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猫叫?哪来的猫?
望舒盈双手紧扶脖颈,艰难地转过身,正见一道白光,从她眼前一闪而过。
好家伙,这身手,这速度,比香江自由港记者跑得还快。
不愧是四条腿的猫科动物。
“我还道有什么人在偷听墙角呢,原来是只喵呜灵狐啊。”眼见着一只毛发雪白的灵狐从竹林后边窜了出来,赵掌柜停下脚步,定了定神,才如是说道。
下一瞬,他眼前那只喵呜灵狐忽然压低身子,凶巴巴地发出一串短促的威胁声:“喵!喵喵!喵喵喵!”
就好像是在骂骂咧咧地说:“这里是我的地盘,你们从哪里来的就给我滚回哪里去!”
不过是一只灵智未开的畜生罢了。
赵掌柜伸手去够佩剑,作势要拔剑,威吓它道:“看见这柄剑了吗?你再骂我,信不信我把你的皮扒下来,带回去做围脖。”
喵呜灵狐轻蔑地瞥他一眼,好像在看一个笑话,“喵喵喵!”
赵掌柜被它的眼神一激,竟全然忘记自己是谁、身在何处,只觉眼前这只娇小可爱的喵呜灵狐与他有着血海深仇,他当即抬手拔剑,想要挥剑杀敌。
眼见着战况一触即发,站立一旁的薛掌柜迅速抓住他拔剑的手,制止道:“住手,不要节外生枝。”
赵掌柜挥开他的手,“你别拦我,我今日定要……”
“琴箫,你不要忘了,你如今身在何处。”薛掌柜厉声说道:“宝华塔中万千生灵,皆是那位的耳目。”
想到那位的名字,赵掌柜条件反射地脊背一凉,双手一抖,几乎将手中的长剑甩出去。
薛掌柜声音冰冷,看他如同在看一个死人,“你若一心寻死,我不拦你……”
他靠近赵掌柜,在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但你若是非要在此节外生枝,破坏我们的大计,休怪我不顾同仁之情。”
赵掌柜这才找回几分理智,意识到自己刚刚在做什么之后,他足下一软,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冷汗涔涔地说:“是,是。”
几秒钟后,仿佛是知道自己已经大获全胜了,喵呜灵狐踢踢前爪,发出得意的叫声,“喵呜……喵呜……”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听见它的欢叫,赵掌柜收剑的手再次蠢蠢欲动起来。
薛掌柜瞧见了,赶忙抬手在前头的剑柄上用力一按,强行收剑回鞘。
紧接着,许是担心再在此地待下去会再生变数,他一把抓住赵掌柜的臂膀,拖着他如风一般向竹林外远去了。
确认外头彻底没有动静后,望舒盈站起身,揉揉犹有些余痛的脖颈,又踢踢酸麻的双腿,从竹林后边走了出来。
喵呜灵狐原地转个身,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咦,原来它不是猫科动物啊。
罪过罪过,竟然弄错救命恩人,啊不,救命恩狐,它所属的科目了。
望舒盈这才发觉,救她于水火之中的四只脚,原来是一只能让她萌出一脸血的小狐狸。
小狐狸通体雪白,蓬松、柔软的长毛上闪烁着玉石般的光泽,它睁着一双介于明黄色和咖啡色之间的大眼睛,水汪汪、湿漉漉的,就像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琥珀。
它还有一双圆乎乎的大耳朵,当那双圆耳轻轻抖动的时候,会隐隐约约地透出一星半点浅浅的嫩粉色,还有那团毛茸茸的大尾巴,简直就是软软乎乎、可可爱爱的棉花糖本糖。
噫呜呜噫,这也太可爱了吧!
好想上手rua一下啊!
身为一个狂热的毛绒萌宠爱好者,望舒盈的眼睛噌的一下亮了起来,恰在这时,喵呜灵狐迈着优雅的猫步,主动地走到了她的跟前。
它都自己送上门来了,她不温柔又不失力度地rua它一把,怎么对得起她那句“活在当下、及时行乐”的座右铭呢?
