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这件事闹得挺大,几乎周围的村子都传了个遍,还有人在一起修河堤的时候特地过来围观苏竟,想知道传说的倒霉蛋长什么样,回头啧啧有声“这么好的一个后生怪不得呢”,搞得苏竟哭笑不得。

就连李丽华也拉着陈嘉嘉听了好几回事情经过,才意犹未尽地放过她,“你说那刘金铃怎么就这么大的脸,怀了别人的孩子,还好意思找个冤大头当孩子的爹?”

陈嘉嘉心想可不是吗,像刘金铃这种连头发丝都透露着一股自私劲儿的女孩,别说现在,就算后世也不多见。

还有一个变化就是父母们对自己的女儿看管得更加严了,生怕不小心就让女儿步刘金铃的后尘,成为全大队的笑柄。

毕竟知青们可能干活不行,但搞风花雪月有一套,这可比只会埋头苦干的小青年们强多了,没见刘金铃被迷得七荤八素的,宁可冒风险坑人,也不愿意打胎吗?足以证明那个知青的魅力之大。

方康维觉得有些奇怪,怎么最近向他借书的姑娘都不见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得把书还回来啊,他在这里没啥消遣的,就靠看书打发时间了!

可他一去村里问书的事情,姑娘们还书以后就跑了,他不由得摸摸自己的脸,还和以前一样和蔼可亲不是,为啥那些姑娘的父母看他的样子就像看贼似的?

这天,太阳刚刚下山,人们完成一天的劳作各自回家,苏美玉挎着个小篮子回娘家。

徐翠洁喜出望外,连忙拉住女儿的手,“今天怎么有空回来?看你好像又瘦了。”

苏美玉抿嘴笑,“怎么会?我还觉得自己胖了呢!”说着从篮子里拿出白糖和红糖,“这些是金龙让我拿给你和爸爸的。”

“金龙”是苏美玉的丈夫陆金龙,她嫁到隔壁镇上,不算近也不算远,但回来一次也挺麻烦的,得走大半个小时的路。

外孙和女婿没有跟着一起来,徐翠洁有些失望,不过很快打起精神,“今晚就在家里吃饭吧。”

刘香兰见到苏美玉带来的红糖和白糖,馋得不得了,这些好东西并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得有钱还有票,即使有票,也不一定能买得到,每次供销社一进货,就被早早在一旁等候的人抢光了。

以徐翠洁的性格,这些红糖和白糖肯定会放在厨房里,这样大家都能尝到。

想到这里,刘香兰对苏美玉格外热情,“美玉你先坐一会儿,我去炒个菜,很快就就能吃饭了。”

苏美玉受宠若惊,“不用了,小婶婶,我坐坐就走。”

“要的要的,大家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苏婆子说,“你好久没回来,就留下来吃顿饭再回去。”

苏婆子开声,苏美玉便留下来了。

刘香兰炒菜,徐翠洁烧火,她搬了张有些年头的小木凳坐在旁边,“妈,怎么不见苏竟回来?”

“大队那里叫他去抄东西了,说是队里的老办事员雨天摔了一跤摔倒手腕,动不了笔,”说起这个徐翠洁很开心,“苏竟写字好,这是全大队都知道的,做这份工比在田里做工好,还能算工分。”

看着母亲被灶火映得红彤彤的脸颊,苏美玉放下心来,“他和那个刘金铃是怎么回事?”

苏家三姐弟长得有些像,苏美玉自然相貌不差,她长得秀气温柔,看上去脾气非常好。

说起这个,徐翠洁满肚子苦水,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她好大胆,这样的事情说做就做,丝毫不顾后果,好在没有被她得逞。”

尽管已经隐隐约约知道一些,但从徐翠洁口中说出的事情,依然让苏美玉觉得触目惊心,“苏竟这次真是万幸,要不我们家就不得安宁了。”

“可不是?”婆婆不在,刘香兰也可以大胆地为自己叫屈了,一边挥舞铲子一边说,“谁能想到亲戚还骗人?——大嫂,火太旺了啊,别放这么多柴。”

因为这件事,苏盛生了好几天气,说她也不去打听打听姑娘的人品,差点就害了苏竟一辈子。

她真是冤死了。

婆婆找人打听刘金铃,还不是什么都没打听出来,这能怪她吗?

不是她太没用,而是刘金铃藏得太深了!

还没等饭菜做好,苏竟就回来了,还带回一个半旧的皮包,等吃完晚饭以后,他去梁水生家那儿借了一辆自行车,将苏美玉送回家。

苏美玉刚到家门口,儿子便马上冲过去,“妈妈你回来了。”

“嗯,大舅舅送我回来的。”苏美玉发现儿子眼眶红红的,像是哭过的样子,“你怎么哭了?”

