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徒大典还未过半,虞千鸢就嚣张地把人领走了。
走之前,还不忘让系统帮她找找男女主的方位,抱着观察的心态多看了两眼。既是书里的主角,那自然对颜狗是非常友好的,男俊女俏,看得她的眼睛十分满意。
天鹤宗坐落于琴州外围,岛屿错落排开,在几里海域外隔绝出一道防线,以结界阻隔台风海啸、深海内的异兽精怪。
宗内每位仙尊领着座下弟子各居一座岛屿,楼阁轩舫、清雅小院,各有提名。
虞千鸢所居之处,便是栖迟岛上的染霜阁。
原先的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早在几十年前就被不断侵扰的海怪海兽给毁去了大半,此后推翻重建,也只占了个附庸风雅的名头。居住在海岛之上,自然以便捷舒适为先,故而这一片屋舍院斋居多。
她是把人领回来了,但怎么安置倒是个问题。
虞千鸢想了想,将沐于清招了过来。
她是自己唯一的亲传弟子,也是门内所有弟子的大师姐,先前帮虞千鸢向掌门回话的也是她,染霜阁内大小事务,多由她来操持安排,找她准没错。
沐于清看了眼立在一旁低头不语的少年,神情是与虞千鸢极为相似的淡漠,只是相比之下,她看上去要更严肃一些:“弟子会安排。”
“嗯。”虞千鸢道:“将他的住所安排地离我近一些,另外,看他有什么缺的,一应备好。”
她瞥了眼少年瘦削的肩膀,似有些不忍,又嘱咐道:“衣食不可缺。”
听到这话,从那一拜后再没有开口说过话的少年终于抬起眼来,定定看了虞千鸢一眼。只是那一眼里没有任何的感激与触动,反而是不解。
虞千鸢不清楚这小子的内心活动,心说这样安排总可以了吧,染霜阁的弟子们虽闷了些,却不是会欺负人的性子。他在这好好修炼上几年,避开男女主之间的那些纷争,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沐于清说会安排好,那自然是没有一点水分的。她将谢迟的住处安排在离仙尊极近的一间小院内。
亲传弟子的待遇,自然要比旁人好一些。从床榻书架桌椅,到笔墨纸砚,校服鞋靴,一应备得十分妥帖整齐。
沐于清将人领进屋里,神情古板更甚她那师尊几分,说起话来也没什么感情:“谢师弟便在此处安置吧。倘若还有什么需要的,来寻我便是。”
谢迟向她行礼致谢。待人离开后,站在屋中将四周摆设环视一番,想起自己上一世时跟这里比起来算不上宽敞的弟子屋舍,当时只觉得干净舒适,现在看来,倒显得有些寒酸了。
他半坐在塌沿,单手支在膝盖上,眉目阴沉。
上一世的所有记忆直至此时仍旧十分清晰,无论是他被赶出宗门、还是差点丢了性命;拼着一口气苟活下来,在那俩人的道侣大典当日闯入,一剑杀了姜思窈,都仿若历历在目。
谢迟原本以为自己将姜思窈诛杀后,一切就能回归正轨,可不曾想,当时天地异变、海岛倾覆,生灵涂炭之时,无论他的修为有多高超,照样不能幸免。
他这段时间以来的蛰伏与孤注一掷全变成了一场笑话。
可当他重新睁开眼时,已经在天鹤宗内等待着收徒大典开始了。
上一世直至他被逐出宗门,也未曾踏足过栖迟岛一步,至于什么虞仙尊,他更是连面都没见过,只听说她常年闭关,不喜生人。
到底是什么发生了变化?亦或是,他记忆中的所谓上一世,根本就是……黄粱一梦?
晚餐时,虞千鸢对着桌上的饭菜颇为感慨。
已经对她有了些初步了解的系统很警觉:……你想干什么。
虞千鸢惋惜道:“要是这时候有点下饭剧看看该有多好啊,这么干吃也太没意思了。”
系统无情道:你想也别想。
“?”虞千鸢来劲了:“想也不许?我就想,就要烦你,你能怎么样?”
系统:……
说实话,像这样性格的宿主,它还是头一回见。
既来之则安之的,倒也不能说没有,但任谁也没有像她这般适应的快。昨晚熬夜在反复阅读原著,还顺带让系统教她学了几招术法,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的时候好用上。
下午的时候趴在床上继续钻研原著,捏着送来的点心,翘着脚一边吃一边看,还想用术法让桌上的茶壶飘过来。看得系统一阵嘴角抽搐——如果它有嘴角的话。
等等。系统道:别闹了,有情况。
虞千鸢:“嗯?”
系统:谢迟偷偷溜出去了。
虞千鸢立即坐直,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他去哪儿了?”
系统犹豫了下,道:好像……好像是,璟瑄岛?
那不就是原女主所在的地方吗?他去那里干什么?
虞千鸢眼前一黑,差点要伸手掐自己的人中:“难道他现在已经对女主有意思了?那我这任务还怎么做?”
系统连连催促她:趁着他还没到传送灵阵,赶紧去把人截下来!
