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寻一屁股坐下,硬着头皮细细去看,才发现居然是一头蹲着就有十岁孩童那般高的巨狼,浑身皮毛雪白。
姜知寻死死盯着白狼,心道:不能露怯,不能露怯,不然就死路一条了。
内心则暗暗焦灼,心念急转。
巨狼却似不解,极有灵性地歪了一下头,本来很可爱的动作,放在这庞然大物上,却只叫人心惊胆战。
巨狼随后优雅地站了起来,竟比此时的姜知寻还要高出一个头。
姜知寻眼前一黑,后脑狠狠磕在地上。
原来那白狼竟是直直扑了上来,把姜知寻压在身下,柔软肚皮正好盖在少女脸上。
姜知寻一顿手忙脚乱地挣扎。
白狼却执着把少女的发髻、脸蛋、襦裙都舔了个遍,粗糙舌头扎得人头脸生疼。
姜知寻暗暗蓄力,好不容易才将自己脸蛋从巨狼肚皮底下“救”了出来。
巨狼许是意识到少女的抵触,跳到一边,绿色狼眼静静盯着姜知寻看了一会儿,竟是优雅地几个跳跃,一下子了无踪迹了。
谁知——
“谁在那?”里边的侍卫似是察觉到动静,冷声试探道。
眼看人影越走越近,姜知寻慌里慌张又爬回了地道。
侍卫只来得及看到一道娇小身影,随后人离奇消失,似无人出现过。
“我们被发现了吗?”身旁的宫女急切问道,“这下可如何是好?”
“没事,我记住了她的身形。只要再次碰到,那就……”侍卫抱住宫女柔声安慰道,眼底却是一片厉色。
“我信你,萧郎。”宫女低下头,掩住嘴角古怪笑意,“毕竟你可是那位最锋利的刀啊……”
姜知寻在地道里急速爬行,心里暗道:“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前有狼,后有虎吗?”
终于来到了地道挡板处,未及掀开,她只听到上头似传来暧昧声响,床似是在摇动,隐隐有男子粗喘及女子娇吟。
“……”姜知寻痛苦地闭上了眼,两颊爆红。
她咬牙发誓:“下次出门必须先测凶吉。”
正急得团团转,却听到上方再次传来动静。
“殿下?殿下?您在哪?”秋霜小声问道。
“我在这!”姜知寻喜出望外,连忙钻出去。
“殿下,奴婢来迟!”秋霜急急扶着姜知寻跃出窗外,片刻之前她把那一对不知何处来的“野鸳鸯”敲晕了。
“今夜处处有蹊跷,奴婢发现不对,甩掉监视的几个宫女,才找到这里来。”秋霜禀告道。
不料还没走几步,竟是远远跟林贵妃手下林嬷嬷及宫女等迎面撞了个正着。
林嬷嬷看着“衣衫不整”“满头满脸都是可疑水渍”“甚至还有暧昧红痕”的姜知寻。
她冷笑了一声,高声喝止:“公主殿下这是要干什么?”
灰头土脸的姜知寻摸了摸自己不成样的望仙髻,低头看了看狼狈不堪的襦裙,彻底沉默了。
说真的,我也想问一下我今夜是造了什么孽。
“公主别忘了此处是皇宫,这可容不得您随意造次。”林嬷嬷狠狠推开东殿门,却瞬间瞳孔骤缩。
“嘶……如此荒唐……竟有两女……”身后宫女掩嘴惊呼,似是难以置信,随后一脸惊悚地回头看看姜知寻,又看看殿内,眼神游移不定。
你们听我解释啊!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姜知寻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扬起笑容,正准备强行圆过去。
“你们都挤在东殿作甚?”远处却突然传来一声娇斥,“是闲得慌吗?”
姜知寻回头一看,竟是林贵妃扶着桂嬷嬷的手款款而来。
她心里不由得暗暗叫苦,实在是场面复杂至极。
林嬷嬷跟宫女跪了一地,林嬷嬷膝行几步,低头答道:“娘娘,望月公主衣衫不整,秽乱宫闱,与男子……”
“住嘴!胡言乱语!”林贵妃扬了扬下巴,“方才是本宫让望月公主去西殿陪西施玩耍。许是西施顽皮了些,才搞得公主这般狼狈。”
“皇室之人的谣言,是你等奴才能胡编乱造的吗?”林贵妃厉声道,“掌嘴!”
林贵妃冷冷瞥了姜知寻一眼:“你随本宫过来。”
姜知寻心底一声叹息,硬着头皮跟着林贵妃走,心里最后的想法竟是:好生威武一头狼,小名竟然是“西施”?
姜知寻忍不住“嘶”了一声。
林贵妃高坐殿上,精致长甲一敲一敲。
林贵妃闭目半晌,沉声问道:“你腰间玉佩从何而来?”
姜知寻有些意外,一时竟拿不准林贵妃所谓何意,只能默然不语,下意识捂住玉佩。
林贵妃倒像也不需要姜知寻回答些什么,她冷嗤一声,莲步款款步下台阶。
长甲挑起姜知寻下巴,林贵妃眯着眼端倪了一下,似是想在她身上寻找故人的身影:“确是有那么几分相像。”
“终日打雁,叫雁啄了眼。没想到本宫也有被人愚弄的一天。”林贵妃大笑不止,随后冷下脸来,“姜知寻,你的身世,本宫自有手段查个一清二楚。”
“倘若你今夜有半分欺瞒……”林贵妃脸缓缓凑近,拿长甲点了点姜知寻脸颊,“本宫定叫你生不如死!”
