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一听这话,连忙转头看去,目光一触及到那明黄身影就连忙低头跪了下去。
跟在她身后的赵玉娇也慌忙一同跪了下去。
而赵筠元只是简单的福了个礼就与陈俞一道坐下。
陈俞低头看向赵氏,冷声道:“赵氏,方才的话你还不曾给朕一个解释呢?”
赵氏刚刚是见赵筠元态度客气,心中得意,便将心里想的话都说出了口,但也知道是大不敬的说词,如今听陈俞质问,心里也不由得发慌,连忙道:“民妇方才是昏了头了,说了些胡话,还请圣上大人有大量,饶过民妇这一回吧。”
说完,赵氏瞥了一眼身侧跪着的赵玉娇,见她如同个木桩子似的就直挺挺的跪在那儿,心头不由得涌上一股火气,又想到陈俞,便故意将赵玉娇用力往陈俞方向一推,嘴里念道:“玉娇,你傻愣愣跪在那儿做什么,也好好向圣上求求情啊!”
赵玉娇猝不及防被这一推,当下往陈俞的方向摔去,陈俞懂得赵氏的心思,脸色越发难看,看也没有看一眼那摔在地上的赵玉娇,反而是赵筠元亲自将人搀扶了起来。
“大胆赵氏!”见这赵氏如此嚣张,陈俞也没了与她多言的兴致,语气微寒道:“你在背后言行对朕不敬在先,当面言行无状在后,又并无悔过之心,来人,便将她拖下去,重重打她三十大板在丢出宫外!”
赵氏原以为赵玉娇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能得到陈俞怜惜,这样一来,他便也就不会再与自己计较,哪里想到她方才举动反而触怒了陈俞,当下脸色惨白的跌坐在地,直到殿外几个宫人匆忙进来要将她拖出去时才慌忙挣扎着要跪地求饶。
而这时,被赵筠元搀扶起来的赵玉娇也扑通一声对着陈俞与赵筠元的方向跪下。
见此景象,赵氏像是瞧见了希望,连忙道:“玉娇,你快替母亲好好求求圣上,求圣上饶过母亲。”
赵筠元看向赵玉娇的神色却有几分古怪,虽说她对于赵氏与赵玉娇的事了解得并不多,可只看这赵氏对赵玉娇的态度,便也能瞧得出来,这赵氏对赵玉娇好不到哪里去,说得难听些,甚至只是将赵玉娇当作可以牟取利益的物件。
至于赵玉娇是如何想的,又到底是愿不愿意,她都不在意。
既然如此,难道这赵玉娇还要在这紧要关头替赵氏求情不成?
赵筠元正想着,却听赵玉娇道:“娘娘,民女求您,能不能将民女留在宫中,便是为奴为婢也是好的,民女再不想回赵家了。”
赵氏脸色一变,大喊大叫道:“你这贱蹄子说什么呢?”
陈俞皱眉看向那几个宫人,“怎么还不把人拖下去,朕方才说的话你们没听到吗?”
宫人察觉到陈俞的怒气,也不敢再犹豫,连忙应着将人强硬的拖了下去,而那赵氏大喊大叫的声音也逐渐远去,殿内终于安静了下来。
赵筠元将目光放在了赵玉娇身上,问道:“是因为赵家的人待你很不好,所以你才想要留在宫中的吗?”
