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肆脊背一僵。
精神力混乱到底还是造成了一定的影响,所以回来之后他就变回了灵体开始休息。
管家只有早上来收拾屋子,除了那几个信任的手下,其他人都避他如蛇蝎,因此江肆并没有锁门。
可刚变回去没多久,这只肆意妄为的小家伙就闯进了他的领地。
还是疏忽了。
作为帝国皇帝,他甚至没有在民众面前以真实相貌出现过,更是不可能允许不信任的人看自己的灵体。
猛兽的爪子伸了出来,眼中闪过一丝凌冽的杀意。
“喵呜?”
言冬试探着用山竹爪爪踩了踩他的皮毛,开始身形还有些不稳,深一脚浅一脚,一副马上就要跌倒的模样。
不过小猫咪机灵得很。
他很快就找到了一处平稳的地方,小爪爪踩得更加起劲,肉垫在他的皮毛上蹭来蹭去,喉咙里还发出了小小的呼噜声。
江肆皱紧了眉头。
方才其实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无论理智如何,他的身体也是喜欢这只小毛团的,等反应过来之后他就被丢在了自己背上。
没想到这他倒是不认生,干脆打蛇顺杆上了。
言冬一开始还很谨慎,怂怂地抿着小耳朵,肉垫按在猛兽的皮毛上,陷进去了小小的一块。
但后来他的小心思就变味了。
他看起来好凶,但好像没有要欺负自己的意思哎。
柔软的爪爪一伸一缩地按在江肆的脊背上,指甲谨慎地藏在了肉垫里。
不疼,很痒。
江肆强迫自己转移了注意力,当初的一幕幕在脑海中放映,杀念横生,肆虐着几乎要化为实质,扑上去将这只小家伙撕碎。
真相还没有找到,他不能允许丝毫的差错。
周遭的气氛已经降到了冰点。
下一秒,他身后甩来甩去的尾巴忽然顿住——
小毛团猫猫祟祟地沿着他的脊背走到了后面。
江肆明显感受到他在打什么坏心眼。
看到猛兽身上有不少地方跟自己相似,言冬自然而然地把他看成了是自己的同类,对他亲近了不少。
应该是自己长大了之后的模样吧?
没有哪种动物是会残害同类的,想到他应该是在跟自己玩,言冬心里高兴得很,动作也没了方才的那副小心翼翼。
他“嗷呜”一下张口,叼住了江肆动来动去的尾巴。
江肆的尾巴又粗又长,言冬拼尽全力也只能咬住一点点,小猫咪把它抱在怀里啃着,毛毛几乎把整只小猫脸都覆盖住。
他还是只非常弱小的幼猫,小奶牙都没几颗,咬在灵体厚实的皮毛上不会造成一点伤害。
但是猫科动物的尾巴非常敏感,猝然被这么一咬,江肆只感觉浑身一激灵,一种酥麻的过电感仿佛从尾巴尖直接通到了身体内部。
“吼!”
江肆低吼了一声,尾巴不由自主地尖勾了勾,挠上了小猫咪不自觉翻出来的白茸茸肚皮,小毛团被逗得喵喵直叫。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他。
奇怪的是,江肆竟一点火气都没有,就仿佛那小爪子踩住的不是他的脊背,而是踩在了心尖上。
我不要面子的吗?
江肆沉默了两秒,抖了抖皮毛,将言冬从身上弄了下去。
他还是应当选择最谨慎的那条路。
小毛团小小的身体“出溜”一下,从江肆身上滑了下去,然后“吧唧”一下摔在地毯上,化成了一小团奶白色的液体。
“喵呜!”
小猫咪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声音彻底兴奋了。
滑梯!
忽然get了一件有趣的玩具,小猫咪踉踉跄跄地重新爬上了猛兽的身体,毫不客气地趴在了他的背上。
江肆愣了一瞬,黄色的大尾巴不受控制地翻上来,拍了拍小猫咪的脑袋。
言冬立刻伸出爪爪去抓,结果却被轻轻一掀,落进了猛兽厚实的皮毛里。
“喵呜……”
小猫咪感觉自己被挑衅了,他“喵喵”叫着又去抓那只尾巴,结果一jio踩空,再次小心又从江肆的尾巴上滑了下去。
芜湖!起飞!
