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蓁发现她远远低估了酥鱼的受欢迎程度。
“老板,帮我称半斤酥鱼。”
“你好,我要一盒,大概是多少啊?”
“是在这里扫码吗?”
“可以帮我多浇点酱汁吗?”
因为是第一天营业,宋蓁也不清楚能卖多少,早上开业前提前在附近市场的水产档口订了7条鱼,一共21斤左右。
1斤草鱼大概能切出6两的分量炸酥鱼,没想到刚分发完试吃,这个顾客半斤,那个三两的,没一会将7条鱼切出的近13斤鱼肉买完了。
宋蓁吓了一跳,还好买鱼时留了鱼铺老板的电话,当时看着盘子里的炸酥鱼就要消耗一空,连忙打电话请老板再送10条鱼过来,这才转身继续打包。
排到小女孩母女时,盘子里已经不剩多少了,“老板,我都要了,你帮我称一下吧。”
小大人似的,小女孩踮着脚学妈妈说话,“姐姐,我们都要了,你这个太好吃了,妈妈一下子就吃完了。”
孩子妈妈有些不好意思,揉了把女儿的头发。
宋蓁带着口罩,看不清表情,只是一双杏眼笑成了月牙,帮忙称好打包,看孩子妈妈掏出手机熟练的扫码付款,不由得感叹现代社会的手机支付真是方便。
刚才她一个人打包就已经够手忙脚乱了,要是还得收钱找零,只怕会彻底忙不过来。
后面本来还排了几个人,看到盘子里已经没有了,都很失望,“老板,这就没有啦?”
“对啊,我们排了好久的。”
宋蓁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因为今天是试营业,没想到大家这么捧场。我已经订好鱼了,旁边市场的水产档口马上就会送过来,大家想要的话可以一会再来买。”
“那我现在付好钱一会来拿吧,我要半斤。”
说话的是个短发女\人,她干净利落的掏出手机付了钱,见宋蓁表情疑惑,笑道:“我是隔壁花店的老板,大家都是邻居。”
宋蓁恍然,“好的,大概半个小时就好了。”
女\人点头,“行,你们家这个酥鱼味道真不错,我就等着吃了。”
剩下的顾客也说好打转再来,眼见着终于没有人排队了,宋蓁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腰,摘了口罩掏出手机准备看看进账。
刚才这个二维码每收一次钱都会播报一次,宋蓁虽然尽量一心二用听在了耳朵里,但是总数是多少还真不知道。
酥鱼38一斤,除去之前拿来做免费试吃的一斤,宋蓁一共进账了456元。
算一算,至少这一会今天的门面费是挣回来了。
“小姑娘,酥鱼这就卖完啦?”
宋蓁抬起头,是一对老夫妇,衣着整洁,精神隽烁。
说话的是老爷子,带着金丝老花镜,此时凑头在空空如也的托盘上看了又看,一脸失望,“刚刚看还有不少呢?”
老太太抱臂站在后面,“没有了就算了,你想吃回去我给你做。”
两人是附近小区的住户,都是医科大的退休老教授,孩子工作居住在城市的另一边,老两口除了周末和孩子聚聚,平时每天就是散散步,遛遛弯,很是清闲。
老爷子姓姜,平时大家都喊他姜老师,姜老爷子这辈子没别的爱好,最看重一个口腹之欲,刚刚看这新开的酥鱼店门口排起了长队,顿时馋虫犯了,跟着也想排。
姜老太太可没有那个耐心在这排队,硬是拉着老伴走了,“想吃酥鱼回去我给你做,这个简单的很。”
“这不是看排了这么长的队,味道肯定不错嘛。”
姜老太太却不以为然,“新店开张大家都是三天新鲜,再好吃能有多好吃。”
两个人去超市买了菜,溜溜达达的,又走到了酥鱼店门口,姜老太太本来想着直接回家算了,没想到老伴看没人排队了还是不死心,又跑过去想买,可惜的是,人家卖完了。
看老伴一脸失望的样子,姜老太太觉得有些好笑,都多大岁数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馋一口吃的,可看他眼巴巴问老板,又有点心疼,想着干脆再去菜市场买条鱼回家就做酥鱼吃好了。
