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在夕阳余晖没入地平线之前,晃悠悠的驴车迈入了离开晏城的第二座城市——三水镇。
三水镇位于水路分叉口,三面环水,交通便捷消息汇聚,排队等进城的时候就能听到前头有人聚在一起讨论晏城的事。
“说是冥殿下的手,直接把晏城都屠干净了。”
“我记得药堂就在晏城吧,殷家难道没阻止?”
“殷家的人赶到时,城都被屠完了,药堂还被人放了把火给烧去七七八八,说是就救回一个半死不活的管事,连去药堂挑选药炉的殷家嫡子都死在里面。”
“啊!那殷家不得疯了?!”
“可不是么!最近都在传殷家正在找人向冥殿讨要说法,搞不好就要打起来。”
众人讨论得热火朝天,没注意到身后走过一辆晃悠悠的驴车。
或许有人注意到,扫一眼对方充满补丁的衣服和被太阳晒过略显粗糙的脸就兴趣寥寥地挪开目光,去探听晏城被屠殷家与冥殿对峙的事了。
走过那堆人,薛焉悄悄松了口气。
她压低声音:“酒儿,他们没认出我们欸。”
这世道活着就已艰难,风里来雨里去的人哪会有娇嫩的皮肤柔弱的身体和一身只图好看的华贵衣衫。只要抛开这两样,自然不会被人认出身份。
“再练一段时间,保准嬷嬷站到你面前都认不出你。”宋酒道。
因是压低声音说话,难免将身体往前倾了倾,让对方更清楚听到。
下一秒,衣袖就被旁侧靠着的人揪住。
“蝴蝶!”
顶着一张俊美面容的公子满脸焦急的说着,纵然语言无法表达他的想法,那张一览无余的脸透露着他的不高兴。
薛桃二人扶额。
自打这位来历不明的公子醒来后就成了现在这副傻模样,雏鸟似地紧紧跟着宋酒,谁若是跟她说话他就扯着衣袖硬要把宋酒给拽回来,仿佛别人都是跟他抢夺宋酒的坏人。
这既让差点杀人怕被追究的薛桃二人松了口气,也让她们颇感头疼。
宋酒被他缠着,近日指导她们的时间都很少,这般下去,何年何月才能学到仙术。
可她们又无法开口把人扔下,只得委屈又哀怨地望着宋酒。
宋酒只当没看到。
因身无分文,驴车第一时间去了就三水镇的当铺,将那位傻公子身上值钱的全部当了,得到五十两纹银,随后三人找了个挂着医字招牌的医馆把人往大夫面前一放。
“蝴蝶!”年轻公子生动演绎何为傻。
宋酒指着他脑袋,言简意赅道:“看看脑子。”
头发花白的老大夫眯着眼,示意她把头上包着的烂布条拆开,瞅着连成片的伤口说道:“这是怎么弄的?看样子流了不少血,伤口也没好好处理,能活着简直就是个奇迹。”
薛桃二人心虚地挪开视线。
宋酒:“在水边捡到的,想着救人一命就给养着了。”
老大夫看了三人一眼,见都是女子没再问什么,只道:“年轻人恢复力强,这头上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至于脑子里的问题,可能是里面有淤血还未消融,一般情况下养些时日就能慢慢好转。先去给他重新包扎下,我再给你们开一副帮助恢复的药,喝完没恢复再来找我。”
老大夫说着,拿起毛笔就在药方上一通笔走龙蛇,新鲜的药方即刻出炉。
宋酒接过药方,问:“有什么注意的?”
老大夫叮嘱:“别再让他脑袋受伤了,磕着碰着都不行,最好顺着他的意,别让他着急生气影响恢复。”
薛桃二人闻言,不约而同叹了口气。
无论在哪儿,看病都是项耗费钱财的事。
一番包扎上药按方取药包下来直接用去五两纹银,以至于走出医馆时,宋酒都怀疑自己被坑骗了。
薛桃二人也觉不值。
薛焉:“这太贵了,要不咱还是别治了,再治我们连饭都没得吃了。”
桃姑娘则从实际出发:“看样子也就开些药水煮着喝,我觉得效果还不如阿酒给他多输些灵力,没必要浪费这钱。”
浑然不知自己耗费了大量银钱的傻公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宋酒身后,忽地瞥见一只从旁侧飞过的嫩黄蝴蝶,双手一拍,准确无误地把蝴蝶抓在手里。
他捧着手里蝴蝶,递到宋酒面前,漂亮的眉眼被阳光镀了层金边,仿似金童下凡。
“蝴蝶!”傻公子满脸灿烂地笑着。
漂亮的女人不多见,漂亮的男人更是少之又少。
哪怕他一脸傻笑,那俊美的模样还是吸引了不少路过之人的关注。
而这时,宋酒等人最不想要的就是关注。
一被关注,薛桃二人就感觉紧张不自在,哪怕这些关注并不是冲着她们来的,仍然让她们有种如坐针毡之感。毕竟城门口那堆人可刚讨论过晏城的事,若是谁突发奇想联想到她们身上,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酒儿,这儿人太多,走吧。”薛焉压低声音道。
宋酒没有两人这般恐惧,却也觉得留在这儿供人围观确实不妥。
她朝着周围一扫,瞥见有成衣铺子,便抬步往那处走。
队伍以宋酒为中心,她去哪儿,其他就跟着向哪儿走。
谁都没理捧着蝴蝶招人瞧看的傻公子,他会自己跟上的。
事实却也如此,傻公子见到宋酒离开,着急地忙收回手疾步跟上,而那只被他捧在手心当做珍宝般献给宋酒的蝴蝶,被他随手捏碎,翅膀碎裂,奄奄一息地落到地上,很快就没了动静,与地上泥土融为一体。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