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嘉刚下工回到知青点,水也没来得及喝,徐翠洁急急忙忙的找上门来,说是有事情想要求她帮忙。
她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被拽着就跑,在路上才听徐翠洁说了个大概。
原来是有人要给苏竟送绿帽,怪不得徐翠洁急成这样,这……伤害性挺大,侮辱性也挺高,谁愿意从天而降一顶大绿帽啊?
徐翠洁非常庆幸,好在那天陈嘉嘉也在场,要不苏竟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相信经过这次以后,他再也不敢跟姑娘单独去小树林了。
陈嘉嘉一出现,众人的目光马上落在她身上,因为这个姑娘容貌漂亮,皮肤白皙,还有着一双未语先笑的眼睛,她就这么站在人群中,像是初夏第一朵亭亭玉立的荷花。
是她。长得这么漂亮的人不多,刘金铃一下认出上次就是她把苏竟叫走,心如同被人揪了起来似的惶惶不安。
“这不是陈知青嘛,她来这里做什么?”人群里有人小声说。
刘香兰也在心里嘀咕,这关陈嘉嘉什么事呢?
眼看事情越闹越大,恐怕不好收场啊!
刘凤山吐出一圈烟雾,上下打量陈嘉嘉,似乎在掂量她的来意,“你叫个小姑娘过来做什么?”
陈嘉嘉感觉好受一些了,开口说,“我是来帮苏竟作证的,那天我也在小树林,苏竟和这个姑娘说了一会儿话就走了,我亲眼看见的。”
她的话如一滴水掉进油锅,在人群中突然炸开了。
苏婆子松了一口气,不由得挺直了腰,“我知道说苏竟不会做出这种事!”
刘凤山怒气冲冲地说,“小姑娘,你说的这些话要讲证据,你说你也在场,怎么我没听金铃说过?”
“当时苏鑫还有经常和他一起玩的几个调皮鬼也在场,你去问他们就知道了。”陈嘉嘉可不怕刘凤山一张臭脸,不慌不忙地说。
刘凤山老婆说,“可和金铃一起去看电影的同伴说,她看见金铃和苏竟进了小树林,过了半个多小时才回来的。”
陈嘉嘉笑了笑,“苏竟后来和我离开的,没有留在小树林。”
有人怪声怪气地打趣,“有陈知青在,怎么会让苏竟和别的姑娘单独相处呢?”
看热闹的人中不少和他有着同样想法的,听了以后哈哈地笑了起来。
陈嘉嘉大大方方地一笑,显然没有将这些放在眼里,反倒是苏竟看到她清澈如水的眼神后有些不自在。
苏婆子惊讶地看了自家大孙子一眼,他和陈嘉嘉什么时候走得这么近了?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你看,说我家苏鑫也在场吧,你们非得说他和苏竟是自家人不能信,现在陈知青出来作证吧,你们又不信,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刘凤山老婆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还没开口,刘凤山已经气得站起来,“要不是金铃,你以为我想来跟你们这些蛮不讲理的人打交道?”
要论辈分,苏婆子是刘凤山的长辈,况且现在家里的人已经几乎全部到场——除了刘香兰这个吃里扒外的——她才不怕刘凤山呢。
“我们两家算得上亲戚,为什么你觉得我们是傻子?自家姑娘怀孕了,跑到我家要让苏竟当契弟,这是什么道理?”要论嘴皮子,苏婆子可以完胜一百个刘凤山。
当契弟什么的,绝对不能忍啊!
依陈嘉嘉的想法,刘金铃长得不赖,但比自己来说还差得远呢,如果苏竟看上刘金铃……她、她,她也不能怎么样,她这个小身板在农村就是妥妥一赔钱货,也不能怪别人。
“这么说你是不认账了?”刘凤山出发前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没有的事,为什么要认?”苏婆子绝对不会让刘金铃嫁给苏竟,要不她就是苏家的千古罪人。
眼看两家人就要开始扯头花动拳头,刘凤山老婆连忙对刘凤山小声说,“这事儿有些奇怪,要不我们回去再说。”
“为什么要回去再说,这样他们还以为是我们怕了呢!”刘凤山咕噜完最后一口水烟,然后狠狠地敲掉烟嘴上的湿烟灰。
刘二哥也嚷嚷,“没错,是他们家欺负人,小妹你说对不对?”
