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 53 章

刚听到这个消息时,陈嘉嘉有些不相信,之前父亲的确在信中提过这件事,但后来寄过来的信没有再提,她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没想到还有下文?

梁水生也没想到县棉纺厂会特地摇个电话过来要人,也许陈知青真有什么过人之处也说不定,“我听电话那边说,事情还挺紧急的,我先给你写?一封介绍信,你带着到棉纺厂去报到。”

苏竟在一边却皱起了眉头,“抽调是什么意思?”

梁水生拧开钢笔的笔盖,摊开信纸,“我特地问了那边,棉纺厂那边只是暂时找陈知青过去帮忙,所以她的户口和工作还在咱们北竹村。”

他心里?暗想,陈知青跑不掉的,放心吧,傻小子。

苏竟又问,“他们为什么非要嘉嘉过去不可?”

“这个我也不清楚,只说接到电话以后让陈知青马上到县纺织厂。”梁水生说。

“我觉得应该是为了上次我爸说过的穗交会的事情,等去了县城就能知道怎么回事了,你们不用担心。”陈嘉嘉有自己的看法。

况且棉织厂的郝厂长又是她家的旧识,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的。

梁水生很快写好介绍信,让陈嘉嘉拿着介绍信到棉纺厂报到。

苏竟出了生?产队办公室还是有些闷闷不乐,陈嘉嘉并肩走着,趁着没人偷偷地勾住他的手指,“你还在担心吗?”

“没有。”苏竟抿了抿嘴。

也许她还没意识到,回城就意味着两人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能在一起,她不会跟他一样难受吗?

今天日出前下了一场雨,空气十分清新,也没有那么闷热,被雨水洗涤过的树叶在阳光照射下熠熠发?光。

可惜苏竟无暇欣赏这样的美景,他的一门心思只在陈嘉嘉身上。

她的手指纤长细弱,好像稍微用力就能折断般,与之相反的是她的心,硬得像石头一样。

回到家,苏婆子已经出门了,陈嘉嘉去房间里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她爸妈在县城,家里什么都有。

苏竟拿水壶进来,“别忘了水壶,路上可以喝水。”

“怪不得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忘记带了,原来是水壶。”陈嘉嘉一笑,把水壶挂在肩上。

苏竟说,“走吧。”

“等一下。”

昏暗的房间里,她踮起脚尖,亲了上去,“我很快回来,你别担心。”

“我没有担心……”他紧紧地抱着她。

她心里?暗道,口是心非。

自从知道她要去县城以后,他就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那眼神看上去又可怜又好笑,还时不时巴巴地看着她,她遭到了良心的谴责。

主动献|吻的下场是,她的嘴角被咬破了。

从公社到县城没有客运车,梁水生知道公社有人开拖拉机去县城载货,便让他顺便送陈嘉嘉过去。

陈嘉嘉撑着伞在路边等车,苏竟提着书包和水壶站在她身边,此刻他心里?没有任何想法,只要她不生?气就行。

她摸了摸嘴角的伤,心里?很无奈,“苏竟,你就是属狗的。”

苏竟说,“我回去拿点草药给你敷上,这样会好得快一些。”

她连忙拉住他,“不要,那些东西黄黄绿绿的,敷在嘴上太难看了。”

她当时看到以后,脸色立刻变得跟草药一个颜色,然后在敷草药和保持现状两个选项中,果断地选择保持现状。

再漂亮的脸,也耐不住这么糟蹋!

这时候,拖拉机过来了,苏竟连忙把水壶书包递给她,“路上小心。”

“嗯,会的。”

拖拉机在他们面前停下来,驾驶员刚好认识苏竟,知道这回搭顺风车的人是他妻子后,拍胸口保证,“放心吧,我一定将嫂子安全送到棉纱厂!”

驾驶员的座位旁边加了两个座位,苏竟扶陈嘉嘉坐下来,拖拉机便“吭吭吭”地开走了。

陈嘉嘉抓紧手边的铁栏杆,回头往后望,只见苏竟站在原地朝她挥手,随着拖拉机越来越远,最后变成一个小黑点,直到看不见。

她嘴巴一动,牵扯到嘴角,不痛,就是有些麻麻的。

哼。

县棉纺厂,陈为民知道女儿今天要回来以后,就没有心思上班了,时不时跑到厂长办公室,看看人到了没有。

郝厂长干脆关了办公室的门跑到车间去,这下可苦了车间主任,车间主任摸不清他为什么会来车间,提起十二分精神来应付,让手下的段长工人好好表现。

陈为民再去厂长办公室时,发?现大门紧锁,明白这里?不欢迎他,只能垂头丧气地回去了。

桌子上放着账本,墙上的时钟滴答响,他定下心来,拿出算盘开始对帐,棉纺厂不大,他兼任会计和出纳,在工作上必须细心,一旦错了可没人帮他纠错。

陈嘉嘉走进来时,正好看到陈为民左手按在账本上,右手劈劈啪啪地打算盘,她张了张嘴,准备找个地方坐下来。

没想到同在一个办公室的保卫科科长见到她,便问,“你来找谁?”

