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一个时辰前,
“师兄,有事吗?”
少年靠在美人塌上漫不经心的翻过手中的讲义。
掌门的身影摇摇晃晃的出现于镜中,和蔼的问道,“阿尧,听说你们昨日到了蓬莱,这一路可还顺利?”
“还行,尚可。”
对于商竹药的话,掌门赶忙接上了句,“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
商竹药渐渐明白过来,他这师兄看似过来询问自己,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
既然对方不挑了明白说,商竹药自然是不介意装傻,问,“除此之外都挺好,至少都还活蹦乱跳的不是?”
“活着是自然,除此之外呢?”
商竹药:“除此之外,师兄如此关心我,我自然会督促师侄们好好练功大放光彩,也算不负师兄的期待。”
掌门总算是听出来了,这哪里是听不懂话,这是要自己这个老狐狸挑明白目的啊,他吹胡子瞪眼道,“你有什么好担心的!我是想问我的徒弟!我那恋爱脑小徒弟!”
商竹药确实听过苏榆恋爱脑的传闻,只是传闻从何而来从没了解过,或者说,商竹药压根不关心这种事情。
“你是不清楚啊!她上次是怎么和我说的,说那男的在她饥寒交迫时给了她吃的,她觉得人家是个好人,要和人家处对象。
这也就算了,可后来我才知道那就是一个普通的连榨菜都没有的白馒头,她就感动得死去活来!你说我给她的零花钱也不少,她香囊中的银子半点没动,这哪里是饥寒交迫,英雄救美?分明是她一厢情愿!
那男人也不是个好人,知道她的身份后就跑了,她就一根筋在等人家,结果等是等来了,只不过来的是对方娶妻的消息。
唉——你说,我这徒弟也不缺衣少食的怎么到了外头,一个馒头就把她给吸引住了?
你说……那白馒头究竟是有多好吃?”
商竹药也沉默了一会儿,恋爱脑到这个境界的,属实也没谁了。
一想到,苏榆可能对自己有意思,商竹药是一个头两个大,他可不想被个小女孩缠着。
他刚想开口和掌门说这事,就听掌门八卦的问,“听说,我那个小徒弟在追你啊?”
被掌门先发制人讲出来,商竹药倒是神色如常,四两拨一斤的说道,“追不追的不知道,师兄你很闲我是看出来了。”
掌门倒是没有那么多顾虑,在他看来,喜欢些不靠谱的男人不如喜欢阿尧来得好,所以他倒还挺喜闻乐见的,笑得鱼尾纹都出来了。
“哎呀,你们年轻人的事我就不多管了,但是我已经下注黄金十两,赔率一比十呢。”
商竹药对这种无聊的事更不感兴趣了,“没事的话,师兄可以走了。”
掌门凑近几分,好奇的问,“阿榆也是好久不见了,你让她来见见我呗?”
商竹药回绝道,“她去参加仙门大比前的见面会了,等晚些时候她回来了,我让她给你回张通讯符。”
后面的一些掌门全都没听清了,只是听到见面会三个字他立即脸色一变,音调徒然提高,“见面会!?”
商竹药不觉得这种众多宗门参加的见面会出什么事。
武力高超的人不在少数,就算是魔界的人混进来了都要被打个三轮的地步,更何况是他那个恋爱脑法力弱的小师侄?
等下……
商竹药后知后觉得接上他师兄的顾虑了。
眼见的,掌门痛心疾首道,“你怎么可以让她去参加这种打着见面意图的相亲会啊!你这样不就是放虎归林,而且还是很久不恋爱的饿虎啊!”
“她……也不至于饥不择食吧?”商竹药也是想不到这种见面会竟然对于苏榆来说也是暗藏杀机。
掌门幽幽的声音如同魔咒从镜子里穿出来,“她可是一个白馒头就可以换走的人。你说那白馒头该有多好吃?”
辟谷多年不吃东西的商竹药:……
“你快点吧!”掌门催促道,“也许还有一口气留着。”
还真就,保证她不死就可以了。
商竹药刚出门拐了个弯就看见匆匆忙忙的沈玄,险些被他撞到,他微微皱眉,不会是她还真出什么事了吧?
