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鸿门宴

二皇子府,久安殿。

不多时,晏长便送来了药,一并送来的还有元始帝让二皇子进宫的消息。

此时虽还未到深夜,但终归不是白日,裴佑定又已经迁出皇宫,这时候入宫其实并不妥,但那是元始帝的命令,裴佑定就算是想要拒绝也无法拒绝。

喝完药后,裴佑定只好起身,带着晏长往皇宫而去。马车在宫门口停下,裴佑定一行人往紫宸殿走去,只见紫宸殿灯火通明,同顺也是早早地便在殿外等候。

看见二皇子,同顺便不由得想起上次的事情来,他快步迎上来,低头顺耳道:“奴才见过二殿下,陛下正在里面等您呢。”

裴佑定淡淡看同顺一眼,像是不经意间的随口一问:“公公可知父皇寻我所为何事?”

“唉,自然是……”同顺迟疑了一会,还是很快接上,“自然是为了您的大事。”

经过上一次的事情后,同顺越发明白了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在陛下心上的地位,此时贵妃娘娘明显与他们分为两派,他又是这紫宸殿的人,自然知道在这场斗争中他应该帮谁。

听到同顺委婉的回答,裴佑定的心中顿时明了,他敛了敛眉,谢过同顺之后,便独自往紫宸殿内走去。此时殿内留着服侍的侍女和太监并无几个,大多站在外殿,听候差遣。

“怀安来了?”听着那阵脚步声,元始帝的心中露出几分笑意,他挥了挥手,爽朗道,“吩咐御膳房那边上膳吧。”

“是。”

裴佑定一走进去,便看见元始帝、宁贵妃、安仪以及坐在她身边的赵问凝,这是一场明晃晃的鸿门宴,甚至没有丝毫对裴佑定掩饰的意思。

“儿臣见过父皇。”裴佑定巡视着看了一圈,“宁贵妃,安仪,清荣县主。”

“你来的正好,坐下同朕一起用膳吧。”元始帝朗声大笑,指着赵问凝身边的位置让裴佑定坐下,那是这张桌上唯一一个空位。

无奈,裴佑定只能坐下,看着周边御膳房的侍女将一道道可口精美的饭菜端上来。同顺不知何时又回到了紫宸殿内,此时又拿出银针在上面一一试过,见一切无恙之后才收起银针往后退。

元始帝先夹了一块肉给裴佑定,语气中充满着关切:“几日不见,怀安瘦了许多,那几天忙江南私盐的案子累坏了吧,多吃点补补身子。”

裴佑定接下那块肉,却没有直接放入口中,而是先放置在碗中,他应付着:“多谢父皇。”

“那可不是?我们大梁谁不知道二皇子是一表人才,翩翩君子,朝中上下都称赞不已呢。”宁贵妃的唇角挤出一抹笑,又看向身边的裴以萱,猛地转换了一个话题,“安仪怎么还不向你二皇兄问好,莫不是整日玩乐玩的连礼仪都不知道了?”

听到宁贵妃的话,裴以萱才勉强扯出一个苦笑,朝着面前的裴佑定出声问好,只是眼下的一片青黑并未被脂粉掩盖完全,看着甚是憔悴:“安仪见过二皇兄。”

“不必多礼。”裴佑定朝着裴以萱点头,裴以萱的性子他也知道,日后要是她没作出些过格的事情来,裴佑定也不会多为难她。

“好了好了,这次就是家宴,哪里用拘泥于什么礼节?”元始帝忽而来了一句,眼角笑出一道道细纹。

宁贵妃也顺坡下驴,连忙应着:“是臣妾愚钝了。”

说完,一时间宴席上都没有人出声,室内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当中,最后还是元始帝先开了口,打破了这个僵局,他笑眯眯地转头问赵问凝:

“朕记得,再过几月,清荣也要到了及笄的年纪了吧?”

猛一听见自己的名字,赵问凝连忙放下筷子,恭敬地回着:“是。”

元始帝回头瞥了一眼正不紧不慢喝茶的裴佑定,脸上的笑意越发深了,他又接着问:“朕也算是看着清荣你长大的,你脾性甚好,又精通诗书,日后不知道是哪个有福气的小子会娶了你呢?”

到底是还不懂人事的姑娘,赵问凝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低下头,不敢去看元始帝身边的裴佑定,只能轻声细语地回着:“陛下谬赞了。”

进宫之前,姑母有跟她通过口信,说是陛下有意将她许给二皇子做侧妃,但赵问凝鲜少入宫,都不曾见过所谓仪表堂堂的二皇子,是以心中虽有激动但少了几分羞赧。

如今,她见到了那位传说的二皇子,一下子少女心事都涌了上来,她难以想象有朝一日自己居然能成为他的身边人,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朕记得,怀安和你大哥应该是熟识吧?”

裴佑定不冷不热地回着,脸上的表情都未曾有过任何改变:“见过几面,赵家公子文采斐然,怀安甚是钦佩。”

闻言,赵问凝的心颤了一下,她抬眼看向裴佑定,却只触及他冰凉的目光,她从里面看不出任何温情来。一时间,赵问凝像是浑身被泼了一桶冷水一样,原本悸动的心静下来,连带着眼神也暗淡着。

她不傻,二皇子这是在有意和她们赵家撇清关系,只为了拒绝她们之间的亲事。

元始帝像是没有听出裴佑定的话外之音一样,脸上笑意未改,感叹着:“问朝也是朝中人才,最近又办了一个大案子,前几日严侍郎还跟朕连连称赞他,你们少年人就是好,不想朕,现在是心有余但是力不足了啊……”

说完,像是应景一样,元始帝倏然咳了几声,听起来甚是骇人。同顺连忙端上一碗散发着淡淡苦味的汤药,由宁贵妃接过去喂给元始帝喝,喝了几口后元始帝又伸手撇开那碗药,整个人也不再咳嗽,像是完全恢复了正常一样。

宁贵妃的脸上还是一脸担忧,她拿出帕子替元始帝擦嘴,又满怀关切地问着:“陛下现在可还有大碍,要不要寻御医过来瞧上一眼?”

