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
沈渊渟眸子黑沉沉的,清冷的嗓音里是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只、只是虞小姐似乎有些不足之症,敢问照顾虞小姐的人,她是否时常会起红疹?”
“回张御医,小姐确实会时不时起些红疹。”
琴音点头称是。
“那便对了,虞小姐身子不好,又风疹严重,照顾的婢女平日多观察些,看看是什么东西引起的,远离便好。”
张御医一边说一边写药方,交代花朝和绿盈两个小丫头去熬药,“虞小姐还有头疾,这是幼时落下的毛病,若是不好好调理,怕是会留下病根。”
两副退烧药下去,虞时娇果然退了烧,接下来的一整晚都是银针祛毒。
银针祛毒能把身体里的毒全排出来,张御医是个中老手了,自然是无须担心。
病得昏沉的虞时娇只觉得火烧一般的感觉退下去后,身体像是被冰封住了,血液像是要被凝结住了,她颤抖着想要逃,胃里却翻江倒海的。
‘噗’地一声吐出第一口鲜血,她原本就苍白的脸庞更白了。
张御医看了看吐出来的黑血,往内关穴扎下了第二针。
又是一口鲜血吐出来,不像是原本那般黑红,是红色。
他观察了一番虞时娇苍白的脸色,把了把脉,回禀道:
“殿下,虞小姐身体底子不行,若是再晚几日发现,恐怕就药石无医了,好在现下已拔出了大量毒素,倒不如之后慢慢清理余毒,往后好好将养便好。”
沈渊渟刚想道谢,殿外便传来脚步声。
宫里有了中毒这样的大事,盛帝又岂会不知。
方才一进苑,盛帝便被这里的简陋惊到了,这一处偏远,有些年久失修,比起富丽堂皇的东宫,实在是太过狭窄。
他沉默地走进春熙殿里,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太子。
父子二人上次见面已是三年前了,就连上次去祭祖他也狠下心来未见太子,眼下见到这孩子,他竟是难得有几分怀念。
“父皇。”
沈渊渟眸中也有些许动容,他刚要行礼,便被盛帝打断。
“父子之间,无需这些虚礼,先说说虞氏如何了?”
“回禀陛下,虞小姐的毒现下已清除了,只是星草毒是慢性毒药,若是想痊愈,怕是要找出是如何下的药。”
盛帝颔首,指挥着新上任的御林军统领把倚绿苑查了遍,但只除了一些香料外,便再没找到什么可疑的东西。
太子喜香无人不知,倚绿苑里有这么多香料倒是不奇怪,只是有心人想要在其中下毒倒是简单得很。
“张御医,你去查查这香料中是否有不妥,特别是虞氏近期用的几种。”
琴音配合地把夜间点燃的几种香料和白玉兰香膏拿了出来。
张御医用水点开几个香料仔细闻了闻,又用手上的银针探了探,
“陛下,这止息香前味甘甜,尝起来应有涩意,可这个却口感偏酸,而星草毒是由星草花根制成,星草花叶子是酸的,在女贞部落,常有人食用,甚至还被用来调味。”
张御医跪在地上,心里清楚这是触碰到皇家秘辛了。
天子居所,能这样堂而皇之下毒的,自然也是宫里的人。太子并无其他侍妾,这毒又下在殿下喜欢的香料上,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擦了擦头上的虚汗,只觉得自己脑袋都要丢在这里了。
“王来,张御医累了,今日便先让他去休息吧。”
“是”
王来使了个脸色,一旁站着的侍卫立刻上前捂住张御医的嘴不顾人挣扎便把人抬了下去。
其他人也都见怪不怪。
第二日一早,盛帝便传旨六宫解了太子的禁足,不日便重新入主东宫,礼部选的好日子在十五日后。
而四皇子的生母钰贵妃因行为不端被罚禁足三月,就连在户部当值的四皇子都受了连累,被盛帝在早朝上大斥不忠不孝,丢了好大的脸,四皇子一党一连几日都抬不起头。
这几道旨意一同下来,可引得朝野震惊,人人自危,纷纷揣测陛下是何意。
虞时娇银针祛毒后第二日便醒了,她静养了好几日才补回一点元气,花朝同她讲了那日有多惊险,她心知这次是捡回一条命,却也想不出是谁要害她。
这几日天气不错,太医嘱咐她多出门逛逛,再加上殿下解了禁足,她便带着花朝去倚绿苑门前的小花园里转了转。
行至假山前,发现草坪里有一块白色的棉团落在上面,凑近了,发现原来是一只雪白的小兔子。
这兔子落在草坪上安安静静地吃着草,后腿处一片鲜红,似是受了伤。
这一处偏僻,若不是特意过来连人都看不见,怎么会有一只兔子在这里?
虞时娇试探地抱起小兔子,看它没有挣扎乖乖被她抱起来,甚至还用柔软的三瓣嘴拱了拱她。
她被它蹭得发痒,忍不住笑起来。
这几日病得难受,她也不像以前那般活泼,这是几日来第一次真心笑出来。
蹲守了半天,确定这兔子无人来找,虞时娇便带着它回了倚绿苑。
到了春熙殿,她和琴音一起把兔子的伤口包扎好,收拾药箱时发现殿下来了。
虞时娇跑到殿下面前,用那双澄澈的璀璨星眸望向他,“殿下,我可以养这只兔子吗?”
沈渊渟瞥了一眼在啃甘草的兔子,倒是没反驳。
虞时娇比刚来时胆子要大,殿下对她的纵容让她几乎忘了之前是如何害怕他,她乖乖地任由御医把脉,听着人说她快好了还大胆地凑近沈渊渟说小话,
“我都快要好了,殿下就不要让我再喝那苦苦的汤药了吧?”
这几日御医每日都要来把脉,殿下也看着她把药喝干净,她苦不堪言,嘴里都被苦味攻占了,连膳食用得都少。
沈渊渟倒是没有生气她这样大胆,还握住她的手,用手帮她把垂下的发丝捋到耳后,像极了纵容妻子玩闹的夫君,
“这事要听御医的,不可胡闹。”
“李御医,不知这药还要再喝几日?”
“再喝三日便好了,殿下不用太过忧心,虞小姐中毒不深,只是身子原先就有不足之症,以后若好好将养,自然无碍。”
李御医说完便朝太子拱手告别,“今日已诊完脉了,微臣还要向陛下复命,还请太子殿下见谅。”
沈渊渟同样拱手,甚至还把李御医一道送了出去。
李御医在心里默默琢磨着这位太子殿下是为何跟了出来,只听沈渊渟道:
“李御医,你所说的不足之症不知除了好好将养,还有何办法可根除?”
他声音谦和有礼。
原来是问那位虞小姐的情况?早先就听闻殿下气度不凡,即便是娶了位外室庶女也未曾苛待,今日看来殿下对这位虞小姐还是有几分情谊的。
他摸了摸胡子,推诿道:“这不足之症是在幼时便留下的,这次虞小姐又大病了一场,以后怕是会病痛多些,要完全治好怕是很难。”
他摇头示意自己的医术难以胜任,又看殿下这么在意那位虞小姐便好心提醒,“虞小姐捡回来的那只兔子似乎是太医院的药兔。”
沈渊渟眸光几不可察地闪了下,瞥了眼被琴音安置在墙角的兔子,它通体雪白,被包扎好的后腿没影响它活动,它一蹦一跳地想要去啃沈渊渟脚边的芍药花叶子,却不知为何又不敢凑近他,又用瘸了的后腿跳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开始虐了,抱好你们的小纸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