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徐徐图之

晏尘道:“英国公今天一早就找上门来讨说法,说你晏郡主,伤了人家世子。”

晏和颐低下头,她现在宁愿回家承认错误,也不愿意继续面对晏尘。

她要是回家,最多不过被收拾一顿,收拾完了,再说点好话,她爹娘说不定还能护着她,但要是继续面对晏尘,她的下场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二叔和嘉禾大长公主安抚了英国公,特托我来寻你,去英国公府赔罪。”

晏和颐抬起头,一脸痛惜道:“二哥说的是,我也觉得之前的行为确实不对,现在我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二哥你日理万机,实在不用浪费时间在我身上,我现在马上回府,向母亲认错,给英国公世子赔罪。”

话说得一气呵成,萧瑜还没反应过来,晏和颐就已急匆匆跑了。

晏和颐离开,晏尘也没拦着,萧瑜笑:“你就这么放心,不怕她又躲到别的地方去?”

“她跑不了。”

这些都是小事,萧瑜也不再纠结,换了一个话题:“你是她二哥,她既然走了,留下的烂摊子,也该你收拾。”

现今正是非常时期,萧瑜所处局势本就紧张,长公主府里突然出现一位绝色少年,若是传到有心人耳里,绝不是闹着玩的。

就算她想帮晏和颐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晏尘似是有些惊讶:“殿下不生气?”

萧瑜一头雾水,她要生什么气?

晏尘想了想,斟酌道:“晏和颐打碎的是殿下所赐的东西……”

“不过是一块玉。”萧瑜诧异看他:“晏大人若心疼,本宫重新送晏大人一枚更好的就是。”

晏尘垂眸:“多谢殿下厚爱,臣便等着殿下的赏赐了,至于那少年,臣一会便将他带走安置,绝不会伤及殿下半分名声。”

萧瑜点头,晏和颐的事说完了,她又想到一件事:“说到这里,你昨天傍晚才离开我府里,晚上又去了镇国公府,郑永明的事,你注意些,尽快办好。”

按理说只要在季本钲得到宜州消息前,解决郑永明的事即可,但以防夜长梦多,还是尽量早些好。

“臣明白此事的重要性。”晏尘道:“昨晚臣先去了郑府,然后才回镇国公府。”

萧瑜大喜,晏尘的效率果然一如既往的高,郑永明一解决,宜州的事就成功了一半。萧瑜兴致勃勃问他:“事情可顺利?”

晏尘沉吟道:“臣昨晚去郑府,确实成功吃了一次闭门羹。”

萧瑜点点头,现在就只等朝会了。

“只是……”

萧瑜转头看他,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只是什么?

“昨晚郑永明确实拒绝了臣,但他拒绝的话过了明处。他昨晚已经表态,不会牵扯到殿下与季相任何一方。”见萧瑜明显脸色不好,晏尘轻声补了一句:“殿下放心,郑永明虽不会为我们所用,但也不会投向季相,与殿下为敌。”

郑永明拒绝她是人之常情,只要不明说,就没有证据,以后再怎么解释也可以,但要是说了出来,想再转圜,再想让他为萧瑜做事,就没那么简单了。

好好的事突然发生这样的变故,萧瑜有些急,又有些气,声音不自觉地提了几分:“我怎么放心?”

晏尘明显愣了,站起身,躬身拱手:“臣办事不力,请殿下降罪。”

听见晏尘的声音,萧瑜冷静了几分,晏尘的能力有多强她最清楚不过,要说是他能力不足,办砸了事,萧瑜自己都不信。

但事情确实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也就是说,晏尘他很可能,是故意办砸这件事……

萧瑜好不容易放松的头又有些疼了。

晏尘轻声道:“除了郑永明,臣也可去宜州,为殿下排忧解难。”

萧瑜实在看不懂晏尘这些天的一系列操作,他这么想去宜州,究竟有什么用意?

不管他怎么想,萧瑜都不可能让他如意,她缓声道:“宜州凶险,且情况不明,一着不慎,就容易满盘皆输,况且,因着本宫的原因,你去了也容易受委屈,还不如让别人去。”

晏尘垂眸,声音出奇的平静:“臣明白了。”

萧瑜见他情绪似乎有些低落,想着就算他有疑点,现在也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便随口关心了一句:“昨晚你回镇国公府可有什么事?”

萧瑜方才已从晏和颐那里知道,晏尘回镇国公府的原因是因为裴伯彦。

裴伯彦肯定以为她对宜州事束手无策,怕她动镇国公府的兵逼宫,于是先去掐灭这个苗头。如果她真的只是长公主,走投无路之下,说不定还真的会走这条路。

可惜她不是。

晏尘垂眸回答:“家父许久未见臣,所以昨晚让臣回府,无其余事。”

萧瑜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对这个答案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反正他的疑点已经够多了,也不差这一个。

萧瑜笑:“原来如此。”

……

晏尘走后,萧瑜一个人待在房间,斟酌接下来的行动。

裴伯彦与镇国公府并无私交,在如今这个当口,他找镇国公无非以为她萧瑜在宜州事上已经穷途末路,怕她用晏尘的关系,动镇国公府的兵逼宫。

这些很容易想到,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晏尘隐瞒她有什么用?