此时,裴佑定也看过去,接着说:“父皇身子若是抱恙,儿臣和皇兄又怎么安的下心来?还是请御医前来一看,否则儿臣真是寝食难安。”

“去把顾太医请来,为父皇把把脉。”裴佑定转过头,对着身后的小太监说,小太监愣了一下,又急忙去寻求师父同顺的意思,却看见同顺也是一脸为难,他也就停在原地,忍受着来自裴佑定的目光催促。

偌大的宴席上,一群人之间分成几团,局势瞬间僵持不下。

“怀安难得这样,就听你的吧。”元始帝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尔后收回眼。

“是。”见元始帝下了命令,小太监才松了口气,忙不迭出了内殿,往太医院赶去。站在元始帝身后的同顺也垂下眼,默默地做一个旁观者。

“陛下……”宁贵妃看了一眼坐在裴以萱身边的赵问凝,张口欲言,却先被元始帝打断:“你们也累了一天,都先回去休息吧,朕这里有怀安在,无需你们担心。”

这便是要和裴佑定单独说话的意思了。

宁贵妃只觉得原本好好的一个局就被裴佑定这样搅乱了,心下甚是不甘,她又用乞求的眼神看着元始帝,却还是未曾换来他的丝毫动容,甚至有一瞬间宁贵妃在他的眼中看出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顿时间,宁贵妃毛骨悚然,她只能低下头,朝她身后的裴以萱和赵问凝使了个眼色,便唯唯诺诺道:“是,那臣妾便先告退了。”

直到走出殿,宁贵妃才呼出一口气,她摸上后颈,那处已经覆上了一片薄薄的冷汗。相伴元始帝几十年,宠冠后宫几十年,她确实有些得意忘形了。

大多数时候,她想要什么,元始帝都会给,以至于刚才她都忘记了元始帝的身份。他是一个皇帝,有着至高无上的皇权,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鲜血,而她只是一个依附着他的妃子,做什么怎么做都要先看他的心情。

是她错了。

看着面色不佳的宁贵妃,裴以萱终于回过神来,轻声问:“母妃,你怎么了?”

宁贵妃先看了一眼站在裴以萱周围的赵问凝,才回着:“无事,既然陛下身体有恙,本宫也就不便再多作打扰。夜已深,清荣县主一个人在此也不好,就让兰竹送你出宫吧。”

“是,多谢贵妃娘娘。”赵问凝福了福身,又看向裴以萱,柔声道别,“今日多谢安仪公主了。”

裴以萱挥挥手,笑了笑:“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说完,赵问凝便跟着宁贵妃身边的兰竹走了。等到赵问凝的身影消失不见,宁贵妃才转过身,搭上裴以萱的手,意味深长道:

“你二皇兄这摆明了是不愿意娶她,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必太为她费心,这赵问凝虽与你要好,但总归是德妃的人,不会与我们亲的,这点你要明白。德妃若是有本事,我们便帮她几分,日后换个人情,但若是没本事,你也莫听他人随意哄骗,做了那替罪的羊,知道吗?”

听着母妃的话,裴以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回着:“女儿知道了。”

“走吧。”

于是,一行人就这样离了紫宸殿,往宁贵妃的朝露宫走去。

“清荣县主,这就到宫门了。”兰竹停下脚步,朝着赵问凝一笑。

赵问凝也回以一笑,目光定格在那一辆马车上:“多谢兰竹姑娘了。”

“不用谢,这是娘娘的吩咐。既然清荣县主到了,那奴婢就先回去了。”

说完,兰竹便转身往宫门口走去,不多时整个人的身影便消失不见。赵问凝走过去,身边的侍女便迎了上来,连忙问:“小姐,事情怎么样了?”

赵问凝的目光沉下来,没有直接回答侍女的问题,过了一会,她忽而摸了一下手,急切道:“姑姑给我的见面礼不见了,许是落在了御花园,你且在这等我一会。”

还未等侍女反应过来,赵问凝便已然转身走开了。带着这个借口,侍卫看在德妃的面子上也不便拦她,赵问凝便重新进了皇宫,其中脚步不停,只是未曾往御花园走去,而是径直进了德妃所在的凝华宫。

凝华宫内,小佛堂。

“娘娘,清荣县主来了。”

听到“清荣”二字,德妃睁开眼,走上前,将手上的金丝香插入上面的香炉,又拜了几下,这才转身出了佛堂。一出佛堂,鼻尖的沉香味便少了许多,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王嬷嬷边跟在德妃身后小步走,边将先前在紫宸殿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德妃,只见德妃慢条斯理地拿出手帕擦了擦手,轻笑出声:

“你看本宫说对了吧,这清荣便不是一个安分的,看来日后我们赵家有福气了。”

“是,娘娘说的对。”

王嬷嬷连连应下,心下却为了那清荣县主捏了一把汗,到底是什么都不懂的世家小姐,才会这样匆匆忙忙地来寻她们娘娘。

也不知道娘娘手上的那个药,她吃不吃得消……

作者有话要说:狗定:哥有老婆,你别来

瑜姐:你最好是

某白:嘶,传说的猛药来了,这不得狠狠促进一下楼上二位的感情,虽然俗但是真香好叭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