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葭的速度本来很快,但为了不惹人怀疑,还是放慢了速度,过了快大半个时辰,这里才结束。
等到族人都走了之后,丰易琅才拿出已经准备好的空间戒指,递给唐葭:
“除了云庭和衣裳外,我还在里面放了一些你们可能会用到的东西,希望唐姑娘不要怪我自作主张。”
“谢谢。”唐葭伸手接过。
看着手心的空间戒指凭空消失,但是周围却没有一丝灵力波动,丰易琅面色平静,他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手心温热的触感经久不散。
“感谢你都来不及,怎么会怪你呢,丰公子说笑了。不过我们在这里耽搁的时间也确实很久了,我和谢兄就先走了,有缘再见。”唐葭和他道别。
“嗯,有缘再见。”
听到丰易琅的回应,唐葭才转过身,跃跃欲试地从戒子中将云庭取了出来。
她特意放在了谢折言身后。
方才心里的那丝不快已经消散了,看着华丽的云庭,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她,唐葭,一个996社畜,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私人飞机!
此刻,她突然觉得或许正是因为自己生前种下的福报,才能在死后来到这个世界。这里不仅是她生命的延续,还给了她更多的自自由和,更恣意的人生。
这样看来的话,她还得感谢谢折言,若不是他这么轴,这个世界就没有她的用武之地了,她也永远不会来到这里,去见证这些奇妙的东西。
这样想着,唐葭看着谢折言坐在雪地里孤单的背影,眼神也愈发的坚定。
从本质上来讲,作为创作者,她才是造成他悲惨一生的始作俑者,所以,也应该由她来改变他,解救他。
唐葭暗自点了点头。
随后,她给了晨曦一个眼神,自己则悄悄地走到谢折言身后,迅速地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谢折言此刻正在出神,猛地被拍一下,瞬间便警觉地往后看。
巨大的银白色的船身便出现在他眼前,船身上流剑宗的标志在太阳的印射下闪闪发光。晨曦不知何时已经跳了上去,它站在船舷上,朝着他嗷嗷地叫了两声,似乎在欢呼,在邀请他一起上去。
“昨天我给你留言了,说要给你一个惊喜,可惜,你没有看到。”
唐葭娇软的声音轻轻地敲打着他的耳膜。
“怎么样?这个够惊喜吗?我说到做到,我说让你不被他们发现,就不会让你被他们发现,我说能弄来云庭,就能弄来!
有没有觉得这笔投资十分划算?你仅仅投资了一天半的赶路时间,便省下了好几年。”
唐葭的声音中有一丝不自觉的小骄傲。
是该骄傲,谢折言心想。
如此轻易便将云庭拿到手,他其实是有些不可置信的,他看了远处站着的丰易琅一眼,在晨曦和唐葭炙热的目光中踏上了云庭。
直到站在诺大的云庭上,俯视着整个雪原,看着丰易琅,看着穆家村渐渐的变成一个小点,谢折言似乎才真正缓过神来。
在唐葭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嘴角轻轻上扬。
“赠吾友谢无悔,望友谊长存!”
旁边,唐葭在谢忱的题字下面,用信仰力小心翼翼地刻了几个字。
谢忱的字一笔一画都带着剑意,苍劲有力,气势磅礴,对比下,更显唐葭的字小鸟依人,娟秀无比。
“谢兄,你看,我刚才还说了将云庭送给你了,现在就又在这里乱写乱画了,你不会介意吧?”方才上来看到这几个字,她真的是一时兴起,冲动了,等她都刻完了,才觉得有些尴尬。
好比读书时送别人生日礼物,送一个扉页写了自己歪歪扭扭的“好朋友誓言”的笔记本,那时觉得这是她们友情的见证,长大后想起来才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贴一个好看的便利贴都比在上面写字来的好。
“不过,你介意也没办法了。”没等谢折言回答,她便自言自语道。
此刻,唐葭感觉体内似乎有无限的精力,根本不给谢折言反应的时间,她又上前去拉着谢折言的袖子,将他带到了云亭上的小桌旁,让他和晨曦并排着坐下。
谢折言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跟着她的脚步。
看到两人坐得整整齐齐了之后,唐葭才一个,一个地从戒子中,将丰易琅准备的东西拿出来。
她先摆了一堆灵兽肉在晨曦面前,然后是一瓶妖兽专用的丹药,一本“化形术”。很明显,这些都是丰易琅精心为晨曦准备的。
她能感受到晨曦是一只很厉害的狐狸,但是在妖兽修炼一道上,谢折言都知之甚少,更别说她这个外来者了。
现在有了这些东西,晨曦的修炼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看着晨曦越来越亮的眸子,唐葭一度觉得飘飘然,她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对着谢折言说道:
“谢兄,你放心,也有你的,我绝对不会将你忘了的!”