刘金铃脸上的眼泪还没干,闻言低下头说,“没错,太欺负人了。”
“我问你,看电影那天,苏竟跟陈知青离开了,你又怎么怀孕的?”苏老太叉着腰问。
“那个、那个……我们不是那天好上的,而是过了几天他又来找我……”刘金铃支支吾吾。
她也不想老粘着苏竟不放,但自从上次相看以后她渐渐有了妊娠反应,胃口不好,整天昏昏欲睡,连上工都勉强,更别说再去跟其他人相看,就怕一个小小心露馅。
眼看肚子大起来要瞒不住人了,她只能将这件事推在苏竟身上,谁让他遇上她呢?
只能怪他命不好了!
苏竟问,“是哪天?”
刘金铃捂着脸说,“好几天,我不记得了,就看完电影那几天,他、他约我到河边树丛那里……”
她说得隐隐约约,给人很大的幻想空间。
刘二哥啐了一口,“真是不要脸呢!”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谁不要脸。
这话一出,别说苏家人,连围观群众们脸色也微妙起来,刘香兰更像吃了几吨隔夜牛粪似的想呕呕不出来。
去|你的刘金铃,我当你是好侄女,还为你说了几句好话,现在反倒里外不是人了!
苏竟沉声说,“我们村放完电影以后便组织社员们去渡口村修河堤了,我和其他几个青壮年嫌来回麻烦,就在工棚里睡了好几天。”
人群里有个二十岁上下的小青年点头说,“没错,工棚里没有床,我们几个就睡在草席上,那蚊子多得呀都可以拿来炒上一碟了。”
刘凤山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还好刘大哥连忙扶住他。
刘二哥不信,“怎么可能?!我妹肚子里的崽又不是假的!”
刘金铃知道自己说错话,但已经骑虎难下了,只能尽量找补,“不管你们信不信,我真的没有说谎,我一个没出嫁的姑娘,怎么会用这种事来骗你们呢?”
刚才双方要动手的时候,陈嘉嘉就已经找了一个绝佳的位置看戏了,此时不由得对刘金铃深深佩服。
这眼泪,是说来就来!
如果晚生个几十年,奥斯卡影后没她名字绝对不能服众!
陈嘉嘉对刘金铃做的事有几分了解,大概是不知道怎么怀孕了,想找一个“老实人”嫁了,就在看电影的时候设了个局。
就说平时苏竟唯恐避她不及,怎么会主动想和她走到一块儿呢?原来是因为看出刘金铃有古怪,所以才不得不这么做。
所以说她可算是苏竟的大贵人了。
要没有她,估计苏竟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小青年呲了一声,“你修过河堤吧?修河堤累得要命,下工以后骨头都是散的,哪有心思搞那档子事?”
小青年身边的妇女马上捂住自家孩子的耳朵,笑骂,“折堕啰罗忠实,别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
罗忠实轻轻打一下自己嘴巴,“嘿嘿,六嫂对不住,都怪我这张没遮拦的烂嘴。”
围观群众们也跟着笑了起来。
听了罗忠实的话,刘金铃脸色苍白,刘凤山老婆抖了抖身子,向丈夫求救,“凤山……”
刘凤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狠狠地瞪了刘金铃,“回去再说,还嫌不够丢脸吗?”
刘金铃哭哭啼啼地跟着家人走了。
围观群众亲眼见证一出闹剧,也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陈嘉嘉正想跟着大家一起离开,苏竟破天荒地叫住她,“陈知青,这次谢谢你了,你要不要进来喝点水?”
“别客气,我不渴。”
她头也没回地走了。
苏竟突然觉得有些失落。
不过他现在还不认识失落这个词,只感到心脏忽上忽上不难受得很。
刘香兰到隔壁的柴房搬柴火,经过的时候提出了作为小婶的告诫,“真是见过鬼还不怕黑,你就不怕她像刘金铃一样粘上来甩也甩不掉?”
苏婆子没好气地说,“你就少说两句吧,今天要没有陈知青,苏竟就得捏着鼻子认下刘金铃肚子里面的孽种了。”
刘香兰缩起脖子不敢说话。
“少给我整这些怪模怪样,刚才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苏婆子一想起来就恨不得给刘香兰一爪子。
真是蠢货!
刘香兰急忙解释,“妈,这不能怪我啊,我怎么想到大家一场亲戚,她居然把主意打到苏竟身上呢?你放心,回头我就跟他们家断绝关系,以后再也不来往,这可太气人了!”
这出闹剧最后以刘凤山将刘金铃远嫁给邻市的一个中年单身汉结束,至于她肚子里面的孩子,有人说肯定打掉了,有人说刘金铃肯答应出嫁的条件就是不能打掉孩子。
刘家两个儿媳嫌刘金铃这个小姑子太丢人,出嫁那天只露了个面,也没去送嫁,一场婚礼就草草结束了,只有刘凤山老婆真情实意地哭红了眼睛,再三叮嘱刘金铃一定要好好生活,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