沈玄说,“我也是遇到了熟悉的人聊了几句,一扭头小师妹就不见了,我正想去找,我师父那边出了点事,小师叔我得回去一趟,十万火急,我想着小师妹待在那里还算安全就先回来了。”
可沈玄没有从商竹药脸上窥见别的表情,只是单纯的,不带多余情绪的开口。
“沈玄,在外的身份你先是师兄后是师父的弟子。
你将同门一人扔在外是错一,不告知同门便走是错二,没有尽到在外师兄的责任是错三。
我不骂你,更不会打你。只是希望你知道,何为该做,何为应做。下次可别再犯这种错误了。”
沈玄也是被说得羞愧,低头道歉道,“对不起,小师叔。”
商竹药没多说话,和沈玄擦肩而过,“我去接她。”
沈玄抿了抿唇,点点头,“回门派后,我定会亲自上门给小师妹道歉。就此别过,小师叔。”
—
“客官想买点什么?”
“什锦糖可有?”
“回客官,想要什么味道的。”
商竹药不住为何想起故事里的白馒头,也是随口一问,“白馒头味的可有?”
这可给老板给整笑了,“客官可真幽默,白馒头味的我这没有,但这水果味,辣椒味,香菜味的可应有尽有。
这又不是什么战乱年代,这白馒头可没味道,大部分商家卖的白馒头又硬又干,客官这样爱吃白馒头的勤俭之人倒是少见。”
商竹药蹙眉,矢口否认,“不是我爱吃。”
老板是个人精,赶忙笑道,“那便是道侣了喽?小仙君气度不凡,一看就法力高超,没想到还是一个钟情之人。”
商竹药面无表情的回道,“我没有道侣。”
老板笑容更胜,“那更好了!”
商竹药:伤害不强,侮辱性极强。
老板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一打的的传单一股脑的全部扔到商竹药的手上,“早说没有嘛,我给你介绍一个!我这儿什么姑娘都认识!”
“你看这个,北冥国的第一美人,知书达理,端庄贤淑。”
老板一边说一边拿起传单介绍,商竹药彻底服了,他最终还是不情不愿的吐字道,“不用了,我有心爱的女子了,我买完糖就去告白。”
老板抬头,不悦道,“不早说。”商竹药手中的一打传单被老板很快的收起来,不过很快,老板又笑着转过身,“我这还卖鲜花了解一下?”
商竹药:“不用了她过敏。”
“那礼盒包装袋了解一下?”
商竹药:”不用了,她勤俭持家,最讨厌铺张浪费了。”
最终,商竹药拿着一袋简单的什锦糖从店铺中出来,他回头,看向店铺的名字后,陷入了沉默。
在糖铺最前面有两个花掉的字,如果仔细点看就可以辨别出全名:婚庆糖铺。
怪不得,那老板又是相亲又是鲜花,这一条龙服务,是一点钱都不给外人赚啊。
“你沈玄师兄有事,他给你的赔礼。”
商竹药看到少女落寞的背影时,不由得为自己买的糖点了个赞。
不过,他可不想让他这个恋爱脑小师侄误会自己对她有什么不同,干脆借了沈玄这个名头送给她。
所幸,他这个师侄倒也好哄。
想起掌门所阐述的事迹,商竹药觉得自己有必要关心一下,这货有没有又为哪个白馒头感天动地。
“见面会玩得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人?”比如又给你送你最爱的白馒头的人。
不过商竹药自然不会把话说得太白,留一些空间让对方发挥。
相榆也没有避讳,反正都是些日常的问题,相榆也不觉得自己会说错什么话。
“食物和美酒都很不错!我最喜欢吃里面的龙井虾仁,还有烤鸭其实也不错,甜品的话一般般。早知道刚才应该先带小师叔去尝个味道再走的。”
“不用,我早已辟谷。”商竹药没想到聊了很多,相榆说得竟然都是吃的,不由得怀疑她是不是在说谎。
可细想一下,恋爱脑眼里的吃的?难不成是男人……
龙井虾仁,龙井是什么?茶。
说明她看上了一个茶里茶气的男人。
烤鸭?不会是……
咦——
至于甜品一定就是嘴甜的男子,只不过一般般的评价说明她看上了三个人,而嘴甜的那个人是她选中的备胎。
商竹药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平静的外表下,却是波涛汹涌。
商竹药辟谷前流浪人间没吃过什么美食,修仙后更是不沾染人间佳肴,所以在他眼中,所有的吃的估计都是一样的。
相榆想起商竹药悲惨的童年,和上山之后的不吃不喝的勤学苦练。想来自己说的有多好吃,在商竹药眼中可能就和郊外的草一般。
“那比起白馒头呢?”