再加上之前的桩桩件件,晏尘的目的扑朔迷离。

哪怕是晏尘真的背叛了她也比现在好,不用像这样不上不下的,磨得人难受。

郑永明的事虽搞砸了,但要说补救的办法,还是有的。

只是,还是绕不开晏尘。

郑永明虽拒绝了她,并表了态,但也同样不会偏向季本钲一方。

虽然她的计划被打断了,但郑永明自己想往上爬的路,也同样被斩断。

财帛动人心,萧瑜不信郑永明愿意一直待在如今这个位子上,她只要再给他一个向上的机会就可以。只是,这个机会要给的不露痕迹……

那就得牵扯进一个人了,要说服这个人且不让其余人起疑心,除晏尘外,无其他人选。

但晏尘偏偏又是其中最大的一个变数,萧瑜头更疼了。

事情还得解决,既然晏尘是一个不确定隐患,她能做的,就是尽量削减他的影响。

和季本钲合作,先把郑永明偏向季本钲一方的可能性完全堵死。郑永明入局的几率就有了一半,至于另一半,只能等合作确定了,再听天命。

这样一来,就算再出错,她好歹也有了一半的成功性……

……

转眼五六天过去,暗卫已经返回,宜州一切顺利。

同时,季相府,季本钲盯着桌上的奏报陷入了沉思。

旁边的裴伯彦猛一拍桌子:“他们这是想干什么!”

裴伯彦知道季本钲因为什么而沉默,他同样知道桌上的那份奏报写的是什么。

宜州已有好几处粥棚被灾民掀了,现在那里的暴动情况明显比之前更严重,他清楚,这事绝不是自己做的,但事实又清清楚楚地摆着,宜州确实在他手里搞砸了。

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在季本钲面前说清楚:“季相,宜州暴动扩大一定有人下场布局。以我掌握的宜州动静来看,前段时间宜州一直都还好,还在我的掌握中,但就在几天前,宜州突然出现一群人,煽动百姓,民心才如此浮动。”

季本钲将视线从奏报上挪出来:“你可知道是什么人布的这个局?煽动百姓的又是什么人?”

“那些人实在过于狡猾,我没抓住他们,所以,暂时还没结果。”裴伯彦有些丧气。

季本钲道:“布局的人,是长公主。”

裴伯彦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她疯了?”

季本钲叹了口气:“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没看出来?”

“现在她的当务之急不就是消除宜州百姓对她的负面影响?怎么可能有余力插手宜州?难道她怕自己死得不够快?”裴伯彦不认可季本钲的话,说道:“依我看,这应该是其他恨长公主的人干的,只是事情做得有些绝了,没考虑到百姓的处境。”

季本钲的语气罕见的重了:“这事除了长公主,没别人能做!宜州一乱,我们就控制不住宜州,再加上还要顾虑宜州的安危,定然会顾此失彼。我们有了顾虑,做事就会束手束脚,这样主动权就会到她手里。”

“你现在竟还没看出来这点,这样哪天我不在了,你要如何辅佐皇上?”

裴伯彦仍未听懂:“还请季相解惑。”

“罢了,这也是我的问题,之前只想到长公主可能会借镇国公府的势,没想到她会借力打力。”季本钲平复了心情,缓了声:“我先问你,宜州一乱,我们会怎么做?”

“当然是尽快将宜州的乱象压下去,不能让百姓受苦。”裴伯彦理所当然道。

“那就是了,我们既然不想让百姓受苦,那这点就是我们的软肋,是我们的把柄,现在长公主拿着这个把柄,我们就不得不妥协。”

裴伯彦似乎听懂了,但又不愿意面对现实,于是不死心,试探着再问了一遍,想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季相的意思是?”

“我们管了宜州,长公主就可以借机让我们帮她,把之前她损失的名声找补回来。”季本钲又长叹一声:“一开始,宜州暴动就是你弄出来的事,此事不管是公是私,我们都不占上风,如此,主动权就掌握在长公主那边了。”

裴伯彦试探着问:“那要是我们不管呢?”

季本钲道:“要是不管,宜州现在是暴动,发展下去就是造反,宜州百姓就成了反民。最好的情况,就是长公主借着这件事,以平反之名得到其他地方百姓的支持,她甚至可以将一直未拿到的兵权握在自己手里,到那时,皇上的处境会更加艰难。若是最坏的情况,大楚可能会因此亡国。”

裴伯彦听得心惊肉跳,明明之前自己这边还是一片大好形势,短短几天之间,两方的处境竟倒了个:“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季本钲叹:“当然要管这件事,我们管了,不仅可保全宜州百姓,也可给我们留出些余地。此事主动权虽然落到了长公主手里,但现在,长公主的名声一时半会还转不过来,形势依旧对我们有利,现在和她合作,还可徐徐图之,大事尚有转圜的余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