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耳畔的哭声渐渐消失。
陆宴郗偏头一看,颜惜趴在他肩头,睡得迷迷糊糊。
偶尔还打个哭嗝,身体一抖一抖的。
像极了他小时候养的那只布偶猫,每次下河捞鱼被奶奶揍,就趴在他肩头嗷嗷哭。
哭着哭着就睡着了,还不时打个哭嗝。
陆宴郗勾了下唇角,动作轻柔将她放在沙发上。
刚起身要走,衣角却被抓住了。
他垂眸一看,颜惜用受伤那只手,小心翼翼捏着他的衣角。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俯下身,在她耳边柔声说:
“你先松手,我去给你拿个毛巾。”
颜惜听话地松开手,身体微微蜷缩起来,像只没安全感的奶猫。
陆宴郗盯着她看了两秒,拿过一个玩偶塞进她怀里,这才转身走进卫生间。
等他拿毛巾出来,颜惜已经睡得四仰八叉,玩偶也被踢到地上。
他按了按眉心,走过去轻轻推了推她:“起来擦擦脸再睡。”
颜惜不耐烦推开他,皱着眉哼哼唧唧,把脸埋在胳膊下。
果然像只猫。
陆宴郗叹了口气,认命地把她的脸扒拉出来,帮她擦干净脸。
然后把她抱到病床上,给她盖好被子。
“睡着了?”席宸推门进来,朝病床上看了一眼,声音压得很低。
陆宴郗点头,扫了眼他手里的药:“必须要喝?”
“也不是,这是安神的。”
余光瞥到颜惜捏着陆宴郗衣角的手,他笑着打趣。
“看来她有更好的安眠药了。”
“给她打针安定吧!”陆宴郗轻轻掰开她的手,塞进被子里。
她来到这个世界没几天,晚上睡觉枕头下都得压把刀,心里恐怕没有一刻安定过。
“不用吧,反正有你……”
陆宴郗一个眼神扫过来,他赶紧改口:“行。”
药物推进静脉,颜惜皱了皱眉,伸手无意识乱抓。
陆宴郗把手伸过去,她迷迷糊糊抓住,蹙着眉乱摸了几下。
然后紧皱的眉头绽开,紧紧抱着他的手臂,额头贴着他的掌心蹭了蹭。
陆宴郗浑身一僵,喉结微不可察一滚。
席宸拔针按上棉签,饶有兴致挑眉。
这位大爷不是最讨厌,和别人肢体接触吗?
以前他有一次犯贱,趁陆宴郗不注意故意趴他背上,差点被陆宴郗扭断胳膊。
他正要打趣几句,余光扫到陆宴郗的手机屏幕,正是颜惜捅人的新闻。
陆宴郗眉间凝着冷意,席宸悄悄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
“阿宴,这里没事我就去查……”
“把电梯的监控给我。”
“好。”
监控完整拍下,颜惜被拖进电梯,接着被两个女人围殴的过程。
席宸瞥见陆宴郗阴沉的脸色,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这是个意外,回头加强一下安保,以后电梯里也配几个保安。”
陆宴郗没吭声,目光沉沉盯着电脑屏幕。
颜惜被那个中年女人揪着头发,一路拖进病房。
陆宴郗“啪”的关掉视频,握着鼠标的手,手背上青筋暴起。
“王耀祖的伤势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一个周就能出院了。”
陆宴郗点了下头,阴沉沉的眸中尽是暗芒。
席宸看得心头一跳:“阿宴,你别乱来。”
陆宴郗冷道:“我有分寸。”
席宸见他态度坚决,只好妥协。
“你想什么时候行动,我跟安保部说一声,把26楼监控……”
“不必。”
陆宴郗不想把他牵扯进来,抬手挥了挥。
“你去忙吧!”
“好,那你注意安全。”
席宸拍了拍他的肩膀,双手插揣进白大褂兜里,出门去查房了。
陆宴郗掏出手机,打了通电话。
……
半个小时后,陆云璃匆匆赶来。
她推开病房门,看见陆宴郗神色凝重坐在病床前,脚步猛地顿住。
“二哥,她……”
陆宴郗回神,偏头看她一眼:“睡着了。”
“哦。”陆云璃松了一口气。
刚才看到她二哥的表情,她还以为颜惜命不久矣。
她关上门,走到病床前,探头看了眼颜惜。
“脸怎么也受伤了?”
颜惜出事时,她正在海城参加一个活动,突然接到谢女士的电话,说颜惜受伤了。
谢女士跟踪陆程杉,飞去了意大利,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
得知颜惜差点被人捅了,手还受伤了,她恨不得立刻遁地回来,把那神经病砍了。
陆云璃好说歹说,才终于把人劝住,自己马不停蹄赶回来。
“被人打了。”陆宴郗十指翻飞敲着键盘,像是在敲什么人的脑袋。
陆云璃觑了眼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开口:“二哥,你是不是喜……”
陆宴郗扫她一眼:“我留她有用。”
颜惜有上帝视角,留着确实大有用处,
以她二哥事业脑的德性,不可能短短几天,就被一个女人迷了心智。
“你不是有事吗,去忙吧!”
她拉了个椅子坐下,掏出手机点开微博。
下一秒,手机被抽走。
“我让你来照顾病人,不是让你来玩手机的。”
陆云璃:“?”
病人都打镇定剂睡着了,她不玩手机干什么?
陆宴郗把手机扔在床头柜上,往颜惜怀里塞了个玩偶,给她掖了掖被角,这才起身离开。
陆云璃目送他的背影离开,茫然地眨巴了两下眼睛。
怎么感觉二哥要长恋爱脑?
……
港江下游,一艘游轮停在江水中央。
陆宴郗坐在甲板上,长腿交叠,懒散地靠在椅背上。
他脚下躺着,一个双手被反捆在背后,昏死过去的男人。
“哗啦!”一盆冰水兜头泼下,地上的人终于动了动。
王耀祖迷迷瞪瞪睁开眼,被刺眼的灯光一照,恍惚几秒才反应过来。
他被人绑架了!
“唔唔!”他剧烈挣扎起来。
腹部的伤口裂开,瞬间将湿透的病号服染了一大片血迹。
陆宴郗偏头一个眼神,保镖会意俯身,猛地撕掉王耀祖嘴巴上的胶布。
“嘶!”王耀祖痛呼一声,破口大骂起来:“你他妈谁啊?”
保镖抬脚,朝他肩头用力一踹。
王耀祖猝不及防翻了个身,压到腹部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凉气。
蜷着身体好半天,他才终于看清面前的人,不由脸色一白。
陆宴郗!
下午陆宴郗把颜惜带走没多久,王家的好几处产业就被查封了。
几家常合作的投资商,纷纷撤资,公司资金链断裂,濒临破产。
母亲担心陆宴郗报复他,准备打完吊瓶就给他转院。
谁知还没行动,他就莫名被绑了。
强压住心里的恐惧,他梗着脖子瞪着陆宴郗。
“你放开我,不然我就叫……”
陆宴郗抬抬下巴,示意他尽管叫。
王耀祖偏头一看,才发现他们在江上。
周围黑茫茫一片,就算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到。
他瞬间慌了:“你到底要什么?”
陆宴郗放下长腿,身体微微前倾,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自首坐牢,还是沉江喂鱼,自己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