相榆很是奇怪,问,“白馒头?就是什么都不加的白馒头?”
这种问题,莫非……相榆明白了他一定是在试探自己!
说明什么?说明苏榆这个人可能很爱吃白馒头。
一定程度上,相榆算是真相了。
相榆想明白后,理所应当道,“那自然是比不上白馒头的。”
商竹药:……
懂了,无论茶里茶气的男人,做鸭的男人,嘴甜的男人都比不上给你白馒头的男人是吧?
——
蓬莱仙剑大比当日,阳光明媚,旌旗迎长风而扬。
VIP席位上,留着齐刘海,穿着淡黄罗裙,带着白玉珍珠手串的少女打了第十个哈欠后终于等来了身旁人的侧目。
“昨晚没睡好?”
相榆又打了个哈欠,憔悴道,“把好字去掉。昨天一晚上没睡。”
昨天相榆刻苦钻研了一个晚上的剧情,就害怕不能给男女主制造一个刻骨铭心的初见。
毕竟从一定意义上来说,没有男女主的故事,她上哪找一个女主牌白月光来代替给男主的救赎,如何能完成KPI。
在十八号比斗场上,相榆紧张地看着体力不支的少年,不由得为女主捏了一把冷汗。
这被打得已然是伤痕累累,相榆沉默了一会儿,按照这个架势打下去,女主还不得直接祭天?
女主的对手是个两米的肌肉发达的大汉,力量型选手,女主胜在娇小速度快不错,可是力量上的悬殊终究无法弥补,更别提此时的女主才不过是个炼气的小白。
大汉脸上满是意犹未尽的战意,他拿着锤子,指向血泊中的少年,质问道,“你可认输?”
按理来说,剧情上明明白白得写着女主几秒后将会逆袭的剧情,可是意外就是那么发生了,女主认输了……
相榆震惊了,等下,女主你再坚持坚持就可以开大了!
你走了我怎么办!?
哦不对,你走了我小师叔还怎么办啊?他还怎么被你坚强不屈的品格所吸引啊——
商竹药余光观察相榆很久了。
他皱眉看向十八号比斗场之中的二人。
一人,瘦骨伶仃的,不高,还很菜。
另一个,二百斤的壮汉,络腮胡。
他真得很难猜测出他这个恋爱脑小师侄到底看上了哪一个。
躺在血泊中装死的的沈栀雪听到大汉问的这句话差一点眼泪就下来了,大哥啊,我总算等到这句话了,再不说的话,我这脸上的擦伤就快好了哇!
身为女主的沈栀雪颇为庆幸自己昨天采购了血包的明智之举,这样也不算违背剧情逻辑还可以成功退赛,完美。
该死的剧情,谁TM要和一个陌生人谈恋爱啊?
有钱有颜的我直接人生赢家了好吗?
听到自己输的那刻不同于任何一个垂头丧气的人,甚至说她满脸血污的脸上的笑容比赢了的大汉还要灿烂,她紧紧握住对方的手上下摇晃着贺喜道,“恭喜你啊,晋级了!”就差给对方磕一个了。
大汉一脸茫然的看着本该气息奄奄的少年突然回光返照的从地上蹦起来还跟他说恭喜,他怀疑道,这人该不会被自己打傻了吧?
“啧。”是商竹药发出的声音。
察觉到商竹药的目光也看向了十八号比斗场,相榆不由得喜上眉梢,看来就算女主认输了,剧情依旧没改变,男主依旧注意到了女主,这个时候,相榆觉得需要自己添上一把爱情的火苗。
她若无其事的开口,“小师叔,你看那人虽然输了,但能心胸开阔的庆祝对手,这说明什么?
