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福州的深夜,潮湿不堪,肆虐的海风卷过遍野伏尸,阴冷入骨。
于颠簸之中,易许安渐渐有了意识,五脏六腑翻江倒海疼成一片。她努力想睁开眼,却感觉眼皮被粘稠的液体糊着,抬手抹开,眯眼一看竟是满手血。
她眉间微蹙,悄无声息地观察四周。无奈脑袋很晕、很混乱,她只能隐约记得,昏迷之前与驴友一同爬山,结果倒霉遇到了落石。
记忆的最后一刻,便是老大的石头砸了过来。她躲不掉,惨叫都没来得及撒出嗓子,眼前一黑便没了意识,再睁眼就是现在。
看这出血量,她猜自己八成是被山石砸开了瓢,而且恐怕还砸出了些毛病——她明明是一个现代社会的平凡社畜,此时怎会觉得这份记忆遥远万分,好似黄粱一梦?
忽然,一阵气血翻涌,她哇得吐出一口血来。
背着她疾行的男子感觉到衣襟处瞬间染了黑红血污好大一片。
男子大惊,也顾不得前行了,转而将她轻轻地平放在地上,用胳膊托着她头颈,语气里透着焦急:“满满,你这是怎么了?!”
易许安还在一口一口的吐血,因仰面朝上呼吸不畅,被呛得血沫飞溅,狼狈异常。她挣扎推开男子,一手撑在地上,一手死死按住腹部,跪趴着吐完了喉腔中的血。
终于缓了一口气,她慢慢支起脑袋,迷茫地看向周遭。
四周毫无照明,但好在月光是亮的,勉勉强强叫她看得清。这儿似乎是很临近海边了,咸咸的海风卷着陌生的腥臭味,这令人作呕的味道叫她莫名想起老家村里的屠宰场。
况且,对于她这样一位旅游爱好者来说,甚至从未见过如此原始、如此荒凉的沿海城市。
这究竟是哪?
忽然,脸上传来温柔的触感,唤回了她乱飘的意识。
她将目光移到眼前的男人身上。
他细腻的指腹轻轻抚过她眼下,嗓音如撞玉鸣脆,却夹着丝丝怒气:“你怎么会中了毒?满满,你可知是谁给你下了毒?!”
他为何叫我满满?易许安微不可查地皱起眉。可以确定,自己前三十年的生命里从没见过这位长发美男。
月光乍破云层的瞬间,她看清了他的脸,头中一裂,陌生的认知忽然撞疯了一般涌进她的脑海。
这个男人,是自己的青梅竹马的表哥、自己的丈夫——前朝太子段元慈。
什么表哥?什么丈夫?什么太子?
她明明是单身三十年的现代女性,而且早已和家人断绝关系,更不存在什么表哥。
这份记忆是怎么回事?易许安后背的寒毛倏地耿起,有些警惕地看着他。
段元慈看她虽不说话,但目光炯炯,精神似乎很好,便松了半口气。
他轻轻地握着她的手臂,把人从地上拉起,然后拢入怀中,温柔安抚:“满满乖,别怕,我在。”
易许安下意识挣扎着脱离他的怀抱。他没有用多少力气,所以她轻而易举便挣开了。
尽管没有再紧紧抱在一起,段元慈的手还是虚搭在她的后腰上,温柔又不容推拒,叫她有些不适,也有些不安。
“满满,别生我气了,好不好?我知道你不愿意连累他人,因此不愿逃。”段元慈轻拢她凌乱的鬓发,细细地哄着,“但我不能看你被关在那种地方。”
闻言,她微怔。
什么?
遵纪守法了三十年,醒来她易许安竟然变成了个逃犯?
尽管心里打着鼓,她面上却淡然,装作不悦的样子,避开了段元慈柔情的注视。
段元慈抬起手,用干净的衣袖擦拭她眼角唇边的血迹,满眼心疼:“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她偏着头沉默了一会,终是败在他真诚的目光下:“也...好像没什么大事,就是肚子里还有些疼。”
话一出口,易许安便被自己状若撒娇的语气吓到?这才有些意识到,她似乎会受到身体原主人的情绪和习惯的影响。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段元慈叹了口气,便再度将她抱紧:“我好担心你。”
这回易许安没挣脱这个怀抱,只是僵着身子沉默地被他笼罩,感受着这份陌生又熟悉的、属于她又不属于她的温柔。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僵硬,段元慈用温厚的手掌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后脊。
“别怕,满满,很快了,马上就到海边了,那儿有人接应。”
“等咱们渡了海,到了东洋,就没人会追着我们了。到时候,我们可以安定下来过自己的日子,远离尘世,无人打扰。”
耳旁温柔的男声低沉,絮絮叨叨地向她描绘着美好的未来。莫名其妙地,易许安紧绷的后背竟然渐渐放松下来。
“你要是还觉得身上疼,我就背着你走,这样还能快些...呃......”
一根箭冷不丁刺破黑暗,直直射向段元慈后背,力道之大,不仅将他的左胸射了个对穿,箭头还深深扎进易许安的右肩。
段元慈错愕地睁大双眼,垂眼看向连接二人的箭矢。
在确认易许安没有受致命伤后,他似乎松了一口气,右手抽出腰边佩剑,在身后挽了一个剑花,斩去背后剑羽。
随后,他将佩剑塞进易许安手中,握住她冰冷的手紧了紧,在她耳畔轻声嘱咐道:“别丢了剑。”
二人目光相接,段元慈看清她眼底的迷茫失措,易许安亦明白了他的牵挂和不舍。
不过多时,他似乎撑不住了,松了劲的身子歪靠在她肩头,气息短促,却还在嘱咐着:“别慌,满满,你的伤不浅,千万不要拔箭头,不然会流很多血......等一会,把箭从我这儿...抽出......”
