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着三个儿子依着长幼顺序鱼贯而入。
担心老头子心情不好嘛,两个小的这种时候都是很谦让的推着太子走前头。
平时倒没有太讲究。
皇帝特地瞅了瞅站在中间的洛王,从表面上倒是看不出来挨了打。
其实洛王进东宫的时候衣服都还有些在地上滚过的褶皱痕迹。他当时太震惊了,忘了好好收拾下自己。
正好白侧妃也送客去了。小厮心没那么细,就帮着拍了拍灰尘。
不过在东宫冷静下来,肯定是让宫女给自己收拾过了。
所以表面上看起来已经没什么打过架的痕迹了。
徐长甯上回气得狠了用力掐他的脸,又大力踹他留了脚印在他身上。
这回嘛,还算比较克制。
皇帝一脸好笑地道:“你挨了打直奔东宫找你大哥做什么?他还能去替你打回来啊?”
要找人给出头就应该来找他这个老子嘛。
太子从小就病病殃殃的。后来练了多年大荒山的内功心法才好些,但好得也有限。
淮王和洛王小时候倒是经常打架,但是都知道不能碰大哥。
一个不小心就打坏了。
所以,当弟弟的跟人打架输了,去找大哥给出头打回来那是不可能的。
太子道:“如果是二弟、三弟被人欺负了,儿臣还是可以以理服人替他们讨回公道的。”
但老二是让娘给揍了,他肯定不可能掺和啊。
而且他也觉得就老二干的那活出丧的事,也该挨揍。
倒是父皇对老二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这里头怕是有古怪。
他是对老二有些心虚呢,还是真的有易储的想法?
皇帝嗤笑一声,“你二弟之前在西陵吃了败仗,你去以理服人给他讨回个公道试试?”
这世道,还是得以力才能服人!
不过,总体战局朝廷倒是没有吃亏。西陵国主已经求和了,很快使团就会抵京。
洛王道:“胜负乃兵家常事,儿臣下回自己去找回场子就是了。此事不必劳烦大哥。”
皇帝点头,“是,胜负乃兵家常事。所以你被打倒在地两回就服了?”
洛王大大咧咧地道:“儿臣知道打不过小姨。跟自家长辈教量,打不过认输就是了。大不了以后再找机会求教。”
他想明白了,输给来自大荒山的自家亲姨,不丢人!
“那你急吼吼的跑进宫来做什么?”
哥仨这会儿也察觉到老头子心情不算坏。洛王说话便也没那么小心谨慎了。
他道:“儿臣那天在棺材里没看仔细。今天才发现小姨真的很像娘,急着进宫找大哥说道说道。”
皇帝看他胸口鼓鼓囊囊的问道:“你胸口揣的什么?”
刚进来的时候侍卫其实也例行公事检查了一下。拿出来看到是一本用绸布好好包裹的旧书又陪着笑脸给洛王放回了原位。
这会儿他拿出来,“爹,你看这是娘当年画的。不是看了这画,儿子都不知道自己和大哥长得那么像。”
“拿来朕看看。”皇帝伸出手。
洛王便上前几步递了过去。
皇帝看那纸质明显十多年了,翻动的时候便多了些小心翼翼。
“哦,是这个啊。朕当年看着你们娘在灯下画的,幼儿版大荒山秘笈。你们是同胞兄弟,像就对了。但你大哥是你大哥,你是你,爹不会混淆的。”
他今天听到老二喊‘爹’,又看到这个册子,想起他们幼年时都很可爱。
又想起徐昭甯当年对三个儿子的疼爱,这会儿看着他们的眼中也难得地多了一些脉脉温情。
不过,这俩儿子,当年一个五岁、一个三岁,怕是对母亲的记忆都模糊了。
“老大,你竟然舍得把这小册子给老二啊?”
太子道:“儿子借给他临摹而已。他今天被小姨揍了,觉得大荒山的功夫很好,想学。”
至于从前,教习师傅教的功夫他们都学不过来了。
老头子偶尔来了兴致也会指点一二。
而且,上阵杀敌更需要学的不是这些一人敌、十人敌的功夫。
而是怎么排兵布阵、临机决断。
他们哥仨从小功课就多得很,每天起五更、睡半夜的。所以洛王没打过大荒山功夫的主意。
皇帝把册子放下道:“大荒山的功夫太挑人了。要么一通百通、要么一窍不通。你们三个都不属于能一通百通的,其实没必要浪费时间!不过,以作缅怀倒是不错。行了,你们三个坐下吧!”
