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时转过脸，眉毛拧在一起。
真是完全出乎预料的回复。彼得尴尬地蜷着手指，突击学习的套话技巧，在脑子里不甘寂寞地乱撞着：“……”
他飞速检讨着自己，刚刚的问题确实是有些冒昧了，不是一个只见了两次面的邻居应该问的。
打探情报是蒙面义警的必备技能，但蜘蛛侠需要的情报有时可以运用一些侵犯隐私权的方式获得。可作为高中生彼得·帕克看来，运用非法手段获得公民信息，着实是一件让人深恶痛绝的事。
更何况他的蜘蛛感应并没有提示。但出于义警的专业素养，彼得选择再次确认一遍。
“等等，我的意思是……可以麻烦你再说一遍吗？”时卯可不知道这短短几秒钟，邻居到底想了什么，她只是从被头发遮挡的耳朵上取出来一个蓝牙耳机：“刚刚有点没听清。”
彼得松了口气：“其实是我马上就要备考大学了，所以想问一下有关大学选专业的事。然后……”
“然后想知道这些专业的就业前景？”时卯犹豫：“还是想知道那些专业出来工资高？”
彼得点头。
“反正远离不赚钱的人文社科就对了。”不过这也是对于留学生而言的，像是彼得这样的本地白种人男性而言，好像也没什么大差别。
时卯面无表情，她要是懂怎么报专业的话，她都不会出现在这里，直接本科毕业就去就业了。
她又努力憋了一会，才给出了一句真心话：“反正选择专业的话，我是没有很好的建议的。如果你要奔着工资的话，还是选计算机最好，至少程序员的工资是非常可观的。”
但有一说一，这家伙实在学校里的人缘不好吗?问个外国人选专业，不觉得有点夸张了吗?还是她的英文水平已经足够local了，足以在本地人面前以假乱真。
时卯下意识露出了怀疑的眼神。
不是计算机系，应该是留学生？或者留美工作的？
彼得套出来一些想要的答案：“其实是我们学校可以去其他地区实习，来给自己的简历加分。所以我是想问问在亚洲的实习。”
“……那我不太清楚。如果在学校当外教也能给你的简历加分的话，那应该是可以的吧。”
时低头划拉了一下手机，这是想要结束聊天的表现。
彼得眼见地看到，她手机上屏幕上是一个有关皇后区著名餐厅的分享帖。
外国……口音更像是中国……刚来皇后区？或者是纽约……
彼得努力拼凑着零散的信息，像是在有干扰项的拼图池中找出能够拼 出一副完整画面的部件。
他猜测有些时给出信息是错的，但也应该大差不差。
再加上没有训练痕迹的走路姿势，没有经过力量训练的双臂，足够花里胡哨、app众多、不太符合黑客要求的手机屏幕。
以及……没有响应的蜘蛛感应。
“那太感谢你了，时。或许我们可以互关一下推特？”彼得露出了真心的微笑。
说真的，其实他也不是很想怀疑自己的邻居。
可上次参加的少年超级英雄集会，请来的曾跟从世界上最伟大的侦探学艺、并且也以推理著称的导师着重强调了保持第二层身份的重要性。且着重批评了几位和彼得一样，有时会依靠直觉判断的年轻超级英雄。
“真的对我非常有帮助，因为我一开始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彼得表情诚恳。
时卯一头雾水：“那……不用谢？”
她摸出手机，和彼得互关了推特，彼得的主页和他一样，一副充满活力的高中生样子。
时卯的牛仔裤口袋中，昨天那根丝蔓笔直地贴在口袋的边缘，力图把自己伪装成一根平平无奇的缝合线。
而不远处的写字楼顶，几根植物又在开他们的每日例会。
倒也不知道他们每天都在一个“办公室”里，到底有什么必要开例会。
菖蒲：“人类不都是有这样的会议吗？我们也是学人类的，而且这样的会议很好啊，就算是在同一个温室里，也有不能顾及到的地方。”
“比如？难道还有我们三株不知道的吗？”苏铁无语：“天天黏在一起，还有什么秘密不成。”
嫩芽一弹茎：“比如我现在就知道有关蜘蛛侠的一手资料！”
“……”
菖蒲：“我觉得我们可以说一些有关实验室那三个人的情报。”
苏铁：“……我赞成。”
嫩芽晃动着的身体猛地一顿，它不可思议地把茎转了一百八十度。
它控诉：“菖蒲，你变了，明明你之前一直赞同我的决定。你还说——蜘蛛侠是离我们最近的超级英雄，所以得好好研究他，没准还能借助他离开。”
“但是，可是你每次一说到蜘蛛侠，你的身体似乎就……”
菖蒲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词只是叶片震动声音发出的轻轻响动。它不算多的大脑容量（甚至植物都没有大脑这个构造），越思考越觉得两个同伴说的似乎都挺有道理的。
