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依棠的目光在她脸上多停留了两秒,随后从包里拿一个深黑色的方盒,“一点歉意,希望你能收下。”
漆面礼盒上印着一串鎏金英文,是挺有名的奢侈品牌子,温桐没有接,抬眸与她直视:“不用,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
“你收着我们安心一点。”陈依棠把方盒推到到她手边,清寂的脸上露出几分歉意,“毕竟你们在一起这么久。”
温桐依旧一动不动,看着她,“是陆初霁让你来找我的吗?”
她轻抿一口咖啡,纤白的手指打开方盒,“别这样想,这条项链很适合你。”
陈依棠抬眸略微打量了她一眼,缓缓补充:“不喜欢的话,你也可以重新买,钱记我们这里。”
“谢谢了。”温桐牵出一缕得体的笑容,伸手接过手掌大小的礼盒。
陈依棠也朝她笑了笑,低头用搅拌勺慢慢搅动托盘上的咖啡。
对面的女孩正迎光欣赏珠宝盒里的项链,陈依棠内心轻嗤一声。
就算陈家再怎么落魄,她也沦落不到和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女人相比。
咖啡入口韵味悠长,带着清新的茉莉花香,陈依棠忽然想起第一次见温桐的时候她好像戴的就是茉莉花串成的颈链。
乡土气息,也就陆初霁这种纨绔子弟看得上,她往广岛椅上靠了靠,神色恢复了初见时的孤傲,“那我们下次再......”
“学姐。”
陈依棠眉心一跳,脸色有些许僵滞,“还有事吗?”
温桐拾起盒内那串红宝石项链,漠然开口:“我不会成为你和陆初霁之间交往的阻碍,要不是今天碰到,恐怕今后我们都不会再见面。”
陈依棠放下银勺,扬起下颚冷冷弯唇:“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必要用这种高高在上的歉意来打发我,因为我压根没把你和陆初霁的事情放在心上。”
温桐轻晃那条项链,手指顺势一松,项链“咚”地一声坠入咖啡内,几滴褐色水珠溅在陈依棠的手背。
她没再理会对面怔愣的人,喊来服务生结账,留下句“您请便”转身离去。
走出咖啡店,没有了熏人的暖气,温桐的呼吸顺畅许多。
她的心里很堵,走路的步伐也软趴趴的,这种状态已经不适合回公司加班,温桐随便对付了两口饭径自回家。
“滨海气象台预计,从本周开始将进入雨季,请市民朋友注意保暖,携带雨具出行。”
手机里的播报混着落雨声,反衬得房内更加寂静,书桌上的柚子花放了一段时间,清苦的香气有些散了,她趴在床上远眺窗外的雨景。
滨海的这几场雨时断时续,雨痕像银灰色的蜘蛛丝,爬在玻璃窗上,黏湿冰凉。
她摸来手机,20点25分。
等待途中温桐一次次摁亮查看时间,最后有些神经质地选择关机,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也许过去了15分钟,也可能更久,窗户上的雨滴流动速度越来越慢,一直没有人敲门。
不会再有人送花过来了。
温桐开机把陆初霁所有的联系方式删了个干净,心里那口气才通顺了一点点。
她翻身平躺,望着天花板出神。
温桐记起很多年前廖文嘉的生日,那个时候吴艳还没有那么讨厌她,她跟在这个名为妈妈的女人脚边,伸手去逗被抱起来的妹妹。
三人走进一家香气四溢的面包店,到处都是黄橙橙的,她扒着玻璃柜踱不开步。
店员看小女孩馋得厉害,反正临近关门点,向大人提议和蛋糕买可以打五折。
吴艳脸色瞬间阴了下去,揪住她的衣服强行拽回去,边说:“我看也不好吃啊,不如楼下的包子,还便宜。”
店员极为尴尬地解释和包子不一样,更软有奶油。
吴艳爱面子,扯着她的胳膊问:“你要不要吃?”
温桐虽小却已经看出来了妈妈不愿意,但又抵抗不了诱惑,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被吴艳重重掐了一下脸才抓着水杯带子颤巍巍说:“桐桐吃了饭。”
自欺欺人,和她现在的行为差不多,只不过是对象由面包变成了感情。
————
几天后,江闻笛午休时间找到她,嘴里嚷嚷着有重磅消息。
温桐的策划方案已经步入收尾阶段,从打印机取出一张资料,随口问道:“你爸加生活费了?”
“小财迷。”江闻笛侧眸瞟了眼A4纸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图,咂舌,“说错了,你是工作狂。”
温桐一笑带过,她确实是财迷,没有什么比钱更重要了,有钱可以解决她人生中几乎所有的烦恼。
江闻笛凑到她耳畔,神秘兮兮:“等会告诉你一件更开心的事情。”
“什么?”
