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白晓曼是重生者。

订婚仪式上,看着年轻的丈夫走过来,握着她的手给她戴上订婚戒指那一刻。

她还以为是梦境。

直到周围响起热烈的鼓掌声,妈妈和她拥抱时偷偷掐了她一把让她回过神来,白晓曼才意识到,自己是重生了。

回到了二十二岁这一年。

她忍不住感谢上天,这一定是上天给她的恩惠,让她有机会挽回前世的遗憾。

宋蓁一直是她和许承瀚之间的一根刺。

高中的时候,她当然知道宋蓁暗恋许承瀚,而前世白晓曼一直不愿意承认的是,她怀疑许承瀚也喜欢宋蓁,至少是有好感,只是他自己不知情。

只是他们俩都很笨拙,尤其是宋蓁,很明显是因为自卑,总之在从小就跟在妈妈身边耳濡目染的白晓曼看来,介入他们之间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

她也成功了,和许承瀚交往,跟着他一起去了法国。

但是到了法国以后,许承瀚还是像口头禅一样时不时提起宋蓁,让白晓曼厌倦不已,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放手。

许承瀚是她好不容易抓/住的最好的选择,她爱许承瀚,绝对不可能离开他。

好不容易,他们订婚了,宋蓁却出现了。

居然选择在他们订婚这天爬上了喝醉的大哥的床。

虽然许家捂住了这件事,但宋蓁也成功的给她的订婚仪式留下了一抹阴影。

想到这,白晓曼眉头深蹙,眼底闪过一抹阴影。

前世,是奶奶担心大哥身体不舒服,去楼上看他,随行的还有公公婆婆。

据说刚好撞上宋蓁和大哥一起躺在床/上。

宋蓁她妈妈被气得心脏/病发作,连夜叫了救护车,母女两人狼狈离开了许家。

开始,她还曾经考虑过要不要阻止宋蓁。

可惜她今晚一直是人群的焦点,根本找不到机会离开众人的视线。

“你怎么回事,一直心不在焉的,今天晚上是你最重要的日子,晓曼,打起精神来!”

妈妈借着帮她整理头发轻声的提醒让白晓曼歇下了脑子里的种种盘算。

她冷静下来,也觉得还是先按兵不动比较好。

后来一边跟着许承瀚应酬,白晓曼甚至忍不住暗暗算着时间,等不及要欣赏宋蓁的丑态。

没想到竟风平浪静,奶奶也没有上楼,公公婆婆找大伯商量事情去了,甚至宾客都陆陆续续都离开了。

白晓曼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叫上了许承瀚,以道别当借口,上三楼打探。

在楼上看到的那个影子,应该就是宋蓁没错。

可是大哥神态自若,也不像是喝醉或者被人下了药的样子。

刚才是两辈子她第一次直面大哥。

前世,她除了几次社交聚会上和大哥有过寒暄,从没有真正交谈过。

白晓曼看得更多的,是病床/上那个戴着呼吸机,一动不能动的病人。

这也让她下意识的看轻了许承泽。

没想到没出事前,大哥居然这么厉害,只一个眼神,就吓的白晓曼不敢说话。

妈妈一直说她命好,找到了一个好老公,嫁了一个好婆家。

在大哥因为车祸变成植物人,许承瀚成了许氏唯一的继承人以后,她也觉得自己命真的很好。

在白晓曼还暗暗陶醉于成为许氏集团继承人夫人的时候,宋蓁就像一个经久不衰的噩梦,再次出现了,怀着大哥的孩子,瞬间成为了许家所有人的焦点。

白晓曼知道,宋蓁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许承瀚。

为了接近许承瀚,她甚至不惜成为他的大嫂。

而许承瀚呢?

他似乎也将宋蓁和宋蓁肚子里的孩子视为了某种责任。

再后来,大伯去世了,宋蓁莫名其妙的流/产死在了手术室,他们一家慢慢成为了许氏集团的主人。

作为植物人,大哥坚持了七年,就在老夫人去世后一年,大哥还是死于全身器官衰竭,葬礼很隆重,公公婆婆也表现的很悲伤,但白晓曼知道,家里的气氛并不沉重,反而有一种别样的轻松。

那晚公公婆婆卧室的灯亮了一整夜,他们喝了很多酒,白晓曼半夜起来时,听到婆婆笑得很畅快,“七年,大小股东终于都是我们的人了。”

“你说的对,所以我们让承泽离开,是给他解脱,当个植物人也是折磨。”

那时她捂着嘴,大气都不敢出,只敢踮着脚尖偷偷走回房间。

从那以后,公公婆婆虽然依旧态度和善可亲,却是她最害怕的人。

再后来,就是晴天霹雳的那天,突然有政府工作人员和律师团上门,他们才知道大伯去世前立下了遗嘱,如果大哥始终没有醒过来,只要大哥去世,就将他们父子名下的股份和资产悉数捐给国家。

一朝从天上落到底下,许家二房只能再次搬回从前的房子,甚至每个月领的信托基金也没有了。

从前恩爱的公公婆婆每天争吵,互相责怪对方。

许承瀚每天呆在他的画室里不回家,白晓曼受不了去找他,发现里面居然挂满了宋蓁的画像。

再睁眼,就是她和许承瀚的订婚仪式。

看着许承瀚,白晓曼问自己,要放手吗?