陆金龙从屋里走出来,“小孩子脾气本来就是这样,哭一阵笑一阵,没事的,苏竟你来了?”

“姐夫。”苏竟打招呼。

两人聊了一会儿,苏竟说还有事情做,又骑着骑行车走了。

苏美玉揭开灶上用来煮开水的大铁锅的锅盖,发现里面没水,去到天井一看,水缸里也没水了。

路金龙连忙拿起扁担提上桶,“要洗澡吗,我去挑水。”

“爸和妈呢?”苏美玉问。

陆家两兄弟已经分家,陆阿公和陆婆子由他们轮流接过去吃饭,这个月刚好轮到陆金龙家。

“去小弟那里了,”陆金龙说,“小弟那里有好几个孩子,他们帮忙去了。”

苏美玉“哦”一声表示知道了,“快去挑两桶水回来吧,孩子还没洗澡呢。”

“好。”陆金龙挑着两个空桶健步如飞,恐怕平时上工也不会跑这么快。

苏美玉顿时感到身心疲惫,从娘家带回来的好心情一扫而空,坐在桌子旁盯着煤油灯的火苗不做声。

儿子紧紧地巴着她不放,“妈妈,你不会再走了对不对?”

“谁说我要走的?”她摸摸小家伙头顶。

“阿婆说的,她说你回外婆家吃饭,肯定不想回来,也不想要我了。”

苏美玉勉强笑着说,“阿婆跟你开玩笑的,妈妈只是有事回外婆家,现在不就回来了吗?”

“我知道阿婆一定骗我!”儿子撅着嘴巴说,“妈妈不想回来的话,是不会做了晚饭才走的。”

“那你今晚有没有好好吃饭呀?”

小家伙心虚地低下头。

苏美玉知道他一定没有好好吃饭,说不定还缠着陆金龙不能脱身,连水缸里没水了也不知道。

苏竟回来的时候远远经过知青点,看到那边点着橘黄的灯火,一阵悠扬的口琴声响起,伴随合唱声传到他的耳朵里。

说不定她也在灯下,一边打着拍子一边低声吟唱,那双眼睛如汪汪的春水,唇边还有一个可爱的酒窝。

他将车还给梁水生,回家洗了个澡,到房间里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一份表格。

表格是临走前大队长拿过来的,说非常紧急,今晚抄好了明天就得要交上去,所以才让他回家去做。

他打清楚表格内容,心里打了一个突。

这是下乡知青申请选调回城的名单汇总,他从上面看到几个熟悉的名字,丘海、林桂珍、叶小燕、李丽华,唯独没有她。

说不出失望还是欣喜,大概欣喜占多吧,因为他忍不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李丽华也很奇怪,陈嘉嘉为什么不申请回城,陈嘉嘉说,“我家比较特殊,如果回城,说不定日子还不如在北竹村舒服呢。”

李丽华了然,安慰了她一顿,又说,“你如果暂时不想回城,那可以在评选先进的时候努力一把,看能不能去小学教书,总不能老是放牛吧?”

这也是陈嘉嘉穿越以后非常苦恼的问题。

穿越钱,她读的是英语专业,阴差阳错之下进了外贸行业,做的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但来到这里之后便觉得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想要做回老本行?

现在还没开放呢。

又到了下工时间,彩霞铺满天空,清风也格外凉爽。

陈嘉嘉和张祥分别骑在牛背上准备回村里,刚走到村口的田垌时,突然从旁边的灌木林里窜出一个人。

水牛被吓了一跳,差点狂躁起来,幸亏陈嘉嘉这个时候已经有了一些放牛的经验,连忙拉紧缰绳。

“你走路不戴眼睛的吗?”张祥很生气。

陈嘉嘉认出窜出来的人正是张四,那头乱糟糟的头发和一双小眼睛可太令人难忘了。

张四打着赤脚,扛着一把生锈的锄头,见到陈嘉嘉后小眼睛里迸发出喜悦的光芒,“陈知青,今天放牛辛苦了,等下我和你一起去割牛草吧!”

张祥毫不客气地说,“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每次上工都偷懒,评工分也只能评最低分的张四居然想帮忙割牛草。”

张祥和张四老祖宗是同一个,真算起辈份,张四得叫他老叔祖,所以张祥从来不怕张四。

张四没脸没皮,听了也不羞愧,“我也想改正自己的缺点,最好陈知青能教教我。”

“你找错人了,我什么都不会,还想别人教我呢。”陈嘉嘉说。

张四马上说,“我会我会,我来教你,我们共同进步!”

“你会偷懒才对。”张祥哈哈笑道。

“张祥,你别以为你年纪小,辈份比我大,就可以胡说八道!”张四说着举起锄头吓唬他。

“你还想动手?”陈嘉嘉竖起漂亮的眉毛,“快走开,要不我就叫梁队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