宋蓁站起身,“因为还是试营业所以存货备得不多,不过……”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一辆面包车停到了路边,“老板,鱼我给你送来了。”
下车的鱼铺老板背后还跟着个伙计,宋蓁连忙起身拉开了进门的挡板,让他们卸货。
“8块钱一斤,这里一共是30斤。”
宋蓁看了下鱼,都还鲜活,结好账,看着鱼铺老板走了,拎起一条进了玻璃隔间。
这是等许可证下来时,宋母听宋蓁的建议找装修队简单装修弄的。
鱼要现杀,所以特意弄了个小玻璃隔间,防止鱼鳞飞溅。
后厨也改成了休息室,卫生间弄成了干湿分离,可以满足宋蓁万一平时想要简单冲个澡的需求,就是门面确实不大,要不然宋蓁觉得休息室里再摆张床,自己都能在这过夜了。
见年轻的小老板进了隔间杀鱼,姜老太太点了点头,鱼是现杀的,刚刚来送鱼的老板就是市场开水产档口的刘阿妹,她经常去那买鱼,怎么说,至少这家酥鱼铺食材来源是靠得住的。
宋蓁是会处理鱼的,这都是从前在御膳房的基本功,后来当了尚膳,做得少了,好在基础都没忘,几下处理好了鱼。
她脱了专门处理鱼的褂子,又洗了手,将片好的鱼肉摆在盘子里,开油锅调节温度。
这个电子炸锅还是鸡排店的遗留物,折价卖给了宋蓁,至少有九成新,宋蓁试了一次,就觉得非常方便。
以前在御膳房炸东西,她得拎着锅铲随时关注油温,这个电子炸锅就方便多了,可以调节好温度,一直恒温,非常方便。
“请问两位要多少?”
姜老太太正聚精会神的观察摆在地上的食用油是什么牌子,就听到旁边的老伴回答道:“要两斤。”
“两斤太多了吧,就我们两个人吃。”
可惜老伴已经眼疾手快付了钱,没办法,姜老太太只好压着嘴角道:“那中午就不用再做菜了,烫个生菜就可以吃饭了。”
下油锅两三分钟,鱼已经炸得焦黄,宋蓁抖了抖筛子,捞出鱼,泡进备好的料汁里,最后再撒上葱花,合上打包盒,递给了老两口。
油香伴着葱香扑鼻而来,提着热腾腾的饭盒没走几步,姜老爷子就受不了了,开了盖夹起一块放进了嘴里。
“诶你这人,几步路就到家了,回去再吃啊。”
姜老爷子满足的咬了一大口,“这个酥鱼就是要趁热吃才好吃,闷一会就不脆了。”
“真好吃,这小老板年纪虽然轻,厨艺可真不错,怪不得那么多人排队,你也尝一口。”
和姜老爷子不同,姜老太太是个不喜欢走路吃东西的人,也许平时会给面子勉强吃一口,可想到老伴刚才没跟自己商量就直接决定买两斤,心里便有些生气,眼神严肃,双\唇紧闭。
像是现在才发现老伴不高兴了,姜老爷子有些讪讪的将凑到对方嘴边的鱼又放了回去,“行,那等回去再吃。”
一路上,姜老爷子都偷偷拿眼观察老伴的脸色,进了家门,更是主动拿过生菜,“你休息,生菜我来洗。”
姜老太太慢悠悠换了鞋,说生气倒也没多生气,更别说那鱼肉凑到嘴边时,留下了一抹酱汁,手上没有纸,只好舔\了,味道确实鲜。
就着老伴在厨房洗菜的水流声,她夹起了一块酥鱼,鱼肉还有点烫,表皮酥脆,肉质细嫩,酱汁的咸香和葱香融合的刚刚好,香而不腻,没有一点鱼腥味。
酥鱼这道菜,她自己也做过很多回了,为了入味,酱汁往往很咸,一般吃个两三块就腻了。
可这家酥鱼府的酥鱼完全不会,鱼块的酥脆,酱汁的咸香,相得益彰,回味甚至能品尝到新鲜肉质的甘甜,让人流连忘返。
“生菜洗好了,用开水烫一下再滴几滴生抽就可以了吧,你看……”
姜老爷子甩着手上的水珠走出厨房,刚走到餐厅,就看到满满一盒的酥鱼已经少了一半,而之前怎么都不肯张嘴尝一口的老伴此时正优哉游哉吃得正香。
“宋蓁,这是你要的薰衣草和玫瑰花。”
花店店主将花束递给了宋蓁,“真的不用我帮你包装一下吗?”