说完,她便盯着谢折言的脸看,可许久也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自己想要的反应,似乎太过于平淡了。
唐葭有些泄气,但还是兴致勃勃地从戒子中将东西取了出来。
一件干净的衣裳,一把银白色的剑,和一个素雅的银戒。
方才桌上属于晨曦的东西已经被唐葭收起来了,此刻整个桌面被白色的衣裳铺满了,银戒是放在衣裳上流剑宗图案旁边的。
谢折言看着这些东西,沉默了良久。
期间,唐葭一直弯着腰,双手托腮,直愣愣地盯着他。
或许过了很长时间,又或许只是片刻,谢折言终于抬手,沉默着将衣裳上的一丝褶皱给理平了。
泛着凉意的衣裳似乎在发烫,烫得谢折言的指尖几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
“谢谢。”
谢折言抬头,看向唐葭的方向,眼里满是郑重。
“只是礼物太过贵重,这储物戒和剑,唐姑娘你还是收回去吧。”
谢折言指了指放在桌上的银剑和银戒,然后又侧身,环视了一圈:
“还有云庭。”
“况且,我一个没有灵根的人,唐姑娘给了我也没用,这个储物戒戴在我手上,宝物生生变成了废铁,不值当。”
“你怎么能说它是废铁!”唐葭简直气炸了,“就算没有储物的功能了,只要我给你了,它就不是废铁!”
“不要就算了,我还不稀罕给你呢!”
唐葭将储物戒和银剑收了回去,气呼呼的跑到角落去蹲着了。
谢折言愣在原地。
过了许久,唐葭还是觉得不解气,她气呼呼地走到刻着字的地方,抬手想要将上面的字迹弄掉,但是指尖在触碰到冰冷的铁皮上时,又停住了。
“唐姑娘,对不起,我本意不是说银戒是废物,我是想说,我是一个废物。”
[我是想说,我是一个废物。]
唐葭的手就这样顿在空中。
片刻后,她站起身,朝着谢折言吼道:
“你怎能如此自甘堕落,你怎么会是废物呢?你见过哪个废物能修成人皇,你见过哪个废物能从被魔物操控的金丹期的棕熊爪下逃生,甚至反杀,你见过哪个废物能破了谢忱的阵法?你若是废物,那这天底下没有人不是废物了!”
唐葭恨不得指着他的鼻子骂,将他骂醒。
她伸手给自己顺了顺气,心里默念道:不气不气,身体是自己的,长乳腺增生了得不偿失。全然忘了自己已经是灵体了,几乎不存在生病的说法。
她暂时不想看见谢折言,今天他老是惹自己生气,她从谢折言身旁走过,站在船舷边,手撑在船舷上,将头往外伸,感受着冷风刮在脸上的感觉。
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冷风中,方才谢折言的声音彷佛单曲循环一扬,在她脑袋里经久不散。
竟让她觉着有些可怜。
一时之间,她又觉得自己方才反应太激烈了,话说得太重了,想要缓和一下气氛,但一时之间又没有台阶下。
体内的信仰力快用完了,唐葭暂时将这件事放在脑后,开始扫视着下面的情况。
刚巧,发现了一个很小的城池,城池的旁边山林中,还有一个溪流。
她转过头看了眼背对着她的身影。
还是破破烂烂的一身,衣裳上布满了血渍,脖颈上还有他为了做伪装蹭上的泥,方才看着他那张干干净净不染尘埃的脸还不觉得,现在一看背影,简直像个乞丐。
她默默地控制着云庭落地。
谢折言对此毫无察觉,他的目光还落在刻字的地方,但是眼睛却空洞无神。
他真的不是废物吗?
就算母亲不说,他也知道,对于自己没有灵根这件事,她是很失望的,他甚至看见有好多女修指着他和母亲的鼻子骂,说他们拖累了父亲。
或许母亲不知道,他很小就记事了。
在他们以为他还是一个只会咿呀学语的婴儿时,他就经常听见母亲夜里垂泪,看见母亲摸着他的脸,温柔又埋怨:“为何会没有灵根,折言,为何会没有灵根呢?你若是有灵根,那该多好。”
后来,或许是觉得他记事了,母亲再也没提过。
但母亲滴在他脸上的泪,母亲一次次温柔的质问,却永远的停在了他心中。
从没有人告诉他,他不是废物。
只有唐葭,只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