淮王道:“父皇,为什么我们哥仨都不属于能一通百通的?你拉后腿了?”
他是幺儿,又长得酷似亡母,从小到大都是最受宠的那个。在父亲面前言行更加的无忌。
皇帝瞪他一眼,“这是你们大师伯说的,他一个个的摸过你们的根骨。不然他怎么会在京城待了五年,就是为了等你长到五岁。说到这个,老子也不知道你们外公、外婆怎么就生了两个适合修炼大荒山秘术的闺女出来。那你们大舅、二舅也没这个资质啊。你们外公、外婆自己也不行。”
淮王道:“那可能传女不传男!要不我们各自多生几个女儿试试?”
皇帝斥道:“胡言乱语!大荒山的创派祖师就是个男的。照你们师祖的说法,得道飞升了。”
说到最后他满是不屑。他才不信飞升之说呢!
洛王道:“那就不用试了。就算是真的,我还能等着二十年后带着几个闺女和一群侄女去打仗不成?”
皇帝摇摇头道:“能把功夫练到那种地步的人,还是少一些为妙。”
淮王道:“父皇,娘和小姨神功大成的话,能到什么地步啊?”
皇帝道:“这皇宫大内如入无人之境,千万人中取上将首级也没有问题。不过还好,当世仅此一人,而且还有一大家子。”
有家人就不敢胡来的!
但他想派暗卫跟踪徐长甯却也办不到。只能是让徐国公世子负责监管。出了事他就找徐茂这个大舅哥!
太子咋舌道:“这么厉害的?”
“你们娘能办到。你们小姨能出师,那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
晚上皇帝自然留了三个儿子一起吃饭。他并不是好奢侈之人,如今国库依然不充裕。不至于真弄八十一个菜来摆着。
不过十几道是少不了的。
吃着、吃着,他看着三个光棍儿子叹口气。
四个大男人一起吃饭,看着真是有些家不成家。
也罢,等再过几年不但能有儿媳妇,应该还有奶娃娃抱进宫来给他看了。
吃过他就打发三个儿子走了。
出了皇帝的乾元宫,太子道:“既然父皇没那个意思,小姨也没那个意思,咱们做晚辈的就别掺和了。小姨的立场跟娘应该是一样的。”
娘肯定会站他这边,力保他的储位不失。
不是因为偏疼他,而是这样能避免动荡、避免兄弟相残。
况且如果真的被老二夺位成功,老三估计是要不服的。
还有其后的子子孙孙大概也都是要不服的。
那可就要乱套了!
像是前朝,谁有本事都想坐上那个位置。前见子杀父,后见弟杀兄!搞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周公制礼,孔圣人克己复礼,都是因为遵循规矩才是最省事的。
洛王顾左右而言他,“我都替小姨有些不平,老头子真是真拿人家当赝品了!他这个反应真的是出乎大家的意料。”
淮王道:“还真有点这个意味呢。”
太子看他们一副只听到了自己前半截话的样子。也不说别的先行带着他的人转身往东宫走了。
剩下这哥俩敷衍的拱拱手相送,方才在里头的一团和气荡然无存。
反正老头子又没有千里眼,看不到这里来。
洛王、淮王对视一眼,并肩出宫,然后各回各府。
洛王回去后,白侧妃招来候着的跌打损伤的大夫给他检查了一下,确认没什么问题。
洛王不耐道:“本王一路摸爬滚打到如今,小姨也没有要下狠手的意思。摔打几下能有什么事?走,洗个鸳鸯浴去——”
一把打横抱起白侧妃往浴室走去。
“妾身知道小姨不会下狠手,不过是担心王爷而已。王爷,您进宫皇上说什么了?”
洛王嗤笑一声,“他嘲笑老大没法替本王讨回公道。老头子还真是一贯的重武轻文!太子自己身体弱上不得战场,一味的重视文臣能得他欢心才乖了。”
至于他说的小姨的立场重要么?
凭什么他先出生两年就什么都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