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唯三人就近先去了那两个被柱子叫走的孩子家里,询问案发当天的具体情况。
两家的说辞都差不多,失踪之前孩子并没有什么异常,失踪那天都是被柱子叫出去的,因为他们三个经常一起玩,所以两家人都没放在心上,直接放孩子出门了,谁知道孩子就再没回来。
这两家人在讲述完之后就开始埋怨柱子和柱子一家,说要不是柱子来叫自家孩子,自家孩子也不会出门,就不会丢。还有柱子的爹娘不会做人不会教孩子,早晚会有报应之类的,说出的话着实刻薄难听。
一开始叶唯可怜他们丢了孩子,勉强忍耐一下,但他们依旧喋喋不休,叶唯脸色也开始难看起来,该问的问完后就和杨小五及郑捕快离开了。
三人很快赶到柱子家。
柱子爹叫李大奎,三十多岁的样子,是个有些邋里邋遢的男人,长相也很抱歉。柱子娘李氏面相刻薄,脾气还大,尤其是见到叶唯他们的时候,态度很差。
“那天的事不是都问过了吗?”知道叶唯他们的来意之后,李氏把不满都写在脸上。
郑捕快不是第一次来,对她的性格有些了解,也不管她什么脸色,只是一脸凶相地冲她吼道:“让你说你就说!”
郑捕快身材健壮威武,虎着脸的时候颇有气势,李氏也被他震慑住,只好不情不愿地把那天的情况又讲了一遍。
事情也很简单,那天李氏检查自家的“小金库”,发现之前放在自己房里的二两银子不见了,便怀疑是儿子柱子拿的,准备去问的时候正好赶上柱子要出去。
李氏拦住柱子,问他是不是拿了家里的钱,柱子说自己没拿,但李氏不信,与柱子争执起来。
情绪上头的李氏拉扯了柱子两下,然后就从柱子身上掉出一块碎银。
这下人赃并获,李氏更加坚信钱是柱子拿的。
可即便如此,柱子也不承认拿了家里的钱,只说这钱是自己赚的,问他是怎么赚的,他又支支吾吾说不上来。李氏就觉得柱子不仅偷拿家里的钱还对她撒谎,气得动手打了他,柱子气不过就跑出去了。
叶唯听完后,想了想问道:“你发现钱没了,为什么第一时间怀疑是柱子拿的,他之前也偷拿过家里的钱吗?”
“对,之前也拿过几次,只是没有这么多。就是为了防他我才特意把钱藏起来,没想到还是让这死孩子找着了!”
“柱子身上掉出来的碎银大概有多少?”
“约半两银子。”
“你和柱子动了手,那有没有再在他身上找过,看还有没有钱?”
关于钱李氏才不会马虎,她道:“当然找了,没有。”
“你丢的二两银子是散的还是一整块?”
“一整块,我特意换的,这钱本来就是想存着,没打算花的。”
“那你最后一次见到那二两银子是什么时候?”
李氏想了想回道:“就柱子丢的前两天晚上,我还检查过一次。”
“那两天柱子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
“真的没有吗?”叶唯再次和她确认:“你再仔细想想,比如有没有不回家吃饭,或者突然多了什么东西之类的。”
“真的没有。”李氏很确定地说道:“他有时候确实不回家吃饭,但是那两天都是回家吃的,也没见多出什么东西。”
这才有问题!
问到这里叶唯基本已经确定那二两银子不是柱子拿的。
她不禁叹了一口气,对李氏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柱子身上掉出来的是半两银子,要是钱真是柱子拿的,说明他一定花了那二两银子。小孩子花钱基本是买吃的玩的,他既没买吃的,也没买用的玩的,那一两半银子他花到哪里去了?”
“这……”
李氏答不上来,便有些气急败坏:“谁知道那臭小子拿钱去干什么!”
李氏一心以为钱是柱子拿的,却忘了家里除了她和柱子之外还有一人。
叶唯看向坐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李大奎。
方才说起那二两银子时候他的眼神就开始飘忽不定,尤其是叶唯问柱子的钱是花到哪里去了的时候,他突然变得格外焦虑。
“你既是为了防止柱子再偷拿钱,藏钱的地方肯定隐蔽,柱子又不和你住一个屋,怎么轻易就找到了呢?”叶唯看着手微微发抖的李大奎说道:“你说呢?李大奎。”
“我……我也不知道。”李大奎一脸心虚,结结巴巴道。
这下就连郑捕快和杨小五都发现李大奎不对了。
“李大奎,你知道什么就赶紧说,要是敢有所隐瞒,小心治你个妨碍公务之罪!”郑捕快义正言辞道。
李大奎心里藏着事,本来就心虚,再加上郑捕快的“恐吓”,没多久就把实情说了。
那二两银子其实是李大奎偷拿的,他之前受工友蛊惑去赌钱,本以为可以小赚一笔,没想到却把身上的钱都输光了,还欠了工友二两银子。
李氏向来凶悍,他出于惧怕不敢将此事告诉她,本想着自己慢慢攒钱去还工友的债,但是工友催债催得太急,他就鬼迷心窍偷拿了李氏存的钱。
钱还了之后他就后悔了,那钱李氏经常会查看,想必很快就会发现钱已不见,到时定会与他没完没了。
后来李氏真发现了,却误会钱是柱子拿的,一点也没怀疑到他。
李大奎虽然侥幸逃过一劫,但心里一直不安,所以今天才会轻易漏出马脚,让叶唯发现他有所隐瞒。
“你这个杀千刀的,竟然敢动家里的钱!我跟你拼了!!”