“不用了,这样就行了。”
宋蓁接过花,“钱付好了,那我就先走了啊。”
出了花店,她又走了几十米,去转角的中药房取了订好的膏药,这才打转回店。
酥鱼府已经开业一周了,生意逐渐趋于稳定,回头客很多,基本上都是附近小区的居民,一天基本上能卖一百斤左右。
其实如果她愿意延长营业时间,销售额还会更高,不少顾客都跟宋蓁抱怨晚上很想吃酥鱼当夜宵,可惜她只营业到5点就关门了,想吃只能等第二天上午。
看着蹭蹭上涨的余额,宋蓁心里自然是高兴的,但是累也是真的累。
因为鱼要现杀,所以她大部分工作其实都是在处理鱼。
到今天,手因为频繁清洗而变得干燥还只是小意思,最难办的是宋蓁的手腕彻底受不了了。
下厨是个体力活。
厨师想要刀工好,颠勺精准,臂力,腕力要求都很高。
前世,宋蓁能一步步从小宫女走到尚膳的位置,除了有葫芦帮忙菁萃提炼食材,厨艺也是没得说的。
切,片,剁,拍,劈
下刀时手要稳且精细,才能切出薄厚均匀的食材,拉刻时要虚实相见,才能刻出精致的雕花
这些都少不了日以继夜的锻炼,前世宋蓁早就习惯了,可这具身体不同,原身虽然大学也有打工,但随着经验的增长大部分都是些脑力劳动。
如今光是站案,就够宋蓁吃一壶了,更别提操刀了。
几天下来,如今宋蓁手腕又酸又麻,甚至不自觉轻轻\颤抖,正是肌肉过于紧张的表现。
这样不行。
钱是挣不完的,好不容易收获第二次生命,她可得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
前世她跟内安堂的医女熟悉时,对方给她开过不少方子,缓解身体酸痛的骨灵膏宋蓁就用了不少,方子她还记得,刚好附近有中药房,她就开了药,自己拿回来用葫芦菁萃一下,又送去了药房请他们帮忙制作成敷贴。
如今敷贴制作好了,宋蓁关了店,简单整理了一下东西,就上了等在门口的网约车。
刚开始,她还打算坐地铁出行,可因为一直站着,虽然尽量调整站姿,可到底这具身体还没适应,几天下来全身腰酸背痛,宋蓁屈服了,现在已经能熟练的用手机提前叫车了。
下了车,给大门门卫看了出入卡,又走了快十分钟,这才进了房间,一路上,在门面附近租套房子的念头越\发坚定。
宋家母女住的小套间浴\室里有个小浴缸,平时基本不用,宋蓁今天决定好好泡个澡缓解一下周身的疲倦。
房间里没有人,今天宋蓁特意提前关店,就是为了回来好好休息一下,一张一弛才是长久之道。
一边放着水,她锁好浴\室门,将拿回来的玫瑰花清洗干净,开始做玫瑰精华。
这也是隔壁花店店主给她的灵感,花店每天都会剩下不少损耗的花朵,扔了可惜,对方就在网上学了自制精油纯露,还给宋蓁送了一小瓶,“我这就是普通的花,效果不好说,拿来抹手还是可以的。”
宋蓁因此意识到,她完全可以利用葫芦菁萃花朵来做些护肤品。
就像食材被葫芦精粹过以后可以提炼出最美味的精华,提炼花朵,应该也能精粹出最纯粹的玫瑰花露。
提炼出来的玫瑰花露是淡淡的粉色,味道馥郁幽香,宋蓁在浴缸里滴了几滴,躺进去仿佛置身于一个温暖的玫瑰夜之梦,香气悠悠。
她撩水在身上泼着,浴缸里,女孩乌黑的长发湿成了一缕缕,水珠从纤细的颈一路滑落,滚动在雪白的肌肤上,粉腻酥融,又像盛夏刚剥开的妃子笑荔枝,晶莹剔透,令人疑心是否凑近也能啜饮到甜蜜的汁水。
舒服的泡了澡,又拿着菁萃好的玫瑰精华当护肤品在脸上湿敷,摘了面膜,肌肤就像吸足了水分,雪肤看上去吹\弹可破,尤其是腮边还残留着泡澡时热气熏过留下的红晕,腮凝新荔,宋蓁自己看了都有点着迷。
效果真好。
她举起玻璃瓶看了看里面的玫瑰精华,决心一会让宋母也试试。
吹干头发,宋蓁的眼皮开始打架,她回来前在店里简单的吃了点东西,现在闲来无事,正是酣睡的好时候。
可惜刚躺下,就接到了宋母的电话,“蓁蓁,你帮我看下桌上是不是有个文件夹?我现在在长廊这,你帮我送过来一下可以吗?”