豪掷千金,华服珠宝,出行有私人飞机,度假有私人小岛,是社交圈里所有人羡慕嫉妒的焦点,是妈妈引以为傲的女儿,这样顶级贵妇的生活,她享受过七年,离开许承瀚,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过上这样的生活。

私人飞机的空姐弯腰送上了一杯鲜榨果汁,白晓曼抿了一口,握紧了许承瀚的手。

除了让宋蓁这个意外彻底从自己的生活里消失,也许她还应该提醒公公婆婆,就算是植物人,也应该让大哥一直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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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刚出来时差点和许承瀚和白晓曼撞了个照面后,宋蓁走出主宅的路上没有碰见再任何人。

从后门穿过一条长廊,就到了许家帮佣住的辅楼。

“你去哪了?怎么电话也不接?”

宋母刚送走承办订婚仪式的团队,转头就看到女儿低头走了过来,“你身上穿的……”

“呦,这不是宋蓁么,这是从哪回来啊?”

尖锐女声打断了宋母的提问,“我说宋姐,你啊,就该把对我们那个吹毛求疵的劲多放在你们家宋蓁身上点,你说说,一个大姑娘这么晚才回来,多叫人担心啊。”

宋母皱眉,不动声色的转身挡在了宋蓁和从门口探出半个身子的女/人中间,“赵荷,我女儿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还有,不给你门禁卡就是吹毛求疵了?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小心思,但是许家的规定就是这样,没有少爷的呼叫,不是打扫时间谁也不能去楼上,更别提今天还是二少爷订婚的日子,你都缠了我一个晚上了,不行就是不行。”

“小心思?我能有什么小心思?”

名为赵荷的女/人瞪着眼,一副大受冤枉的样子夸张的倒吸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蹿了出来,“我不是说了吗,昨天我临时替马萍轮值打扫的时候,不小心把金镯子掉在三楼了。”

“我记得一清二楚,就是打扫卫生间的时候担心磕到,所以取下来放到抽屉里了。”

宋母不耐烦蹙眉:“三楼就大少爷一个人住,你还担心你的金镯子被谁拿走了不成,明天早上清扫时间你再去取。”

“明天是可以取,可是那不是我们志鹏他爸爸送给我的订婚礼物么,我都戴了十多年了,一会不在手上,心里就空落落的,当然,这种夫妻感情的事情,宋姐你不能理解很正常,毕竟谁叫宋蓁她爸爸……”

“我睡着了。”宋蓁突然打断了女/人的谈话,让原本面露得色的女/人奇怪的看向了她,“你说什么?”

就不是就是原主记忆里那个厨房赵妈么。

看她对刘小姐那卑躬屈膝的样子,和现在真是对比鲜明。

按理说,宋母是管家,赵妈是厨师,两人应该是上下级关系才对。

但是许家情况比较复杂,许老太太冬天习惯去海岛过冬,再加定期修养的日子,一年里在许家大宅住不了多久。

许家大房只有许董事长和许大少爷,许董事长经常要出差,大少爷常居海外,倒是二房一家在这住的时候更多。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很多时候日常事务的处理,尤其是财务上的支出预算,宋母这个管家需要找二房的夫人也就是许承瀚的母亲肖旋汇报请示。

肖旋在当地一所大学当教授,平时不喜欢别人叫她二夫人,更喜欢大家叫她肖教授。

肖教授似乎格外相信分权与制衡,虽然从未为难过宋母,却也有意无意为赵妈撑过几次腰。

这也是赵妈自觉背后有人,气焰嚣张的原因。

前世,原主爬床被抓了个现行,宋母气得心脏/病发作,当场晕倒,还是许老太太命人叫的救护车,帮着连夜送往了医院,原主当时又慌又羞,仓皇跟着,好不容易等宋母病情稳定下来,再回来取行李,才发现屋子已经被当了新管家的赵妈占了,东西也全被扔了。

“呸,外人不知道,我还不知到?宋觅容装着一副清高自傲的样子,结果养了你这么个臭不要脸的女儿,来爬床都能做得出来,还好意思回来取行李?要是我羞也羞死了。”

“实话告诉你,那些东西放那大家都嫌脏了,所以主家让我们都扔了。”

赵妈趾高气昂,原主虽然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但下/药的赵妈又凭什么安然无事。

可惜当时许家只有二太太在,对方神情淡淡,眼底藏着鄙夷,“你说是是赵妈替宏升地产的刘小姐下的药,可最后实施这件事的不是你吗?对于一个人品有问题,有前科的人,再攀扯别人的时候,至少要讲究证据不是吗?”