说明此人心胸开阔,有次等格局的人真是少见。”
然而,迎接她的是商竹药看傻子一样的表情,“呵。”
心胸开阔?此等格局?
恋爱脑不愧是恋爱脑,他师兄来了高低都得给磕个。
明明只是一个字,但是相榆听出了千言万语的嘲讽。
一字胜万字。
他冷冷的声音从身旁传来,“我看你确实应该先看看脑子,这已经不是眼睛能解决的问题了。”
相榆:?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每个字我都听得懂,但是看起来,我半个字都不懂。
“小师叔,这是在夸我吗?”相榆挽起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看向商竹药。
如果是阴阳怪气就算了,可是偏生人还大大方方承认道,“嗯,我是在夸你。”
商竹药:我夸你恋爱脑我夸你眼睛瞎。
商竹药实在不明白了,这炼气大圆满的连个炼气三层单纯磕了药才勉强维持炼气五层的人都打不过的菜鸡是怎么让相榆另眼相看的。
更别谈一提结束,那装死的人开心的蹦得三尺高的景象。
她究竟是看上了他的啥啊?
图他小身板?
图他年纪小个子矮?
还是图他法力弱,吃软饭?
商竹药只是沉思了几秒,身旁的相榆已经下场捞人了。
相榆:女主,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
沈栀雪没理会旁人鄙夷的目光,正打算离开比斗场的时候,被人给拉住了,嘿,这人还真眼……熟,竟然是剑宗的人!
女主一看到相榆的那张脸就想起,见面会上和这位小师妹一起离去时的绝世美人公子,就凭借她二十八年的小说经验,那绝对是男主无疑。
只可惜她是条咸鱼,而不是励志三郎。
她过着好好的日子不要,她真是疯了才去走什么虐恋情节,本摆烂人除了摆烂别无她求。
但是,这位传说中的恋爱脑小师妹显然不是那么想的,“拿剑,再来一场。”
她声音不大但是铿锵有力的让沈栀雪梦回大学军训时严厉的教官。
沈栀雪弱弱推脱:“不用比了,我输了。”
沈栀雪刚想随机发挥几句台词,装个13,没想扭过头,对阵自己雄赳赳,气昂昂的大汉,极为难为情得说道,“我弃权,我吃了违禁丹药才赢的。”
莫名被厄运砸中的沈栀雪:……
什么!?
为什么本该下班的我还要工作!
哭泣QAQ
她泪流满面的看向眼前黑色长发,齐刘海看起来极为乖巧女孩,委屈巴巴说。
“姐姐,你放过我吧!”
少女蹲下身,鹅黄的衣衫搭配着绯红的发簪,她柔夷素手执着方帕小心得擦过沈栀雪脸上的血浆,盈盈一笑,“可以哦,不过你可不能再摆烂了。”
看似温馨的场面在商竹药眼中就是……
这感天动地的恋爱脑
恋爱脑的人还有救吗?
……
不理解,不祝福,但尊重爱情。
不上吊,不跳江,你开心就好。
商竹药还没明白:白馒头到底好不好吃这个问题。不过,他现在可能也不需要明白了。
毕竟,恋爱脑的世界,他怕是这一辈子都理解不了的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情人眼里出西施。
哪怕是在路边捡到的垃圾,在恋爱脑眼中也是独一无二的宝贝。
相榆还在沾沾自喜自己成功救下女主,保住了她晋级的名额。
浑然不知,这心细擦拭血浆的动作在男主眼中这是多么郎情妾意的一幅场景。
“我带你去见我的小师叔,他一定会喜欢你的。”
沈栀雪:不要哇!我只是个咸鱼惹谁招谁了。
但是,对上商竹药冷若冰霜的脸庞,沈栀雪选择性装死。相榆也是顶着压力,艰难开口,“小师叔,我把人带回来了。”
少年面无表情的时候,气场真得全开,相榆觉得空气里的水蒸气都要结冰了。
他不说话,只是嗤笑了一声,“呵。”
看来这是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前兆。
一级警报!
一级警报!