这还用它说?虞千鸢气得连饭都不想吃了,抓起搁在桌旁的佩剑就走,霜般月色下衣袂飘然,眉目凛然,的确有那么几分仙人之姿。
如果这位仙人没有在心里跟系统咆哮的话。
原著里这时候谢迟还没认识姜思窈呢!他跟月归卿的其他徒弟难道有什么过命的交情,值得他这么三更半夜的偷偷溜过去见面?早知道白日里就不急着教他如何使用传送灵阵了,搞得她现在好像要去抓奸一样!
幸而系统的小报告打得快,虞千鸢到底是赶在谢迟溜出去之前截下了人。
少年却没有任何被抓包的自觉,甚至还反过来问她:“仙尊怎会在此?”
虞千鸢板着脸:“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谢迟不慌不忙:“弟子有些事情想去办……莫非是有宵禁么?”
说着,他立即朝虞千鸢行礼赔罪:“抱歉,师尊,我初来乍到,不太清楚这里的规矩。还请师尊责罚。”
虞千鸢来不及兴师问罪,就被他把话给堵了回来,责怪不是,轻轻放过也不是。
可到底谢迟现在还是个十来岁的小小少年,见他在夜风里身形单薄的模样,她略微心软了一些,语气放缓:“染霜阁内并没有要宵禁的规矩,你不必自责。不过,你刚入宗门,有什么事情需要这个时候去办?”
谢迟这才舒展了眉,乖乖答道:“刚入宗时,弟子曾受过同门师姐的照拂,听闻她被仙尊收为亲传弟子,此刻闲来无事,便想去贺一贺。”
虞千鸢脑海里的雷达疯狂作响:“哪位仙尊?又是哪个师姐?”
谢迟道:“是月仙尊座下的姜师姐。”
虞千鸢差点没白眼一翻晕过去。
搞什么啊!书里明明没有这些情节啊?难道谢迟跟姜思窈不是在一同拜入月归卿座下后才有交集的吗!怎么还有刚入宗就受到照拂的事情啊!
谢迟饶有兴致地等待着自己这位新师尊的反应。
这世间万物,无论生或死、灾与祸,自有其发展定律。虞千鸢既改变主意出了关,将自己收做徒弟,那么一定有什么他并不知晓的原因。
不过前往璟瑄岛并非全然只是要试探他这位新师尊,只是他想到上辈子发生的种种,就难免对姜思窈心生厌恶。
如今各弟子刚入门,姜思窈与江修风还并未亲厚起来,不如趁着她修为不高的时候下手,了结了这个心头大患。
虞千鸢憋了半天,挤出一句:“胡闹!”
夜深人静花前月下少男少女喁喁细语,再给她来个情窦初开情根深种,她的任务还做个屁啊!那女主角的官配另有其人好不好!
她二话不说,直接拎着剑把谢迟给提了回去,不放他回自己的小院,而是带回了自己的居所,冷言冷语多问了一嘴:“用过晚膳了么?”
谢迟垂着脑袋,似乎兴致不高:“尚未。”
好哇。连晚饭都来不及吃就要去会你那亲亲师姐,有那么着急么?以后又不是没有见面的机会!
不对。不能让他们见面。
虞千鸢将人赶在矮桌对面坐下后就不说话了,端的一脸的凝重,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一桌未曾动过的餐食有什么问题。
谢迟等了半晌,才听见虞千鸢冷硬的语气:“吃饭。”
他觑了眼虞千鸢的神色,还以为自己是幻听,却见虞千鸢已经将桌上仅有的那副碗筷推到了他面前。意图很明显。
谢迟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唱哪出?
虞千鸢冷冷看他一眼。
若谢迟真的只是十来岁的小孩的话,或许会被她这一眼镇住。寒影仙尊‘威名’在外,谁人不知她难亲近?纵使是亲传弟子,也没讨到她一个好脸。
只可惜谢迟早就不是会茫然地躺在弟子屋舍的床上,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错了的小孩子了。师尊叫他吃,他便吃。
琴州临海,餐桌上海味自然不缺,虞千鸢一边沉着脸剥虾,一边在心里跟系统商量对策。
虞千鸢:这算是bug吗?按照原著剧情,他们现在还没认识呢。
系统:因为你的出现,剧情发生了一些变动也是有可能的。无伤大雅。
虞千鸢:你认真的?
系统:暂时只是同门之情。
虞千鸢:那我这到底是堵还是疏啊?
堵吧,万一让谢迟生了逆反心理,弄巧成拙;疏吧,等他真对女主产生感情,想要挽救就不容易了。
虞千鸢想的入神,丝毫没发现坐在对面的谢迟已经暗暗观察了她好一会儿了。
只见这位宛如寒霜冰雪般的师尊拧着眉毛做沉思状,一会儿纠结,一会儿忧愁,一会儿愤怒,一会儿无奈。
她手边的骨碟里,堆满了扒下来的透红虾壳。
虞千鸢往盘子里摸了摸,发现那些虾都被自己剥完了,抬眼朝谢迟望去,刚好对上他的双眸,瞳仁乌黑如宝石,不含一丝杂质。
应该不用那么大惊小怪吧?谢迟才十二三岁,想来也没有那么早熟?
她若有所思地将那一碗虾仁搁到谢迟面前,完全没意识到这一举动有什么问题,顶着那张好像永远都不会笑的脸道:“吃吧。”
谢迟微微怔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