望舒盈顿时腰也不酸了、背也不麻了、脖颈也不痛了,她迅速蹲下身,一边朝喵呜灵狐伸出双手,一边柔声哄骗它道:“小狐狸,你看你后背上的毛毛这么长,都打结了,我帮你梳理一下吧。”
呵,越漂亮的女修,越会骗人。
闻言,喵呜灵狐身形一顿,缓缓抬首,它伸出小舌头舔舔唇瓣,紧接着朝望舒盈眨了眨眼睛。
!!!
被电到了!
望舒盈对天发誓,她真的没有在心里小声议论它是不是在对她抛媚眼,如果有,那一定是因为她单身久了,看只狐狸都眉清目秀的。
“喵呜……”
喵呜灵狐好似感知到了她的想法,它向右歪了歪脑袋,从随身空间中倒出一面巴掌大小的圆形镜子,而后抬起软乎乎的前爪,将那面镜子往望舒盈面前推了推。
水灵灵的狐狸眼中闪过三分讥讽、三分玩味还有四分漫不经心,它长长地喵呜一声,仿佛在说:“女人,认清你自己。”
??!
它让她照照镜子,照照镜子……
上一秒天堂、下一秒地狱,望舒盈大为受伤地捂住心口,不敢置信地向后退出一步,她怎么都想不到,这只看上去单纯无害的小狐狸居然会这样嘲讽自己。
这就是所谓的可爱面孔、恶魔心肠吗?
见望舒盈始终不照镜子,甚至还向后退了一步,喵呜灵狐踏步上前,再次将镜子往前推了推。
所以爱是会消失的对吗?
明明刚刚还朝她抛媚眼,现在却这样冷酷无情,它这只渣狐!
望舒盈捂着心口,悲痛低头,在明亮的圆镜中看见一个带点稚气的清丽少女。
白皮肤、大眼睛,眼神清亮澄澈,神态天真灵动,原身居然长着这样一张清纯天然的初恋脸,不愧是曾经的白月光本光。
她开始怀疑自己没有穿错书了。
望舒盈对着圆镜轻轻一笑,镜中人便弯着双眸,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治愈系笑容。
她一边对镜微笑,一边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颊侧的浅酒窝,“天哪,这张脸也太可了吧!”
喵呜灵狐没有预料到,望舒盈对着镜子看了又看,笑了又笑,却始终看不见自己的发髻上正斜斜地插着一支样式独特的玉质发钗。
如它这般的高等生命体,并不能理解眼前这个眼神不太好的女修到底在做什么,它只是伸出粉嫩嫩的前爪,重重地拍了拍镜面,打断了对方的“揽镜自顾夜不眠”。
望舒盈抬起头,在喵呜灵狐水汪汪的大眼睛中看见了些许疑惑和些许不耐烦,她眨眨眼睛,不解其意地问道:“怎么?怎么了吗?”
喵呜灵狐的眼神忽然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它用之前那种异常奇怪的眼神看看望舒盈,而后再一次伸出软乎乎的前爪,用力地拍了拍镜面,“喵喵喵!”
它到底是哪个意思哦,她听不懂喵言喵语啊!
望舒盈低下头,再次看向圆镜,这一回,放大的镜面聚焦在她的发髻上,直观地呈现出其上斜插的那支玉钗的模样。
对称的海棠花纹上,一只玉凤伸长尾羽、展翅飞翔,它的口中衔着一串长长的玉珠,伴随着望舒盈低头的动作,玉珠缓缓摆动。
这是一支凤衔珠海棠纹玉钗。
??!
这玉钗……
望舒盈睁大眼睛,微张双唇,心中闪过千言万语,最后只汇成三个字——“好家伙”。
难怪那只小狐狸一直用异常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她现在才明白,那是一种老父亲看自家傻儿砸的眼神啊!