正在酝酿杀意的江肆:……
周遭肆虐着的精神力归于平缓,他第一次发现自己下不了手。
奶猫本来觉就多,玩了一会,言冬也累了。
这次落到地上之后他没有再坚持着爬上江肆的身体,只挨挨蹭蹭地缩在了他的肚子底下。
江肆僵硬着身体没动。
猛兽的皮毛把他的小身体盖住了大半,言冬只露出了毛茸茸的一颗小脑袋瓜出来。
这是一个非常让小猫咪有安全感的姿势。
随着江肆有规律的呼吸,他渐渐缩在那睡着了。
江肆不自觉地放轻了呼吸。
小猫咪睡得很香,大概是有些热了,他“吧嗒”一下翻了个身,从江肆身子底下滚了出去。
猛兽忍不住用鼻子拱了拱小猫咪柔软的身体,在他翻出肚子的时候呲了呲獠牙,比量着从哪下口比较合适。
“喵呜……”
睡梦中的小猫咪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他只知道自己被打扰了,不满地哼唧了两声。
浅淡的奶香味仿佛还残留在言冬柔软的毛毛上,一旦贴近了就又萦绕上了江肆的鼻尖,虽然没有刚刚那么明显了,但还是让他不自觉地深吸了一口气。
被温热的鼻子尖又拱了一下,小猫咪瞬间翻了身,“吧唧”一下平躺着倒在地上。
好像还是这个姿势比较合适下口。
江肆将言冬圈在中间,定定地看着那甜软的身躯。
似乎被某种力量阻止了,杀意渐渐消弭,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无法言喻的情绪。
仿佛建立已久的防线轰然垮塌,溃不成军。
这毛团这么小,甚至都不用刻意针对,少给点东西吃就会变成蔫蔫的样子。
但……
也是他,逆着人群走来,把自己从濒临崩溃的情绪中拽了出去。
跟当初的魔王一样。
心脏鼓噪着跳动了起来,一个大胆而又可能性微乎其微的猜测呼之欲出。
但江肆不敢想,只触碰一下那段回忆,他都感觉心脏闷闷地泛疼。
算了吧。
当脑海中浮现出这三个字的时候,江肆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他们现在已经控制了帝国的整个政坛,那几个老家伙表面风光,实际上他只是为了当年的真相才留他们一命,就算这小家伙真是奸细也不足为惧。
等确定了他居心叵测再动手也不迟。
猛兽深吸了一口气,以一个守护者的姿态将小家伙圈了起来,合上眼睛。
这是他几百年来,第一次在身边有其他活物的情况下沉睡。
……
到了傍晚言冬才迷迷糊糊醒来,周遭的热度已经消失,这让小猫咪非常不安。
他委屈地“喵呜”叫了一声,看向四周。
是自己最开始进的那个屋子,周围空荡荡一片。
原来那只猛兽是自己做的梦吗?
小猫咪委委屈屈地舔了舔尾巴尖,就在这时,他的肚子忽然“咕噜——”叫了一声。
好饿。
小猫咪叼住尾巴尖,饿得连自己都想吃。
“咚咚咚。”
忽然,门被不疾不徐地敲了三下。
言冬“喵”了一声表示回应,门被推开,进来的竟然是那个非常好看的男人。
江肆的神色还是淡淡的,但也许是因为换上了家居服,所以周身的气质没有那么凌冽吓人了。
看到熟悉的人,本来惶恐无助的小猫咪顿时安心了几分。
他走上前,爪爪放在了那人柔软的拖鞋上,仰起头甩了甩尾巴尖,湛蓝色的眼睛在漆黑的环境中亮晶晶的:“喵呜?”
黑暗中,江肆抿了抿唇。
他开口,声音含了薄荷似的清凉:“我叫江肆。”
一边说着,他一边“啪”地一声打开了旁边的灯,言冬这才看清他手中竟然端着一个浅蓝色的小盆盆,里面漾着乳白色的奶液。
那人蹲下身,把盆盆放在旁边。
小猫咪“喵呜”叫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之后就急急忙忙地想去喝奶,可舌头还没沾到,脸就忽然被挡住。
“喵呜——”
言冬急得喵喵直叫,耳朵抖了抖。
“先回答我的问题才能喝,”江肆顿了顿,“你叫什么?”