早在李大奎说出钱是他拿的时候,李氏就疯了,冲过去拼命捶打他,嘴里什么难听的话都开始往外说,场面一下就变得鸡飞狗跳。
叶唯他们花了一番功夫才让李氏暂时安静下来,又和他们夫妇二人确认了一下还有没有遗漏的地方,确定他们知道的都已经说出来后就离开了。
他们一出门,就听见里面又传来吵架的声音。
杨小五抖了抖,恼怒道:“我算是服了,这一家都是什么人,当爹的让儿子背黑锅,当娘的只看重钱,他们甚至都没仔细问过我们找人找得怎么样,有进展了没有?自己的儿子都如此不上心!”
郑捕快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就跟着附和了两句。
叶唯轻叹了口气,有些遗道:“如果李氏以为是柱子偷钱的时候,李大奎能站出来承认钱是他拿的,那他们或许就会向柱子问清楚那半两银子究竟是怎么来的,柱子和另外两个孩子可能也不会丢了。”
“叶捕快觉得那个给柱子钱的人和他们的失踪有关。”郑捕快问道。
“嗯,我怀疑那半两银子就是抓他们的人所给,目的就是为了诱他们出去。方才李氏讲过,柱子在和她争执的时候曾说过那钱是他自己赚的,什么样的人会雇一个九岁的孩子帮忙,并且轻易就给了半两银子?”
“你的意思是说这钱是案犯引孩子们自己出街的诱饵,现在拍花子的手段倒是多。”杨小五恍然大悟。
叶唯没有应和,反而摇了摇头,一脸郑重说道:“不是拍花子,案犯抓他们也不是为了卖出去。”
对于叶唯说的话,杨小五和郑捕快都有些不解。
“为什么?因为那半两银子吗?虽然看上去成本很高,但是三个孩子的卖价总会更高的,是拍花子的可能也不是没有啊。”杨小五不解地问道。
郑捕快其实也想问,他对叶唯的印象不错,也知道他受器重,不过他毕竟没有经验,怎么能随意下定论?
刚好杨小五先问了,他就先听听叶唯怎么说。
“先说为什么不是拍花子。”叶唯对他们解释道:“这一片其实并不适合来拐孩子,这里孩子经常在外面跑,巷子里的其他人家和附近商铺的人对这些孩子都熟悉,至少也混个脸熟,也就是说在这里拐孩子难度会比别处更高。”
郑捕快若有所思:“确实比较难,这些孩子平时都是在这附近玩,不会往外跑。”
见他想到关键,叶唯就继续往下说:“那拍花子为何一定要抓这里的孩子?甚至还想出用钱引诱的方法。”
“这种方法可未必适用于所有孩子,家里的大人一般都会嘱咐孩子防备陌生人。一个陌生人要花钱找小孩子帮忙,这本身就很可疑,如果是遇到防备心重的孩子而惊动他家大人,反而容易弄巧成拙。”
“如果不是这个案犯的运气极好,刚好就遇到柱子他们这么爱财的孩子,那最可能的就是他了解这三个孩子。他知道柱子爱贪小便宜,偷过家里的钱,也知道另外两个孩子一定会跟着柱子,所以才用钱引诱。”
“如果是拍花子,他或者他们想要知道这些,至少要花时间观察或者找人打听,如果一个外来人做这些,很难做到完全不引人注意,郑捕快你们之前排查的时候也不应该全无线索,所以我怀疑案犯就是这里的人。”
郑捕快和杨小五听完叶唯的分析都觉得有道理,可是杨小五想着叶唯说的话,心里还是有疑问:“就算案犯是这里的人,也有可能是熟人抓别人家孩子去卖,你怎么就能确定案犯抓这些孩子不是为了卖呢?”
叶唯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杨小五,而是问他:“还记得我们在巷子口遇到的那两个孩子吗?”
“记得。”尤其是那个小女孩,可爱讨喜,杨小五印象很深。
“那个叫玲儿的女孩不过三四岁,这个年纪的孩子很多还没有记事,会更好卖。而且孩子的样貌对卖价影响很大,就凭玲儿的长相,纵使是个女孩儿卖价也不会低。”
“另外一个叫陆枫的男孩,虽然年龄稍大了些,可长得端正,经常独来独往,而且家中只有个腿脚不方便的婆婆。这样的孩子更好抓,不见之后旁人都很难发现,他的婆婆就算发现了也难报官。”
“反观失踪的那三个孩子,已经八九岁记事了不说,看画像及其爹娘的模样也能知道他们长相差强人意,而且本性贪婪,行事也惹人嫌,这样的孩子很难卖出好价钱。”
“况且他们父母俱在,可能很快发现自家孩子不见然后立马报官,对案犯来说风险更大。”
“你们说,”叶唯看着杨小五和郑捕快反问道:“如果真的是为了把孩子卖掉换钱,案犯为什么不选价值更高、更好得手、风险更低的孩子,反而选择柱子他们三个,甚至还要搭上半两银子。”
杨小五听后恍然大悟,想了一下那三家人的样貌和性子,对比一下玲儿和那个陆枫,确实完全没有可比性。
叶唯所说虽然都是猜测,但细想下却是极合理的,所以郑捕快反而更加疑惑。
“可是……如果不是为了卖的话,案犯又为什么要抓他们呢?”
这个问题叶唯现在也回答不上来,不过既然案犯选择了那三个孩子,肯定是他们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不过现在他们还不知道。
“这个我现在也不得而知。”叶唯看着沐浴在夕阳余晖中小巷对他们二人说道:“我们还是先回开封府禀报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还是打滚求收藏和评论吧,悄咪咪的好像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