望舒盈抬头和喵呜灵狐对视一眼,不出意外地在它眼中看到了对傻狍子的怜爱与宽容,她双目无神地后退两步,好似遭到了万点暴击。
方才她躲在竹干后边,稀里糊涂地听了半天,也没有听明白那个薛掌柜和赵掌柜在说什么,只记得说了什么运茶叶的船沉了、有个船夫暂时失联,然后还有说什么弄丢了一支玉钗,让帮忙找找。
除了最后找玉钗那段有一点点奇怪,其余对话听上去都再正常不过了,她刚刚甚至都相信他们是宝华塔中幻化出来的虚拟人物了,结果,好家伙,他们搁那弯弯绕绕了半天,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尤其是那个薛掌柜,他压根就不是要找什么丢失的玉钗,而是要找戴着那支玉钗的人!
看来这支玉钗具有极为特殊的象征意义,或许隐藏着什么惊天秘密……还有他们说的那个茶叶和船夫,肯定也没有字面上的意思那样简单,它们有什么深层含义呢……
“喵呜……”
喵呜灵狐见望舒盈蹙眉深思,心知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它深藏功与名地叫唤一声,抬爪收回圆镜,来也一道光、去也一道光地溜走了。
它离去后好一会儿,望舒盈才从一团乱麻般的思绪中抽离出来,她伸手摘下那支凤衔珠海棠纹玉钗,将它拿到眼前仔仔细细地端详起来。
这就是一支非常普通的玉钗,实心、无法拔开、也没有什么小机关,除却在钗身内侧刻着一个有些倾斜的“少”字,其余一切都再平常不过了。
不过照她推测,钗头这个凤衔珠搭配海棠花纹的样式,应当不太常见,极有可能是独一无二的定制花样,毕竟如果它都烂大街了的话,那还怎么找人哦,岂不是比大海捞针还难?
翻来覆去地将玉钗看了五六遍,望舒盈始终也没有找到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最后只能作出一个最浅显的推断——或许这支玉钗它特殊就特殊在那个独一无二的钗头花样上。
不管怎么说,从地图上其他人看不见的印记和标识,到她听见的那段隐藏着深层含义的对话,再到这支被他人暗中寻找的玉钗,种种迹象表明,她所在这个书中世界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她站在一面宁静如镜的湖泊前边,想要穿过湖泊、抵达彼岸,可波澜不兴的水面下其实正暗流涌动,触手温和的湖水中,悄然隐藏着一张巨大的网,而她,有可能是这张网上的一个节点,也有可能是这张网要捕获的猎物。
一本替身言情小说中应当不会有这样复杂的情节吧,这样看来,或许,穿错书的那个人是她呢。
望舒盈将那支凤衔珠海棠纹玉钗收入乾坤袋中,而后又从乾坤袋中翻出一支天然朴素的莲花玉钗,确认钗身没有任何不寻常的地方后,她才将莲花玉钗插在发髻上。
她只是一条毫无斗志、只想躺平的咸鱼,不应该承受太多,今天的对话就当作没有听到,那支凤衔珠海棠纹玉钗就当作没有看到。
只要她不说,只要她装作无事发生过,事情就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咸鱼能有什么坏心眼呢,她只是想趁撒网的人没有找上门来,先好好享受一下悠闲安宁的生活罢了。
* * *
在旭阳桥头漫无目的地转了整整一百七十六个圈圈,望舒盈才终于等到探路归来的徐未然。
姗姗来迟的徐未然一边抬袖擦汗,一边惊魂不定地说:“大情况、大情况,清明谷那边有大情况……”
望舒盈上下打量他一眼,不太能分清他出的那是冷汗还是热汗,于是问道:“听你这话,你这身汗不是跑出来的,而是被吓的?”
