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当空,群星璀璨。
穆真守在唐青枫病床前,拿了一本阵法的书,正研究得起劲,便听见门外咚咚的声音。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那扇被阵法护着的门便直接被撞开了。
“你朋友现在在哪里?”
谢折言眼神扫过床上躺着的人,没有丝毫停顿,直接落在穆真身上。
穆真放下书,探过头看了看谢折言身后那扇被他粗暴打开的大门,他刚走到谢折言身边,还没走到门口,一把桃木剑便横在了他身前。
“再问你一遍,你朋友现在人在哪里?”
“你踏马是不是有病啊?大半夜的来这里发什么疯?”这把剑一下子把穆真从懵逼中拉了出来,他顺手拉着谢折言横在他身前的剑身,往门边走去。
“这阵法你是怎么破开的?”
穆真上前查看了一下,发现他引以为傲的阵法被别人轻而易举破解了,再加上白天他爹说,师父留下的护门阵被这人给破了,他难得压下了自己的脾气,回头指着大门,朝谢折言问道。
只是这一回头,便看见了在月光下反光的锋利的剑尖正对着自己。
他低头看了眼,方才被自己拉走的,是剑鞘。
阵法师只于阵法一道修行较高,于武力一道基本上毫无建树,他之前能够在外面横着走,完全是因为整个大陆能破他阵法的人少之又少。他现在能够尊唐青枫为宗主,很大的原因也是因为可以躲在他的羽翼下,安心地研究阵法一道。
然而现在出现了一个,武力打不赢,阵法上他也打不过的人。
顿时,他只觉背后凉凉的。
白天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
正准备开口求饶的时候,他突然和床上昏迷的唐青枫四目相对,瞬间又有了自信。
“呵,你真以为自己很厉害了?拿一把破剑想威胁谁呢?”
话音一落,剑尖又往前了一步。
穆真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朝唐青枫看去,结果发现方才明明醒了的人,此刻却是安详地闭着眼,仿佛方才的那个对视是他的错觉一样。
“那个,道友,你刚才问我什么问题来着?”
“你是问丰兄吗?他不是去教那雪狐,哦不对,教唐姑娘驾驭云庭了吗?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儿。”一边说,他一边小心翼翼地将剑尖往旁边移。
“他们还没有回来吗?”
“给他发传音符。”
谢折言没有理会他的小动作,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好,你先把剑收了,我马上发。”
穆真将手中的剑鞘又亲自给他合上去,现在也不敢问他是怎样破阵的了,憋屈地拿出传音符,问道:
“丰兄,你们现在在哪儿?谢道友在找你。”
不过片刻,他那边就有了回信。
“在离你们三百公里的一个小镇上,我们在这里办点事情,要晚些回去。”
“具体位置。”
一边说,谢折言一边用眼神示意穆真往外走,在等丰易琅那边的消息的时候,他顺道重新摆放了一下房间外十分不显眼的角落处几块小石头的位置。
“应该是西南方向。不过若是你们要过来的话,不必了,我们的事情办完了。”
丰易琅看着方才一直乖乖坐在地上的雪狐突然起身,有些谄媚地蹭了蹭空气,直接跳上了云庭,便知道唐姑娘回来了。
“丰公子,我们回去吧。”说完之后,她便在一旁等着了。丰易琅见她说完之后,云庭丝毫未动,便知道了她的意思,上前控制云庭往回走。
“唐姑娘,你朋友好像在找你,刚才穆真给我传讯,问我们在哪儿。”
“哦,好,谢谢,我知道了。”
唐葭拿出怀中的小镜子,试探性地写了一个[谢兄,你在找我?]
[嗯,天快亮了,等下要出发了,你早些回来,还能休息会儿。]
唐葭看着上面的一行字,沉默了一下,深刻觉得谢折言要是放在地球上,就是提倡员工007的老板,心里的那丝涟漪瞬间消散,她咬了咬唇。
[不能让我都休息会儿吗?我是来做好事了,并不是因为贪玩或者其他原因耽搁。]就算她方才玩儿上头了,那也是为了更好地掌控云庭,这样他们之后赶路会更加顺畅。
就是这样!
看着对方那句[我是来做好事了]谢折言下意识眉头皱了皱,他又想起她不辞万里回到族中,给他们医治,却被强行留下。
她似乎总是很心善。
她这样好吗?