虽然没说一句脏话,但原身已经感觉被彻彻底底的羞辱了。

更别提,对方还是她爱着的 ,二少爷的妈妈。

原身万念俱灰,很快又为宋母的医药费疲于奔命,直到再次回到许家,她有心想教训赵妈,才知道原来赵妈丈夫就是开车害大少爷出了车祸的司机,赵妈害怕报复,早带着孩子不知所踪。

而她询问其他下人,才知道哪里是许家人让他们扔的,是赵妈贪财,自作主张,自己撬了锁,值钱的被她变卖了,不值钱的都扔了。

最让原身生气的,宋母小时候身体不好,所以宋外婆给宋母亲手缝了一件百衲衣,这件衣服后来又传给了原身,可以说是宋家祖孙三代人的情感传承,这样珍贵的东西,在赵妈看来只是不值钱的破布,随手就扔了。

后来花再多钱,也找不回来了,这也是宋母和原身一生的遗憾。

想到这,宋蓁只觉得眼前女子格外的面目可憎,她故意拖长了语调,慢悠悠说道,“赵妈,你不是问我去哪了吗?我说我睡着了,就是在花房那边。”

说着宋蓁故意停顿了几秒,打了个哈欠。

“你……你说你之前在花房?”

赵妈慌了神,瞬间冒了一背的冷汗,宏升地产的刘小姐就是在花房和自己见的面,尤其是确定自己拿不到门禁卡以后,那位大小姐可是发了老大一通脾气。

不会都被这个小妮子看见了吧。

欣赏了一会赵妈目光飘忽,惊疑不定的样子,宋蓁放下捂住哈欠的手,慢悠悠补充道,“我都睡迷糊了,也不能说是花房吧,就是附近的亭子,赵妈,你知道我说的是哪吗?”

亭子。

像是捡到了一个救命稻草,赵妈连忙点头,“知道知道,花房外面嘛,网球场旁边那个是吗?”

不过距离也不远,刘小姐发起脾气来,那声音大得吓死人,这丫头不会听见了什么吧。

想到这,赵妈忍不住追问,“你真的睡着了吗?一直都睡着?”

宋蓁若无其事的笑了笑,“对啊,要是能醒来我/干嘛不回房间睡觉啊,趴得我脖子都僵了。不过赵妈,你好像挺在意花房的,花房那是怎么了吗?”

“哈哈哈哈花房能有什么啊,什么也没有,我就是想着你趴久了该不舒服了。”赵妈打着哈哈,“那什么,蓁蓁你肯定也累了,难得回来,我就不打扰你们母女了啊。”

看她前倨后恭,恨不得脚底抹油溜得飞快的样子,宋蓁眼神泛着冷,不提原身的帐,就说宋母身边,一直有这么个上蹿下跳的无耻小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跳出来反咬你一口,也是够恶心的。

不过这次,她可是直接把赵妈做的事情告诉给许承泽了。

想来这位睚眦必报的大少爷,必然是不会放过敢给他下/药的赵妈了。

一想到对方已经是秋后的蚱蜢,蹦跶不了几天了,宋蓁因为想起原身前世回忆而生出的愤懑不平,总算是消退了不少。

她转过头,才发现宋母一直定定看着自己,眼神复杂。

“你跟我来,我有事情要问你。”

作为管家,宋母的房间条件还不错,算是个小套间,进了门,她仔细上了锁,看着身后的女儿,叹了口气,从抽屉里取了样东西递到了宋蓁眼前,“这是我从垃圾桶里捡到的,你怎么不告诉我,二少爷给你送了请柬?”

刻着金色镂空玫瑰花的请柬华丽且精致,只是被人从中间撕成了两半,上面写着受邀请人宋蓁的名字。

应该是原身情绪激动时撕破的。

宋蓁接过请柬,“寄到学校给我的,我想着也好几年没见了,又不是多亲近的朋友,本来也没打算去。”

“蓁蓁,你是不是,是不是心里还想着二少爷?”

宋母上前一步,伸手想要揽住了女儿,“你跟妈妈说,你晚上到底去哪了?妈妈很担心你。”

妈妈?

宋蓁被这个词烫到,她想躲开这突如其来的亲密,却被宋母更用劲的揽进了怀里,“我们母女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妈妈知道你从前一直很喜欢二少爷……”

“你也说都是从前的事情了。”

怀抱很温暖,带着一股天然让人想要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的美好气息,宋蓁知道,那是母亲的味道。

她从来没有母亲。

生命里最接近母亲这个角色的,是慈安堂里照顾她们的嬷嬷,但嬷嬷不是母亲,嬷嬷要照顾很多孩子,能分给宋蓁的只有一点点。

她咬住嘴唇,努力抑制全身泛起的战栗感,“都是小时候不懂事的事情,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当不得真的,二少爷都订婚了,我又不傻,干嘛喜欢有未婚妻的人啊。”

“那你告诉妈妈,你晚上到底去哪了?”

宋蓁深吸了口气,借着转身从宋母的怀抱里退开,“就是在亭子那趴着睡着了嘛。”

宋母半信半疑,“是吗,等等,你脖子上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