小师叔一定是吃我牵女主的手的醋啦!
嘿嘿,果然是个死傲娇。
好啦,女主是你的,小师叔,不用感谢我。
我的名字是好人。
眼见压根没察觉到尴尬气氛的蠢萌小师侄笑靥如花,商竹药心平气和的看向相榆搭在对方身上的那只手,后者自觉松开,前者移开目光。
男女授受不亲,这道理剑宗教过。
商竹药身为优等生更是牢记在心。他瞥了眼相榆,如同书页被翻过那般随意,故作无知的问道,“这位是……?”
在商竹药眼中,女孩子心急火燎地跟自己的老父亲介绍女婿似的,拉过身旁的“少年”,狠狠地拍了拍对方的肩,十分骄傲道,“那个躺在地上都可以赢的少年郎。”
实际是相榆拉过面无表情一心装死咸鱼的沈栀雪,拍一下更是公报私仇,提醒沈栀雪好好走剧情,不要摆烂。
然而,到商竹药眼中就是匪夷所思的小情侣氛围了。
一个,他不中用的恋爱脑小师侄;另一个,更不中用的软饭男。
他嫌弃的移开目光,重新将目光回到比斗场。
66号比斗场,
北冥家机关术一绝,台上的北冥韵半点不像旁人那般劳累,脸上连滴汗都没出,精致的妆容,白裙更是纤尘不染。
机关术最绝的不在于破阵,而是设阵于无形,困兽于无心。
她对面的选手和她一样的金丹境界,可在她手上竟然连半招都讨不到。
最终,女子双手合十,阵法才如莲花层层破开花瓣,她颔首,“承让了。”
清冷的声音如人一般宛若雪山之上的冰山雪莲,让人望而生怯,不敢靠近。
台下的长老们也是赞叹道。
“没想到过了那么多年了,北冥家还是那么人才辈出。这锁灵阵竟然在三息之内就结印完成。”
此次代表北冥家的芙蓉长老也是笑得开怀,但还是低调发言道,“谬赞谬赞了,我这侄女也就机关这块好些了,比起真正的剑术哪能比过剑宗,比起玄学之道可无法敌玄宗。”
一堆老头子中唯一的年轻人,商竹药没理会芙蓉长老的拉踩,而来自玄宗的老头也只是笑笑没说话。
“这剑宗来的弟子好像都很是年幼啊。”
“商长老旁边的那位可是你的弟子?”
芙蓉长老笑眯眯的开口问道,相榆听出了对方的不怀好意,但这种场合连商竹药都没开口,更别说她一个小辈有什么开口的资格了。
所以她将希冀的目光放在她年轻的小师叔身上,不少明眼人也都将目光看向安静的坐在席位上的商竹药。
周围的交谈声安静了许久,仿佛都在等着对方开口讲话。
少年唇角缓缓划开一个微小的弧度,他如玉的手指转着一串佛珠,也不知是何时在手上转着的,也许是这比试在这位眼中太过无聊。
也是,这位连天地都不得不为他折腰的天之骄子,的确有这般的底气,闲看人世间无聊的比斗。
少年开口的声音恍若山间的清泉,带着不问世事的透彻,又有几分君子如兰的气质,不紧不慢道。
“我从不收弟子。这位是我师兄的小弟子。”他顿了顿,接着往下解释。
“年幼谈不上,只不过加起来的年龄确实还没芙蓉长老资质深。”
听完,芙蓉长老倒也平静,淡定的抿了口茶后,继续蓄力,颇有煽风点火意味道,“哦,如此年轻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商长老的伴侣呢?”