尊贵女人一甩袖背过身:“来人!送望月公主回偏殿歇息。”
姜知寻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咽了回去,安静跟着桂嬷嬷离开。
“娘娘,刚刚东殿里头是那卢公子跟绿萍。”林嬷嬷顿了顿,又道,“绿萍这丫头早就心怀异心,此次爬床卢公子,兴许是想飞上枝头,我们不如……”
林贵妃挥手打断:“绿萍想走就走吧,无需理会。人各有志,想走的人,留也留不住。”
“可是……”林嬷嬷犹豫,似是想再劝。
林贵妃冷冷瞥了一眼:“够了,林嬷嬷倘若觉得本宫心慈手软,大可自请出宫,本宫绝不留你。”
“还有,以后不要用这种手段了。本宫还不至于这么无能,需要这样折腾人。”林贵妃冷声道。
“老奴知错!”林嬷嬷慌张跪下,“老奴发誓这辈子都跟着娘娘,求娘娘宽恕老奴多嘴!”
次日一早,姜知寻便向林贵妃请辞,出宫回到了公主府。
由于姜知寻入宫久久未归,王腾的宴会邀约也就作废。
此时,王腾坐着遮得密不透风的简易马车,匆匆忙忙奔走在清晨的京都。
他鬼鬼祟祟撩出一小道缝隙,待看到道路上罕有人烟,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被阿耶赶回山东老家了,这么丢脸的事,可绝对不能被人看到。”
王腾想起望月公主,心底到底泛起一阵不舍:“我这般不体面,公主还是不介意,待我至诚,可见对我情根深种,可惜……”
却听道路上突然响起一阵锣鼓喧嚣,王腾眉头一皱,心道:“哪个不懂事的,这一大早敲锣打鼓?”
道路两旁的百姓听到声音,纷纷伸出头来看热闹。
“王公子请留步。”原来是姜知寻一大早带着“乐队”,“依依不舍”追上了王腾的车马,“郎君此去珍重,请务必带上这些细软盘缠,虽然不多,但此乃本宫一番心意。”
王腾嘴角一抽,遥遥看到“不多”的几车细软,深吸了一口清晨的凉气,内心一阵哇凉哇凉的。
他硬着头皮,顶着京都百姓的嘲笑,皮笑肉不笑道:“某叩谢殿下。”
“郎君无需客气。”姜知寻掩唇一笑,转身上了马车,竟是扬长而去。
只留下王腾在原地气得浑身发抖,但又只能安慰自己:殿下也是刚从民间回来,不晓得此间规矩,殿下是好心……
茶肆里。
“你们听说了吗?之前听闻公主大方,赐予王五公子价值连城的宝物;而王五公子这边则寒碜得多,有小道消息传闻王五公子贱卖田铺,回礼回了一箱一箱银子。”京都百姓议论纷纷。
“王五公子此番做得实在有失体面。”接过话茬的中年男子摇头,“再加上王家对传闻那京畿孩童失踪案避讳不言,这王五公子恐怕也是大有问题。”
“但公主府欣喜收下回礼,竟似是‘痴情一片’。”刚才那人又开口道。
百姓纷纷摇头,感叹:“公主至情至性,可惜这回再次所托非人。好在那王五公子被王家赶回山东老家,这婚事怕是又告吹喽。”
“哎,你们有没有发现?公主婚事每次不成,最终却是赶走了那些品行不端、装模作样的名门公子。”
“对哦,这么一想,公主实在是妙得很!为民除害了!”
姜知寻这边尚不知京都百姓对她大有改观。
她这一大早起来“送瘟神”也是有原因的。
昨夜她被突如其来的多番变故扰得彻夜未眠,突然又想起了《地理志》,不由得向《地理志》付出了贰佰点声誉值,了解了一下王腾小传,以及自己屡次心痛的原因。
【心痛与沈怀远身上的蛊相关,倘若沈怀远悲恸,携带者亦会受影响。】
【只需要缓解对方悲恸即可,暂时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姜知寻沉默了,她寻思:“沈怀远最近怎么会悲恸?”
想起那夜当“梁上君子”,在王家密地了解到的四大家族对沈家的图谋不轨,她恍然大悟:“兴许是担忧沈三将军罢?”
姜知寻苦思冥想,使劲在上辈子记忆里寻找破局的关键,突然灵机一动:“林家是这次的主谋,但季家跟林家可不是一条心。”
她沉吟道:“现在季家谨小慎微,没有攻击林家,也只是还不知道季家嫡长女嫁与那林家小霸王后,是被林小霸王失手掐死的。倘若以此为突破口……”
却道《地理志》又冒头。
【声誉值:捌佰点(很厉害嘛继续努力哦)】
【现在开启“王腾小传”。】
姜知寻又陷入玄而又玄的幻境。
只见上辈子与尹绮君成亲一年后的王腾大笑着,举杯祝贺“前妻”已死,偌大财产都归为己有;
又见剑南王——元朔一刀一刀凌迟王腾,脸上泪流不止,心碎欲绝道:“绮君,我对不住你。为何我要来迟一步?”
背后似有一男人在劝阻,剑南王青筋暴涨,回身将刀架在男人脖子上,姜知寻定睛一看,这男人竟是沈怀远!
姜知寻惊得翻身坐起。
作者有话要说:社畜作者下班后疯狂码字,求收藏求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