自然是可以的。
宋蓁随便套了条裙子,拿着文件穿着拖鞋就下了楼。
把文件夹给了宋母,对方还不忘关心她手腕,“要不然去医院看一下吧,小心别发展成腱鞘炎了。”
“没事,我在附近的中药房开了膏药,已经贴好了。”
宋蓁扬了扬手臂,给宋母看她贴好的膏药,不愧是被她菁萃过的药材,膏药贴上去热热的,这一会手腕就没多疼了。
“那好,那你回去好好休息,要是身体还是不舒服,休息几天也行。”
才开张几天,就想着休息了。
这样可不行。
宋蓁笑笑,“已经好多了,再说您不是还帮我留意着招聘员工吗?等员工招到了,有人帮我分担就好多了。”
“中介公司那边推荐了几个人,看你哪天方便让他们过去面试。”
两人说好面试时间,宋母目送女儿离开,看她乌黑的秀发随风飘舞,腰\肢婀娜,摇曳生姿,发觉女儿是真的长大了。
“倒是忘了问她怎么突然喷了玫瑰香水了,还挺好闻的。”宋母轻声喃喃道。
夏天日长,虽然已经6点,天色还很亮,暮色蒸蒸,晚霞在天际斑斓交错,吹着夏风,宋蓁只觉得整个人都惬意起来。
“咦,四叶草。”
宋蓁蹲下\身,路边扎堆挤着一丛四叶草,丰茂繁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随便一看,就摘了好几朵。
难道说明自己今天会很幸运?
“你在摘什么?”
男人声音低沉,宋蓁闻言抬起头,四目相对,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许承泽竟站到了自己身边。
这一下让她想起了初见那晚,她在找手机,许承泽就是这样,突然出现她旁边。
难道他的天赋就是走路没有声音吗?
许承泽刚从泳池游完泳,穿着简单的T恤短裤,相比平时的西装革履的优雅,此时更加随性,头发还半干,紧实的肌肉撑起衣服,勾勒出精壮有力的线条,延到腰\腹窄了几分,完美的倒三角,劲腰长\腿,连呼吸间都带着热气。
宋蓁站起身,不自觉的退了半步,“我在摘四叶草,您看这里好几朵都是四瓣的。”
“据说四叶草代表了幸运。”
幸运。
许承泽从来不相信这些外物能代表或者决定一个人的运势,只有无能之辈才会将命运寄托在虚无缥缈之物上面。
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玫瑰花香味,幽幽淡淡,似有若无
许承泽知道,是宋蓁身上的味道。
她站起身,长发随风飘动,那香气便更浓郁了些,像雾气氤氲在他周围。
就像一个警惕的捕食者怀疑将要遇到陷阱,许承泽在察觉到自己对宋蓁有着超乎寻常的关注时,第一反应是想要拉远距离。
他本能的排斥这样动摇理智的存在。
刚好家里老头子让他去京城替他参加什么行业峰会。
说的好听是探讨行业发展,实际上不过是一群人缔结联盟,交换利益的地方罢了。
许承泽在这样的场合总是如鱼得水。
但他总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有时会超出□□,高高在上俯视这样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场合,谈笑风生间,不过又是一个老套的权力与欲望的斗兽场罢了。
宋蓁呢?
这个时候她会在干什么?
她就像脊骨间的一个小小触须,缓慢攀爬,总是在不经意间让许承泽感动一种莫名的躁动。
男人眼神极缓慢的在她身上逡巡,偏偏女孩毫无察觉,还在垂眸看她手中的四叶草。
雪白的手指,指尖莹润,当时被自己十指紧扣压住时,仿佛柔弱无骨。
看到手腕,男人眼神一凝,“你的手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