小猫咪歪了歪头,站起身用两只山竹爪爪抓住那人的手,用爪子尖一笔一划地在那人手心写下了两个字。
“言冬。”
好在虽然没了记忆,基本的能力还在。
“从哪来的?”
他有些粗暴地揉了揉小猫咪的脑袋瓜,把绒毛搞得乱七八糟。
言冬却酥服地眯起了眼睛,听到他的问话后摇摇头,小脑袋还蹭蹭江肆的手,想要更多摸摸。
“喵呜——”
是只来路不明的小家伙。
江肆皱起了眉头。
山竹爪爪急切地扒拉着他的手,江肆的动作顿了顿:“好了,喝吧。”
“miu!”
小猫咪兴奋地凑上去“吧嗒吧嗒”喝起了盆盆奶。
他并不熟练用这种盆盆,因为喝得太着急,脸上很快就糊了一层奶液。
在反应过来之前,那人连忙捏住他的后颈皮防止言冬呛奶。
智慧生物动物性居多,所以他们中的大多数进食的时候,总是会有些护食。
但是言冬完全不。
他任由那人带着薄茧的手轻轻地捏着自己的后颈皮,喉咙里还舒服地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
没过一会,盆盆奶就见了底,言冬伸出小舌头舔了舔自己身上被奶沾湿的毛毛,又舔了舔江肆的手表示感谢。
他的手指不自觉蹭上了言冬的下巴,小猫咪的下巴很敏感,被带着薄茧的手挠了就抿起耳朵,舒服地喵喵叫。
结果就在这时,江肆在他胸前毛茸茸的一圈围脖里面摸到了一颗小圆球。
他皱了皱眉头眯起眼睛,看着手里面细白丝线上挂着的红色珠子:“这是什么?”
窃听器?
珠子在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光,看起来相当华贵。
言冬自己也看不到脖子上到底有什么,他疑惑地歪了歪头:“喵呜?”
只思索了一瞬江肆就大致否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毕竟这手段有些明目张胆。
他试了一下,发现这丝线看起来细,但是非常坚固,牢牢地锁在小猫咪的脖颈上,一松手,他厚重的小围脖就把它挡得严严实实,一点都看不出来。
但……还是要谨慎些。
言冬并没有察觉到异样,因为忽然的沉默,他眨了眨眼睛:“咪呜……”
湛蓝色的眼底一片澄澈。
江肆拎着小猫咪的后颈皮,眼神最终定格在了他沾了奶渍的毛毛上:“给你洗个澡?”
如果小家伙身后真有什么幕后主使,这个方法可以避免打草惊蛇。
这些精密仪器的防水效果都极差,遇水必然会损坏,借着洗澡,他还可以看看这小家伙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
给自己找好了理由,江肆自然而然忽略了方才一闪而过的心软。
听到“洗澡”这两个字,言冬心里瞬间就想起了这个词背后的含义。
这代表他要把蓬松的毛毛都浸泡在水里,让它们都变得湿漉漉黏糊糊。
“喵!!!”
言冬瞬间炸毛挣扎了起来,江肆不得已将他放在地上。
小猫咪慌不择路想逃跑,但他没注意到面前的饭盆盆,“哐”地一声一jio踩进去,盆盆一下扣住了整只小猫咪。
言冬:QAQ
察觉到周围陷入一阵安静,言冬悄咪咪用小爪子把饭盆盆掀开了一个口子,湛蓝色的眼睛向外看去。
“喵呜……”
他生气了吗?
江肆半晌没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这种弱小的动物交谈,只好半蹲下身把饭盆盆掀起一半,声音冷漠:“不洗澡的小毛团不能住在这。”
小毛团从那个口子里伸出爪爪拍了拍他的手背,声音委屈:“喵呜……”
可以通融一下吗?
江肆直接把他抓了出来,声音沉了几分:“想被扔到外面?”
作为帝国皇帝,他最习惯的事情就是威胁,但话说出口后他竟然有些后悔。
不过这确实吓到了言冬。
拿人家爪软,吃人家嘴短。
不喜欢洗澡的言冬垮起个小猫脸,却舍不得面前这个超级好的宿主,只好委委屈屈地点头,身后的尾巴尖甩来甩去:“喵呜……”
言冬才不是不讲卫生的小猫咪。
不过既然你诚心诚意地要求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答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