赵氏方才带着赵玉娇进殿的时候,赵筠元就瞧出来了这赵玉娇满脸的不情愿,显然是被逼着来的,后边赵氏夸耀赵玉娇的时候,赵玉娇更是难堪,因为赵氏那几句话,简直是将赵玉娇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说成了一样可以拿出去与人交换利益的物品。
至于为什么对赵筠元开这个口,她想着大约是方才赵玉娇被赵氏推倒的时候,赵筠元于心不忍,上前去将人搀扶了起来吧。
赵玉娇瞧出她是个心软的,这才赌了一把。
赵玉娇怯弱的点点头,“此番回去,母亲见我不曾攀附上……圣上,定是不会让我好过,还请娘娘帮一帮我……”
赵筠元心不由得软了下来,目光下意识看向陈俞,陈俞明白赵筠元的意思,道:“小满高兴便好。”
得了陈俞的肯定,赵筠元心头未松,笑着看向赵玉娇道:“那玉娇你就先留在永祥殿吧,往后若是有了旁的安排就再作考虑。”
原本赵玉娇的心是一直悬着的,听赵筠元答应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脸上也有了笑意,连连对着陈俞和赵筠元磕头谢恩。
而殿外那挨了三十板子的赵氏打到最后已经是只剩下最后一口气,还念着要将赵玉娇接回去,宫人见她不死心,便如实说了赵玉娇已经留在永祥殿伺候的事。
赵氏一听这话,一口气没提上来就直接昏死了过去,几个负责这事的宫人见了这情况也不慌,反而觉得省事,直接将人丢出去便是。
处理完这一档子事,便正好到了午间,陈俞留在永祥殿与赵筠元一同用完膳才走。
走之前,陈俞握着赵筠元的手迟疑了好一会才叹息道:“像赵氏那样的人,你与她客气做什么,她既然对你不敬,要了她这条命都是小事。”
赵筠元垂目道:“毕竟是赵家的人,我如今又是皇后,若是打杀了她,传出去怕是要让人非议,特别是这赵氏也是个爱惹是生非的性子,我便想着她所求若只是一桩小事,便应允了她也不算什么。”
陈俞皱眉道:“小满,从前咱们在北岐的时候,就连宫中洒扫的宫人都能随意欺压我们,那时候我们的身份是最低等的,可你从未惧怕过他们,怎么如今成了皇后,反而生了顾虑。”
赵筠元不知该如何作答,又见陈俞摸了摸她微凉的手背,轻声道:“万事还有我呢,如今苦日子都熬过去了,你大可以过得自在随性些,旁的,都由我来担着便是。”
他没有自称“朕”,而称的是“我”。
见他说得认真,赵筠元的心间也不由得微微一动,终于道:“好,我知道了。”
陈俞这才松开她的手,依依不舍道:“晚上再来看你。”
赵筠元又点头应下。
夜间,陈俞再来永祥殿的时候已是深夜。
赵筠元用了晚膳之后大约等了有一个时辰,见陈俞迟迟未来,便以为他今夜是宿在宣明殿了,便让春容熄了烛火打算歇下。
可半梦半醒间,她却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有一双微凉的手在她腰际游走,她猛地惊醒,心里一慌,正欲惊叫,唇舌间却已经被熟悉的气息淹没。
一夜旖旎。
翌日醒来时,陈俞已经已经去上早朝了。
春容见赵筠元醒来,连忙进来伺候梳洗,挽发时,赵筠元想起赵玉娇,便随口问了一句,“玉娇呢,怎么没见她?”
春容一听赵筠元提及赵玉娇,神情中带着嘲讽道:“她可是个会表现的,一大早起来就将满宫上下能干的活都干了,院子都扫得干干净净,宫里头原本做粗活的几个宫人醒来瞧见这景象,都不知该做些什么好了。”
赵筠元将手中那支从妆匣中挑选出来的簪子递了过去,道:“那说明人家勤劳,怎么你一开口就说人家会表现呢?”
春容接过赵筠元递过来的簪子在她头上比了比,找了个合适的位置簪上之后才道:“奴婢总觉得娘娘还是小心些的好,那赵玉娇求着留在娘娘身边,说不定是打着和那赵氏一样的念头也未可知……”
春容的话还不曾说完,赵玉娇恰好笑着走了进来,春容也不知她是否听着了自己说的话,只得有些尴尬的闭了嘴。
而赵玉娇却好似什么也不曾听见,只恭敬的向着赵筠元的方向行了礼。
赵筠元抬手免了她的礼,见她满头细汗,又想起方才春容的话,便开口道:“怎么一大早起来将宫里那些粗活都做了,还是个小姑娘,做些轻巧的活计就是了。”
赵玉娇连忙道:“不碍事的,从前在家中时奴婢也时常干这些活,早便习惯了。”
赵筠元一愣,可一想起那赵氏的嘴脸,便也知道赵玉娇这话恐怕不假,又轻轻叹了口气,“永祥殿和你家中是不同的,这里哪些活该哪个人来做都是有安排的,你往后就跟在春容身边,她会给你安排事儿做。”
赵玉娇还不曾应答,边上春容却先开口道:“若是往后还这样,被别人瞧见了,指不定要借着这个由头说咱们娘娘欺压宫人呢。”
赵玉娇这才被唬住了,连连点头答应往后只听春容的吩咐做事。
赵筠元见赵玉娇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嗔怪道:“春容,怎么还说这话来吓唬玉娇。”
春容撇嘴道:“奴婢不这样说,玉娇哪里愿意应下?”
赵玉娇见两人说笑调侃,不似寻常主仆反而更像是相识许久的朋友,面上的畏惧也不由少了几分,大着胆子认真道:“娘娘的意思奴婢明白了,奴婢往后会按照吩咐做事的。”
赵筠元这才笑着点了头,又将厨房送来的几样不曾动过的点心赏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