“去露台说。”
大厦每层都有一片露台休憩区,放置了圆桌和藤椅,江闻笛招呼她坐下。
温桐不清楚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放下手里的数据分析报告,坐在对面。
“陆初霁回京港了。”江闻笛探过来半个身子,满脸幸灾乐祸,“还是他爸喊回去的,据说是相亲。”
对他们而言,婚姻是互利的商品,而陆初霁刚毕业就被急着送上展览柜,多半是家族内部出了问题。
温桐的神情有一瞬间凝固,各种复杂的情绪最终只化作一声轻微的叹息,“嗯,挺好的。”
她庆幸他没有再来打扰自己,最起码能够让她不再因为心软而动摇,这样是再好不过的结局。
看到好友没什么愁绪江闻笛也松快许多,掐了一把她那看起来就很软的脸蛋,问:“你想开了?”
“我一直都开着。”温桐拨开对方吊儿郎当的手,清了清嗓子,“你之前不是说成功女性都不会为男人停留吗?”
江闻笛被她这郑重其事的可爱模样逗得直不起腰,笑问:“那我能邀请成功女性今晚共进晚餐吗?”
“不能。”温桐指指桌上的张纸,眉头也紧了几分,“我今天得赶方案,就差一个尾巴了。”
“又加班啊?!”江闻笛趴在桌子上捉她的手,哀嚎,“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大哥压榨员工呢。”
提及江劭庭,温桐变得不自在起来,有一下没一下折着A4纸的边缘。
这段时间,她和江劭庭的关系亲近了很多。
当时并不觉得有什么,因为她认为对方就是个心善有礼的长辈,多半是由于之前喊了他一声“小叔”,所以江劭庭才三番五次出手帮她。
可等回过神来,她就觉出了哪里不对:她和陆初霁热恋的时候都没这么亲密。
先不说她,要是被其他人知道,对江劭庭肯定有影响,上次她就听见小办公室那两个人说他坏话来着,什么情人之类的。
以后还是避嫌比较好。
“你脸怎么这种红?”江闻笛瞳孔地震,自己也没亲她啊,脸怎么又红了?
温桐抬抬睫,捞起桌上的文件,答道:“天气热,我先回办公室了。”
说完便急匆匆离开,留下一脸问号的江闻笛。
“你早上还和我说冷,怎么就热了?”
极具穿透力的大嗓门引得过路的同事纷纷看过来,温桐连忙尴尬地用纸挡住自己的脸,一路低着脑袋溜回品牌一部。
整个下午她基本没从电脑前挪位,夜幕降临,周围的同事一个接一个打招呼下班,不多时一部就只剩下她的工位亮着。
推广路径还差一个参考,温桐记得之前在哪个网页看到过合适的,但当时忘了收集,弄得现在在竞品和素材网上翻了半小时都没找着相似的。
她烦躁地胡乱点了几下鼠标,不成想屏幕就这样一动不动,卡住了。
温桐是真的暴躁了,低头重重拍了两下主机,又点了点鼠标。
还是没有反应。
正当她弯腰打算重启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娇媚的嘤咛。
温桐懵了,直愣愣盯着黑漆漆的主机,还没等她明白这道声音是什么意思,□□碰撞的响声接连不止。
她像被针刺到了一样倏地直起身子,刚才还卡成PPT的电脑此刻正若无其事地上演活春宫。
温桐只看了一眼,内心世界已然坍塌一角,她手忙脚乱叉掉网页,重启电脑。
屏幕里回到了卡死前的网页,果然是不小心点到了垃圾广告,因祸得福,她在历史记录里找到了需要的参考图。
偌大的办公室内只有敲键盘的“咔咔”声,温桐将每个部分的内容一点点补全,方案页数随之猛增。
近一周她的睡眠时间大打折扣,眼下电脑里密密麻麻的字让她眼皮沉得像放了两块秤砣。
还不到8点,温桐保存文件,决定先打个盹。
夜风吹得百叶窗飒飒作响,办公桌上的女孩睡得很沉,但蹙紧的眉心和急促的呼吸昭示着她睡得并不舒服。
温桐很冷,她走在深夜潮湿泥泞的巷子里,周围的房屋是那样的密集,抬头只能看到一线天,反倒衬得人如同阴沟里的老鼠。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在昏黄的路灯下漫无目的往前走,踏过泛着油光的水泥地,穿堂风毫不留情刮过来,脸颊生疼。
薄薄的夏裙被雨丝打湿黏成一片,她停下步子,缩在墙根不停发抖。
倚靠的墙壁忽然消失,她眼前一黑,栽倒在浓郁的黑暗里。
“来我这里。”
冷冽低沉的男声,温桐撑着起身,光脚在漫无边界的黑色里摸索,寻找声音来源。
前方亮起一道微弱的灯光,即便星星点点,对她也有致命的吸引力。
他坐在柔软的双人床上,衬衣大敞,仅系了末端两颗扣子,露出一大片结实的胸膛。
“你的衣服湿了,换掉吧。”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啦!快码加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