撒谎说自己和里世界没有联系，居然连和兰斯奈尔的事情都撒谎了。
臭东西，等时机到了，看她怎么收拾他。
兰斯奈尔似乎犹豫了一会儿，他攥紧了手指看向了安妮塔。
“那天贝里曼应该和你说了许多话。”
他顿了顿：“你相信我说的，还是贝里曼说的。”
安妮塔察觉到他有些紧张。
那双赤红色的眼眸认真盯着她，仿佛下一刻就会将她看穿一样。
兰斯奈尔站在原地等着她的答案。
安妮塔抱着那节并不完整的神眷。
她的身后有微风吹了进来。
她弯起眼睛笑道：“当然是相信你啦！”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安筠”“橘子汽水煮鱼”的营养液，贴贴！o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