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神秘

吩咐完二人,谷雨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待店小二端上了饭菜,不紧不慢地吃了起来。

不愧是京城第一楼,味道自是无可挑剔,若能换个老板娘,她说不定还会常来做客。

吃到一半,谷雨突然眉头紧皱,扑通一声趴倒在了桌子上,手边竹签滚落,在地上沾了满身灰土。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金元宝从位子上跳起来,哭丧似的伏在她身旁哀嚎:“我们家小姐这到底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成这副样子了?!小姐你醒醒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三七可怎么办啊!”

说着,他暗中踢了三七一脚,三七只能不情不愿跟着抹眼泪,“是啊,我们家小姐心地善良,平时连蚂蚁都不舍得踩死,怎么年纪轻轻就……唉!实在是太命苦了!”

桌上人丝毫未动,二人的哭嚎一阵高过一阵,不消片刻便招来了不少食客围观,议论声此起彼伏。

“这人怎么了,年纪轻轻的该不会是死了吧?”

“不应该啊,我刚才还看见她跟老板娘说话呢,怎么突然就一动不动了?”

“你们看,她碗里的菜已经吃了一半了,该不会是里面有什么问题吧……”人群中不知是谁抛出了这么一句,四下如同炸开了锅,你一言我一语,都怀疑起了醉香楼的吃食。

“有可能,听说有的酒楼会把放置过久的腐肉拿出来卖,今日醉香楼破天荒要办这个烤肉大会,价格也比平时的菜品便宜许多,该不会……”

“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肚子有点不舒服,该不会这肉真的有什么问题吧?”

“我好像也……要不咱们还是别吃了,赶紧去找个郎中瞧瞧罢!”

眼瞅着客人走了一批又一批,小厮赶忙跑去跟掌柜的通报,说是有人吃东西的时候暴毙,吓得其他客人都跑了,还有扬言去官服告状的。

“什么?你说有人暴毙了?!”

徐玉音心中一咯噔,醉香楼开了这么多年,用的都是最新鲜的食材,从没听说有人吃出什么好歹来,怎么会突然吃死人呢?

事关醉香楼的声誉,徐玉音慌忙到外面查看,才发现“暴毙”的不是别人,正是谷雨。

“谷雨!你给我起来!”徐玉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掌重重拍在案上,震得谷雨耳朵都快要聋了。

换了别人暴毙,她或许还能信服,若是谷雨,她一千个一万个不相信!

分明就是故意不让她做生意!

“怎么了大惊小怪,见鬼了?”谷雨还真坐了起来,揉了揉耳朵,看着周围一张张空桌子,没忍住笑出了声,“怎么一觉醒来,醉香楼比我天机阁还生意惨淡了?”

“谷雨!你果然在算计我!”徐玉音双目含火,恨不能当即将她撕成碎片。

且不说今日后厨备了许多肉食,卖不出去不日便会腐烂,最重要的是,此事若传得人尽皆知,他们醉香楼的口碑也要大打折扣,日后谁还敢吃他们家的东西?

谷雨眨巴着眼睛,模样要多无辜有多无辜,“徐老板何出此言呐?我不过是吃着吃着突然睡了过去,徐老板为何对我如此之凶?”

“睡过去?哪有人吃饭的时候会睡过去的?!你分明就是装死,故意把我的客人都吓跑了!”

“我昨晚一夜没睡,浑身上下都倦得紧,再说了,我不过是吃饭的时候不小心睡了过去,这等小事,难道你还要报官抓我不成?”

“你……”徐玉音气得牙根痒痒,说不过她,又将手指指向她身后两个“帮凶”,“那你们俩呢?大白天的在这鬼哭狼嚎什么?!”

金元宝也是理直气壮:“自家老板娘突然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我们俩关心一下,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再说了,我们俩可从没说过你们醉香楼的菜有问题,那些客人自己胡思乱想,怎么能怪到我们头上?”

“你们……你们天机阁上下没一个好东西!我定会让你们后悔做了今日之事!”

徐玉音气得脸色铁青,甩袖愤愤离去,金元宝指着她的背影控诉:“老板娘,她居然说咱们天机阁全是坏东西!”

谷雨倒也不反驳,只勾了勾唇角,悠悠起身。

“谁说不是呢。”

她可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善人。

不让她赚钱,那就一起赔钱咯。

……

不知觉间,黄昏临近,落日熔金,余晖自山脊而来,笼罩着长街上一景一物。

醉香楼对面的二层雅间,身着墨色蟒纹的男子静立于窗前,垂眸看着烟绿色身影从来时的方向离去,一双瑞凤眼中藏着笑意。

今日倒是没白出来,碰上这么一场好戏。

赵景尧吃饱喝足,见对面酒盏还分毫未动,不由得抬头看他一眼,“三哥,外头可是有什么新鲜事?”

赵景澜不置可否,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赵景尧努了努嘴,晃着手里的酒杯,哀怨的模样活脱脱像个小媳妇,“我家三哥啊,哪哪都好,就是喜欢装神秘,什么事儿不肯告诉我。”

赵景澜知道他是故意说与自己听,只笑笑,没再接话。

回到武德殿已是日入,案前坐着一位身着黑衣斗篷的男人,帽檐遮去了大半面容,正在自己跟自己对弈。

棋盘上,白子已然处于下风,生机无几。

“殿下今日见到她了?”

赵景澜顿了一瞬,很快明白他口中的“她”是谁,淡道:“见到了。”

罢了,又补上一句,“比想象中还有趣。”

“那殿下为何还不出手?”黑衣人再次落下一枚黑子,拔去白子数枚,势要赶尽杀绝,“她是你未来的妻子,未来的靖王妃,如今却和别的男子假扮夫妻朝夕相处,你就不怕她会动心?”

赵景澜在棋盘前站定,长指落下一枚白子,举步维艰的局势又豁然开朗。

“眼下时机未到,让她在外面多玩一阵子,又未尝不可?”

若她真的喜欢上了别人,那他把她抢回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