它只能选取中间值：“我觉得可以问问苏铁，它最有见识了。”
嫩芽又把茎转了回来，也亏得它是向日葵，有这样类似的种族天赋。
但这次似乎有点不同——
它刚转回来就感觉到了一种阻力，这股力牢牢地撞在它的茎上，只把它撞得一个踉跄。
等苏铁总算想出来了精妙绝伦的讽刺时，它又只能看到嫩芽趴在泥土上了。
苏铁无语凝噎：“……菖蒲，昨天你给它滴的营养液，你还知道在哪里吗？再给它滴一下。”
它恨铁不成钢地总结：“这就是i老想着蜘蛛侠的后果！我都已经说过了，你连叶子还没长好，现在这样频繁使用，是真的会出事的。”
“没有没有，你看，这不就好了。”
嫩芽也只是在泥土上趴了一会，很快就沾了满身的深褐色泥点立起来了，但茎还是蔫蔫的，看起来很没有精神。
嫩芽不以为意：“反正我们可以考营养液。或者你们真的要讨论实验室的三个人吗？他们也只是普通人而已。”
菖蒲：“可我们在接触了那个之前，我们也不过是普通植物而已啊。而且他们是真的有用。”
它的叶片向四周蔓延，沿着监控死角伸长，拨动了摄像头前的几株植物，巧妙地挡住了面向嫩芽的摄像头。
在白日当做背景的植物，也总能掌握不少的信息。其实温室内的摄像头也就只有几个在运行，录像材料的保存时间是令人咂舌的一天，并且平常是根本不会看的。
声音监控更是不可能有的。只要把那几个摄像头遮住，它们的行动在温室中可以说是完全保密的。
也多亏了上次实验室系统升级后，电脑内存不够，抠门的德里安为了节省经费，把在温室内的监控录像留存时间从一个月改成了一天，这大洋正好方便了三株植物。就此嫩芽还洋洋得意地发布了一段令苏铁不齿的“天选之株”论。
一片伸长的叶片又从三十号试验田那缩了回来，叶片的前段蜷缩，卷成了一个小球。
菖蒲控制着叶片慢慢散开，一片紫色荧光的石头躺在了绿叶中。
这也是三株植物为什么在知道摄像头无人查看、且很快就能删除的情况下，还要多此一举地把摄像头遮住的原因了。
可现在没有株想讨论这个。
先前还浑似多动症的嫩芽也安静了下来。
“我们的实验失败了。”菖蒲沮丧宣布：“到现在为止，也就只有我们三个拥有了意识和超凡力量，其他植物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苏铁：“这连人类的手掌大小都没到，把我们三个‘点化’，估计就是它的全部力量了吧。我之前就说，这样的实验完全没有用。要是能够开悟，早就在掉下来的时候开了，哪里要等到现在？”
嫩芽下意识维护菖蒲：“苏铁，你别这么说吗。明明你也想要有新的同伴不是吗？你先前不也是很期待吗？”
“我可不和啥也不懂的笨蛋幼苗说话。”
苏铁高傲地聚拢叶片，用行动表示了自己的拒绝。
“你说什么呢？如果我是笨蛋的话，那苏铁一定是最笨的。谁叫裸子植物是没有进化完全的种子植物呢！”
“你！”
眼尖两株又要吵起来，菖蒲只能又开始调节两人的纠纷。
先是：“小芽，你先别说了。苏铁可不是真的骂你笨，你看它连电都没有放。”
再是：“苏铁，你就不要和小芽计较了，它才多大，你都多大了。”
成功把两株想说的话堵了回去。
菖蒲这才松了一口气：“其实今天的会，是有关我们的离开的。小芽可能还不知道，但我和苏铁都知道，在这里待久了并不是件好事。
“苏铁之前就说了，我们现在在的地方是植物研究院，也就是说，我们都是人类研究的对象。每次等我们成熟，甚至还等不到成熟，这些人就会从我们的身上取下一些组织，当做样本来观察。
“那现在我们有了超凡能力，要是被发现的话，那三个人是一定会把我们三个四分五裂，甚至用我们的种子繁育新的物种。这是我们每株都不想看到的。”
它抖了一下叶子。那片小小的、泛着荧光的陨石碎片在坚韧绿叶上翻了个面。可周围也依旧只有他们三个的声音。
嫩芽无论听了几次都依旧愤怒：“我可不想让人类研究我的身体组织。”
苏铁却把她的叶子蜷得更紧了，它在叶子中央发出了一声嗤笑：“那你可真的要抓紧时间了。没准过不了多久，那三个人类就会来换土，到时候直接把那个发现了。”
“所以大家要开会啊！我们一定得想出一个办法出去。”
菖蒲的叶片在温室内疯狂爬动，就像是它激动的内心：“要不然的话，可真的会当做实验品吧！尤其是我今天听到那两株人类说，想要做一个厉害的课题！”
一直端水的它也没忍住暴躁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