太善良了好吗?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谢折言猛地回神,镜子上赫然已经出现了“这样不--”三个字,不什么?不好吗?他几乎是立刻将这几个字擦掉了,写上[好。]
写完了之后,他朝穆真说了一句“抱歉”然后便离开了。
“喂,这是一句道歉就能解决的吗?”穆真觉得这人真是莫名其妙。
不过,他看向身后那个经谢折言改了一下,隐约更强了的的阵法,又朝他喊道:
“明天和我说你怎么做到的,我就原谅你!”说完之后,他便去研究阵法了。
谢折言又回到了古树上,他看着天上的明月,脑子里一会儿回荡着父亲郑重地将“沉风”交到他手上,嘱咐他惩恶扬善,匡扶正义,心系苍生,死而无悔的声音,一会儿出现小姑娘被围在人群中,因为救人脸色苍白,看着他的眼神里满是惊恐的画面。
她的所有行为,都和父亲教给他的“心系苍生,死而无悔”相合,但是为何,他心底竟然觉得这是错的,甚至想要劝她不要这样做。
谢折言觉得今天的自己很荒唐。
若是母亲和父亲还在世,知道他内心有这样阴暗的想法,若是唐姑娘知道他有这样自私的想法,他们一定会深深的唾弃他。
他压制住内心的情绪,抽出桃木剑,回到地面,开始练剑。
只有练剑,才能让他的心平静下来。
一刻钟后。
谢折言从剑影中,看到了云庭。
一人一狐从云庭中走了下来,他看见男子从戒子中拿出了一堆灵兽肉,放在晨曦面前。
出去时,还高傲地挺着背扮作唐葭的雪狐,此刻竟然亲昵地蹭了蹭丰易琅的大腿,开心地将灵兽肉叼到一旁去吃了。
所以,现在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她特殊的存在了是吗?
谢折言压住心中的异样。
他看着丰易琅朝虚空中挥了挥手,便往村里唐青枫房间那边走去了。
片刻之后,感受到身边的情绪波动,他才开口:
“回来了?”
“嗯!”唐葭觉得今晚的谢折言似乎有些冷漠,但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情了,她实在是有些身心疲惫了,便没有放在心上,在树上挑了个好位置,开始睡觉。
谢折言看了眼他方才躺的树枝,又回去练剑了。
第二天,唐葭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谢折言竟然破天荒地没有让晨曦叫醒她。
她下意识朝四周看了看,在村子外面不远处看见了谢折言和晨曦的身影。他们周围围了很多村民,似乎在朝晨曦跪拜,想要请她出手救治,旁边丰易琅一脸无奈地看着。
而谢折言则是提着剑站在晨曦旁边,他身上散发的冷气让村民不敢靠近。
唐葭挑眉,朝他们那边走去。
昨天穆真不是让丰公子给他们诊治了吗?他们现在是作何?
“丰先生给的药丸虽有奇效,但终究是量产,我们人太多,丰先生没法挨个诊治,仙姑,我们都知道您医术高超,求求您了,帮帮我们吧!”
一走出古树笼罩的范围,嘈杂的声音便蜂拥而至。
唐葭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
难道是丰公子知道她在休息,专门设下的隔音阵?
她抬脚朝那边走去。
晨曦和谢折言同时转过头往她这边看了过来。
其他人没有丝毫察觉,只有丰易琅注意到他们的动作之后,也跟着看了过来,脸上带着歉意:
“各位不好意思,昨天实在是有急事,所以才直接给了大家丹药,唐姑娘昨天耗费的精力已经很多了,请大家现在去里面排好队,我待会儿会一一过来诊治。”
“你的医术有仙姑厉害吗?”
丰易琅沉默。
在他沉默的这段时间,众人又闹哄了起来。
唐葭走到谢折言身旁,给他传音道:
“谢兄,我看他们都挺可怜的,虽然昨天他们对我们做了不好的事情,但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要不,你等我一下,我将这里的事情了了,我们再走?很快的。”
唐葭目光灼灼地看着谢折言,期待他说出那句“并不是所有人都值得救”,若是他说出这句话的话,这点信仰力,自己也不是不能放弃!
在信仰力面前,谢折言的觉醒才是最重要的!
在她期待的目光中,谢折言薄唇轻启:
“好。”
唐葭:?
不是啊,这不符合自己的预期!她都想让他想想清楚,重新再给他一次开口的机会了,那人却忽然转身了,背对着她去找了个地方坐着等她了。
好好好,唐葭绷着脸,让村民在晨曦面前排队,和丰易琅一起一一诊治。
这可能是她第一次觉得信仰力充斥丹田,却一肚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