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血糖过于低迷,苏糖一瞬间产生了一种错觉,她好像被鸟抓住了。
真的是平地起飞。
男尸轻松地夹着苏糖,仿佛夹只公文包一样,如履平地地在树林里飞驰。
几乎是几秒之间,两个人就翻进了明珠塔下的花坛。高塔近在眼前,亮着灯的电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下降落。这里已经彻底没有了遮蔽物,但是天空仍然是黑压压的一片。
鸟口被夺食,那些鸟更加疯狂起来,黑色的羽翼完全在天空中铺开一片黑幕,几乎完全遮住了夕阳的一点点余光。
前面通往电梯的是一道不高但是长长的楼梯。
上面原本铺着厚厚的红色地毯,不知道是露重还是浸泡了什么液体,飞驰的尸体也速度变慢了一些。它深一脚浅一脚的向上狂奔,被夹住动弹不得的苏糖只能任由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
快要到了,快要到了
“叮”地一声,电梯无声无息地落到了一楼。
距离生门近了,才发现这里也不是那么光鲜。
门角落的间隙里有一些干涸的红褐色,门板上有几道并不明显的抓痕,似乎是谁跑到了门前,又被抓住活生生拖了出去一样。电梯里的白炽灯明晃晃的,似乎是照亮天堂,又似乎是在夜幕中指明灯——同时吸引着人类与鸟类。
鸟群众体格最健硕的领主眯着眼睛盯了一秒那炫目的白光,又打量了一秒地上两个有些不同的食物。
然后猛地振翅,一声尖利的啼叫便俯冲了下来。
他们距离电梯还有十几米的距离!
苏糖只觉得自己身体一轻,整个人被抛了出去。
!!!
她觉得自己像个破布娃娃,整个人随着甩的力道亟剧失重。那白光却越来越近,她啪地一声摔在了电梯前面。
人在极度慌乱的情况下只保留爬行的本能,她拼命地摸索着湿软的地毯朝着明亮的灯光底下爬去。
“神愚弄了人类。”
她脑海里响起了那疯子一样的女人无声的话。伸手猛地抓住了电梯的边缘,将自己拖入白光的笼罩下。
到了!
活下来了……
她像是踩在了棉花上,又好像被瞬间抽出了脊骨,整个身体瘫软了下来。
分针正指向了五十三十分,按照神谕,电梯会在这层停留五分钟的安全时间,让其他的幸存者有时间争取生存的希望和,厮杀。
外面那人——
苏糖正在剧烈跳动的心脏猛地一沉,蓦地扭过头看向外面。然后便看见
。
那道黑色的身影背对着她,整个身体紧绷的像一张张开的弓。他身上的衣服原本便被腐蚀的干干净净,此时露出一身白得泛青黑的肌肉他双臂上包裹着的破烂衣服在打斗中几乎剥落,紧紧地钳制住了鸟喙的上下边缘。
反正远高于一米八的“小”人和也就比三层小别野大些的鸟紧张地僵持在了一起。
……所以原来这也是有异能的世界,只是异能不属于她而已吗?
被震惊到了的苏糖和被震慑到了的鸟群都安静如鸡。
除了树林里簌簌的晚风声,整个世界静谧了下来。
对峙的双方体格差距实在太大了,那具尸体却像是颗人钉一样把鸟牢牢钉死在了那里。
但是他的情况也并不太乐观,鸟细长且带着倒刺的舌头直接贯穿了它的掌心,在惨白的手心留下了一个巨大的黑洞。
过了好一会儿,被鸟舌磨得血肉模糊的黑洞边缘才慢慢地渗出一丝殷红的血迹来。
他恢复了一点点眼白的眼睛扫到手心,身体微不可见地一僵。
“时间快要到了!赶紧上电梯!”背后忽然传来一声细弱得像小猫一样地叫声。
“时间快要到了……阿舒我们不能……”
“你不会死的……”
“求求你……救救我们……”
他脑子里的声音越发杂乱了起来,不同男女的,粗噶的,尖利的声音在耳边反复撕扯。
苏糖焦急地看着手表,已经五点三十三分了。有一瞬间她甚至想直接去按下电梯的关门按钮,但是手指反复摩挲了一下还是只能小声地叫了一句:“电梯快要关门了!!!”