冯科长刚刚调到棉纺厂,所以不认识陈嘉嘉,她见陈嘉嘉面生,又没有穿着工作服,猜这个姑娘不是棉纺厂的职工,于是才开口问询。

陈为民抬头一看,眼前站着的这个穿着粗布衣裳挎着水壶背包的姑娘不正是他女儿吗?

他停下手来,喜孜孜地说,“冯科长,你可能刚来还不认识,这是我女儿陈嘉嘉。”

“你就是陈嘉嘉呀,长得真俊俏。”冯科长恍然大悟,原来她就是郝厂长请来救急的陈嘉嘉。

可惜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竟然嫁给了乡下人,真是时运不济。

陈嘉嘉向冯科长问好,然后又问,“我刚才去找郝厂长,怎么他办公室的门紧锁着,也不见人呢?”

她就是看到厂长办公室没人才来找陈为民的。

听到这个问题,陈为民不由得有些心虚,“也许他出去了也说不定,你口渴吗,我去给你打点水?”

冯科长不客气地笑起来,陈嘉嘉算是问到点子上了。

“我带了水在路上喝,现在不口渴,”陈嘉嘉说,“我听说厂里?找我找得挺急,我现在再过去看看他回来没有。”

厂长办公室里?,刚好郝厂长回来喝茶,听到门口有动静,一看又是陈为民,不由嫌弃地说,“你说你不去算你的帐,老?跑来我办公室做什么。”

陈为民哈哈一笑,“你看这是谁来了?”

他走进办公室,后面还跟着陈嘉嘉,郝厂长不由得喜出望外,“真不愧是咱们棉纺厂出来的子弟,这效率太高了,我早上刚摇的电话,你现在就到了!”

陈嘉嘉不好意思地说,“刚好公社有车到县城,顺便带上我,才会这么快的。”

郝厂长才不管什么顺便不顺便的,反正陈嘉嘉的人来了,他的心就放下来了。

天知道他怎么会这么倒霉,淮阳这个地方会英文的人不多,要不上山下乡了,要不就是被其他单位招揽了。

他吃过不会英文的亏,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能充当穗交会的翻译,谁知道那人病倒还进了医院,眼看离穗交会开展时间越来越近,他急得嘴巴都长了燎泡,只能试着去跟革委会申请,看看能不能临时将陈嘉嘉调回来,哪怕一个星期也好。

如果再出一次港城大发?公司的事,谁也承担不起责任!

革委会便向公社那边去了调查函,终于今天调查函回来了,他马上摇电话让北竹村放人。

为了测试陈嘉嘉的水平,郝厂长特地找了一张英文卷子给陈嘉嘉做,陈嘉嘉一边做题一边哭笑不得。

放下武器投降?能对客户这么说吗?

不到半小时,陈嘉嘉便做完了,郝厂长一看,全对!

陈为民也紧张得很,就怕陈嘉嘉下乡差不多一年的时间把学的东西全忘了,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

郝厂长说,“嘉嘉,我果然没看错人,看来这次我们厂的翻译非你莫属了。”

听了郝厂长的话,陈嘉嘉没有马上答应,而是沉吟起来。

郝厂长急了,“嘉嘉,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这次请你来当翻译,我会按照五级工人给你发?工资,绝对不会亏待你。”

县棉纺厂实行的是八级工资制,五级工资有63元,即使按照工作时间来算,也非常可观。

陈嘉嘉迟疑着说,“如果我不想帮厂里?的忙就不会回来,但我怕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加上我们家的海外关系……”

比如秋后算帐、兔死狗烹?

郝厂长说,“你放心吧,爱华公社那边出了情况说明,你在北竹村热爱劳动积极向上,没有任何问题,这也是革委会批准,走了明路的。”

接着递给她一张信纸。

这张信纸抬头印着“爱华公社武装部”,落款写?着“赵利民”,陈嘉嘉没想到他对她的评价居然这么高。

她仔细地看了好几次才答应下来。

郝厂长又说,“如果以后真的有人想用这件事兴风作浪,我拼着不做这个厂长,也会帮你。”

陈为民高兴起来,“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嘉嘉,快点谢谢你郝伯伯。”

郝厂长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说,“要不帮她,估计我也不敢回办公室了。”

既然答应要为棉纺厂做翻译,陈嘉嘉便要做好充足的准备,比如这次准备带到穗交会的棉混纺布,制作工艺、尺寸,还有买多少会有多少折扣,得提前了解好。

她有些词语不懂,还得去翻陈为民那本老字典。

周秋棠看她回来以后,不是泡在工厂车间就是坐在书桌前写?写?画画的,十分心疼,“你这孩子别太拼,看嘴角都上火了。”

陈嘉嘉淡定地喝下一碗绿豆糖水,心想,嘴角这可不是上火,而是狗男人咬的。

作者有话要说:后天儿童节啦,预祝大小朋友们节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