他又粗粗喘了几口气,眼眸里似乎明亮了几分,但很短暂。
尽管短暂,还是足够他伸手摸上她的脸颊,用最后的力气记住她的眼角眉梢。
“好好活着…你是长青门的传人...有师傅在...那魏贼,不敢...真的杀你……”
长青门?师傅?这是什么?
易许安还没来得及追问,却见段元慈的伤口渗出大片大片的血来,浸透了他神色的前襟。
他胸口距剧烈起伏,风箱似的大口喘着气,温柔的瞳光渐渐涣散。
在和平年代活了一辈子的易许安哪见过这种场面,一时间不知所措,只能紧紧地抱着段元慈越来越沉的身子,努力地将他往上托。
可是,无论她再怎么用力,段元慈的身体也不可挽回地越来越软。她难以承受他的重量,忍着疼搀着他,双双萎顿在地。
眼见他眼中的生命力渐渐流逝,莫名而陌生的悲伤涌上她心头,易许安的泪水控制不住地落下。
段元慈的目光已经涣散,仿佛下起了大雾。听见了她的抽泣,却依然努力想抬起手为她擦拭眼泪,口中断断续续喃喃道:“别哭...满满...对不住......来世,我...再......”
那只颤抖的手终究是没能拭掉她的泪,重重地砸向了地面。
易许安的眼泪糊了满脸,一面在脑子里疑惑着,一面又控制不住心里的痛苦。
北风呼啸,割在湿漉漉的脸上,她却感受不到疼。
似乎过了很久,但也仿佛只是须臾,四周便围满了士兵,火光烈烈,犹如白昼。
她如堕梦魇,迷蒙之中抬起泪眼,只见一位面容俊美冷艳的男子端坐高头大马之上,黑衣肃穆,金线绣的龙纹栩栩如生,高贵无比。他一手持弓、一手握缰,踏驹缓缓而来,行至二人面前,居高临下。
努力地眨了几下眼,易许安看清了男人的面容。
他就是那位,年幼时被她的父亲一举揭发、父母亲族都死于重罪的罪臣之子。
他就是那位,端了前朝段氏皇族的新帝。
他就是那位囚禁了她三年、折磨她兄长的恶魔。
他就是,魏知翎。
陌生的记忆叫她认清了他,也认清了两人的关系。
情况不能更糟了。易许安的眼泪挂在下巴,半落不落。
魏知翎面露讽刺,翻身下马,俯身用双手固定住易许安肩上的箭矢,一脚将她死去的丈夫踹开。
箭抽离段元慈身体的那一瞬间,距离最近的易许安不可避免地被淋了一脸的心头血。她痛苦地揪住心口的衣料,难以承受这种陌生的悲伤。
魏知翎却毫不怜惜地将她一把拽起,夺了她手中的佩剑扔远,瞥着她眼泪与血液糊了满脸的丑态,微微扬起眉,锋利阴沉的眼睛里透出几分狂意,幸灾乐祸地嗤笑道:“看在你师傅的份上,我留你一条命,你却敢逃跑?”
见她目光呆滞、毫无反应,魏知翎拽着她的衣领将她拖到自己面前,语气沉沉地威胁道:“不要以为你是长青门的人,我就不敢杀你。我好心留你一命,你居然敢逃,真忘了你我二族的世仇了?”
二人离得很近,他的气息轻轻地喷在她的面上。易许安呆呆地盯着他容貌昳丽的脸,泪水无声地滚滚落下。
他的眼底似乎有几分别样的情绪,她看不明白,只觉得心中骤然生出滔天恨意,冲破理智。
一把冰冷的匕首从左袖中悄悄滑出,落到她的左手中。
一瞬间,记忆浮现——这是祖父送她的十岁生辰礼,吹毛断发、削铁如泥。本来是送她防身用的,但现在......
她骤然拔出匕首,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猛地扎进魏知翎的脖子。
魏知翎得意嗤笑的眼瞳骤然定格放大。
下一瞬,她就被他狠狠推开,踉跄着身子砸向碎石路面,又晕又疼,难以起身。
接着,慌乱的人群终于明白了发生了什么,纷纷围了上来,此起彼伏地高呼着“陛下”“护驾”。
混乱之中,没有人顾及她的死活,她滚在地上挨了数脚踢踩。
浑身剧痛中,她下意识想护住脑袋,受伤的肩却叫她抬不起胳膊。
翻滚挣扎之际,不知谁的利刃悄悄地划过她的脖子。那人下手太狠,直接割断了她的声带气管,叫她发不出一点声音。
意识的最后一刻,她竟然颇为遗憾地想着——方才魏知翎挣脱她的力气那么大,怕是没死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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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是人间雪满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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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非典型快穿虐渣文,男女主之间曾经有很长很长的缘分,之后也会共同经历很多很多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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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设定)
1、仙门(长青门)只是尊称,无奇幻元素。
2、后期天道为了清除反派系统,赋予女主的能力仅限于对付反派系统。
3、因长青门功法缘故,女主只是寿命比一般人长几十年,并非真正的长生永生。
(关于人设)
1、女主前世有丈夫,男主前世有绯闻无妻无子,今生男主对女主绝对的身心纯洁。
2、女主位高权重、心思玲珑、能力极高,但为人野心不重。前期女主会选择顺从皇室苟下去,后期会支棱起来~
3、姐弟恋,小三岁。前期男主长得像小孩,龇牙咧嘴。后期会长高长大乖巧很多、闷声吃大醋。
4、男女主之间不存在虐恋,男主对女主早已钟情,女主对男主的感情展开的会比较晚。因为女主头等大事就是改变自己和家人未来必死的结局。
5、女主一直是她自己,只不过她目前还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