那人回头看了她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他的皮肤似乎有了些血色,与之前遇到的相比,反而更像“人”了一些。
只是对方回了一瞬就转过了头去,又瞥了一眼手心不断涌出的血迹,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原本勾住鸟喙的手上忽然青筋暴起。
那鸟已经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本能地迅速扑打起羽翼。可惜并不灵活的身体只扬起一片尘土,并没有阻止那人的行为。
人的手臂和巨鸟相比纤弱的过分,他却扯住了鸟喙,生生将鸟从喙部撕裂了开来。
独属于异禽血液的腥臭味一下子在空气中炸裂了开来。
这味道引得背后乌泱泱的鸟群一瞬间陷入了慌乱,愤怒中夹杂着惊恐的啼叫声此起彼伏。
只是经过最初的两秒混乱之后,被食物挑衅的愤怒便压倒了本能压倒了恐惧本能。它们的眼睛越发猩红,飞向了天空更高处,然后径直冲着地上挑衅的人类俯冲过去。
苏糖只能够感觉到一群已经完全失去理智的鸟冲向了电梯这边。
混乱的鸟群中传来了一声更加尖锐的唉啼。
几乎被扯烂了头部的黑鸟也奋力地最后挣扎起来,腥臭的血液四溅,发狂地用力一甩,终于挣脱了桎梏将人甩了出去。
正慌忙缩到电梯最里面的苏糖便感觉到了一个黑影径直朝着她这边飞了过来。
……
你不要过来啊!!!
恨不得自己刚刚没有长嘴的苏糖立刻调转方向想去按关门键。
虽然理智上知道他刚刚帮了她,
但是她实在是太害怕了。
她不知道电梯能不能防住外面发狂的鸟,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有始终持有善意。出现在她房间的“母亲”也曾经慈祥地让她待在家里注意照顾自己,然后半夜厨房里就响起了磨刀的声音。
这个世界没有能够相信的人。如果他想要伤害自己,甚至不需要用刀,只需要像撕鸟一样就能把她撕成碎片。
他可以而易举的杀死他。
苏糖的牙齿拼命地打着颤,手指触到了关门键。
又忽然像是触电一样缩了回去。
大概是犹豫的一瞬间,那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翔的一米八几的人类,已经像是装了导航一样精准地朝着她的方向飞了过来。
越飞越近,精准打击
“哐铛”一声,径直砸进了她的怀里。
……
大概是惩罚她刚刚的不做人吧。
一时之间,苏糖害也不怕了,牙也不颤了,腿也不抖了。这一头下去不知道肋骨撞断了根,她的小身板直接被带飞,咚地一声朝着后面摔去。
被大象踩两脚也不过如此。
眼前黑了足足半分钟,她才找到了还活着的感觉。一睁眼便看见眼前乌压压的一片,外面是剧烈地腐臭味,一群鸟类黑压压地挤在电梯外面,却如遇到了透明的屏障一样,被隔绝在电梯之外。
至少鸟是飞不进来的。
她在刺耳的鸟叫声中找到了自己还存活的心跳声。
然后才缓慢地动了一下,感觉全身像是被车压过一样疼的厉害。
那人还压在她肚子上,脸上的青灰色已经褪去,只剩下不正常的白。不知道是不是昏迷了,一双眼睛紧紧闭着,只是睫毛像鸦羽一样漆黑又卷翘。
苏糖不由想起他刚刚回头的那一眼,不由地手脚紧缩起来。
如果对方不救她的话,或许以他的速度早就上电梯了。即使说服自己防人之心不可无,但是,她想像个“人”一样去上一层。
蜷缩了一秒,剧痛才把她从所剩不多的羞耻和良心中解救出来。
可是真的好痛啊!!!
她胸也痛,肚子也痛,原本没有在意的伤在蓦然安全后痛意全都席卷了过来。身上还有负重,她连忙小心翼翼地捻起人头往一边移,忍不住嘀嘀咕咕起来:“大哥也你太硬了吧……”
然后便对上了一双黑色的眸子。
对方眼睛也不是之前见到的全黑色,反而像一块干净的墨玉一样。
醒、醒了
苏糖顿时紧张地“咚”地一声把头放在了地上。
并且迅速解释了刚刚的歧义:“不是,我是说头,哥你头好铁啊!!!”
……
“尸体”墨玉一般的眼睛顿时微微弯了一下,说不是友好还是嗤笑
“你怎么不说老铁666啊”,他可“铁”的头轻轻歪了一下,点评到,“再配合摇个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