一般年轻人容易被激,可是在商竹药身上看不出半分年轻人的轻狂,而是如水般平静的笑了笑,不带有任何攻击性的温润道,“年纪相仿,误会也自然。不过,我小师侄心有所属,还请芙蓉长老说话时注意些分寸。“
少年人今日发冠高束,一身白衣胜雪,如同天上不染纤尘的谪仙,在一堆老之垂暮的人中间,确实耀眼灼目,他漫不经心地垂眸看向比试场,察觉到身旁人打量的目光方才扭头,好笑道,“怎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他看过来的眼神明明不多带半分情绪,语气也是冷淡,可那一刻,相榆好像明白了,商竹药确实有这个让人为之疯狂的资本。
越是这样的骄傲人,越是想让人看到被折断傲骨跌落尘埃的凄凉。
或许这就是作者一开始想出自己这个炮灰角色的本意吧。
一旁想要圆场的别家长老转移走了话题,“我看南明国的苗淼也不错,虽然是个伞修,但是那伞使得干净利落。”
火红的伞在少女手上被玩得眼花缭乱,苗淼本来就是不喜欢拖延的人,说好十招内打败对方的,眼看十招快到,她将伞面合拢,如同花朵含苞,以伞作剑,一招挑开对面剑修的剑。
剑者失剑下意识就是要去捡,这时剑被女子的足踩在脚下,伞尖直直抵在剑修的额头上,短短三秒内胜负已分。
女子收回伞,嚣张道,“认输吧,堂堂剑修失去了剑,在我手上恐怕一招都走不了。”
剑修纵然心有不甘,但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打不过对方,十招还是对方放水才走下来的,于是低头俯首称臣,“好,我认输。”
除了极少数像沈栀雪这般不认真对待比赛的,几乎所有参赛的年轻一辈都是上来斩露头衔,扬名立万的。
毕竟这世间再没有一个比仙门大比更大的机会了。
今天,来自四面八方的长老们掌门们相聚于此,挑选这届中优良的弟子收入门下。
一拉近,对于苗淼所言长老们七嘴八舌了起来。
“这苗淼未免也太过嚣张了一点。”
“是啊,这剑修好歹之前还在她手下走过十招的,就算没有剑,如何能走不了一招?”
玄宗的长老悠悠道,“各位难道看不出,这十招是苗淼放的水吗?那小姑娘要是愿意,别说不拿剑,就算拿了剑,对方那位剑修也走不了五招。心不稳如何拿得起剑?你说是吧,商长老。”
突然被提及的商竹药注意力压根不在苗淼那边,看了眼苗淼对面的剑修,不置可否的承认,“嗯。”
刚才他那恋爱脑的小师侄被叫到号去参加比试了,留下了她那个软饭男。
其实商竹药归根到底好像也不是说讨厌软饭男,而是单纯不希望心思歹毒之人留在身边。
所以,他刚才一直在观察沈栀雪。
“少年”的脸上还是刚才比斗场的擦伤,身高不过一米六五出头,身子板很瘦小,和同龄人相比瘦弱的不像样子,很难让人不去想他是否是被人虐待长大的。
另一边沈栀雪悠悠转醒,发现相榆不见了,也是想要逃跑。
不料,她才刚想离去,就听身旁传来少年清越的声音,“说吧,给你多少钱愿意离开我师侄?”
沈栀雪:……excuse me?这台词怎么那么不对劲。
不过对于一心只想着逃的沈栀雪来说,当听到商竹药开口本来慌得要死,还以为他要阻止自己逃跑,没想到……就说这儿?
她赶忙开口,“不用钱,不用钱!我马上走,哦不,我立马滚立马滚!”
沈栀雪还在内心得意洋洋想道,早说这男主那么好对付我刚才就跑了,哦,不对,他那个小师侄倒是有几分棘手,明明是个连名字自己都不曾记住的路人甲,没想到竟然有如此歹毒的心思!
竟然想让自己拿起剑来再打一次!太歹毒了!
沈栀雪当即决定今夜就要订好回老家的马车,跑得远远的,让人找都找不到。
“等下。”
沈栀雪想得美好,步子都快迈出去了无奈又被商竹药叫住。
她假笑扮从容,回头谄媚道,“您说?”
她手上突然多出了几枚银子,少年扭过头去,依旧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姿态,“你身上的伤是血包吧,比斗场上生死不论,你这样摆烂一旦被门派发现的话可是会很惨的,既然不喜欢就回家吧。”
沈栀雪压根没想到商竹药会往这方面考虑,最近三年被当做替身的贫瘠的心灵涌起一阵暖意,她最不曾想过的给她安慰的人,却在平淡的一天,给予了她最意想不到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