“笑话,想当年我可是欢乐谷鬼屋的常客!”徐未然心口不一地否认道:“鬼屋我都不怕,怎么可能被区区几个抬棺送葬的人吓到?”
尽管他现在看上去面也不红、心也不跳,但实际上他只去过一次鬼屋,还是全程嚎哭着躲在友人背后被拖出去的。
抬棺送葬?还是在晚上?
闻言,望舒盈的脑海中骤然浮现出黑夜里走动着一排白的画面,她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好不容易将脑海中的那个画面赶跑后,她抬头看看天空,疑惑地问道:“这大晚上的呢,有人抬棺送葬?都不睡觉的吗?”
徐未然用力地点点头,只恨自己不能高举双手双脚表示赞同,“可不是嘛,深更半夜的,搁那吹乐器之王,这不成心吓人呢吗?”
紧接着,他一边按摩发麻的头皮,一边吐槽道:“你是不知道,这个清明谷哦,不得了、不得了,站在山间夹道上放眼望去,两侧山坡上全是坟头,直看得我头皮发麻。”
“这……这么可怕的吗?”光想象那个场面就已经开始瑟瑟发抖的望舒盈,弱弱地问道。
徐未然小鸡啄米般地狂点头,好像他少点几下,话语的可信度不够了似的,“是啊,就是这么可怕的嘞!更可怕的是,我还没说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嘞!”
“就我准备原路返回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嘹亮送魂的唢呐声,那清明谷还自带回音效果,附赠循环播放的福利,真的是曲一响、布一盖,差点把我当场送走。”
“我是真的没想到,这个清明谷的‘清明’,听上去多古朴典雅啊,结果居然是这么个意思,要是早知道它是这么个意思,就是打死我都不会去的。”
话音未落,他忽然仰起头,对着天空大喊道:“这什么试炼哦,就不能整点阳间人能看的东西吗?你说是不是,啊?”
然而,在他喊完那声话之后,夜空照样是那般的静谧,那般的黑沉,显然,宝华塔的塔灵丝毫没有要搭理他的念头。
望舒盈沉默片刻,小声问道:“这么可怕的话,那我们还去吗?”
徐未然大声答道:“去!为什么不去?”
他说话的音量越来越高,仿佛音量越高就越能驱散心中的畏惧似的,“越恶劣的环境越能磨砺出坚定的意志,越能培养出优秀的人才,迎难而上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去!”
谁成想,下一瞬,望舒盈突然白着一张小脸,指着他身后,颤抖着声线说道:“那…那是什么?”
上一秒还高歌激情和勇气的徐未然,仿佛一只被针头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他哆哆嗦嗦地转过身,正见一个白衣飘飘的女鬼,披散着乌漆嘛黑的长发,从拱桥对面黑暗的小巷中飞出,匀速朝他飘来。
他两眼一黑,险些厥过去,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后,他一边转过身拔腿就跑,一边尖叫出声:“啊啊啊啊啊——!鬼啊——!”
噫,没被恐怖物质送走,反倒要被他的尖叫声送走了。
望舒盈被徐未然突然爆发出的尖叫声吓了一跳,她抬手捂住耳朵,追上去,大声说道:“等一下,等一下!”
徐未然还在向前狂奔,她不想再跑了,于是停下脚步,朝他喊道:“徐未然,别跑了!那不是鬼,是一个人!”
徐未然终于停下狂奔的脚步,“什…什么?不是鬼?”
“你看她腰上挂的玉牌,和我们的一样,应该也是来参加试炼的人,”望舒盈转头看向已经行至旭阳桥中段位置的白衣女子,“她应该是有什么事情找我们。”
徐未然缓慢地转过身,看清来人腰间挂着一块极其眼熟的塔型玉牌后,他长长地松了口气,说道:“嗐,你不早说,可吓死我了。”
望舒盈撇了撇嘴,说:“我正要说呢,你自己突然转身就跑,并且跑得比香江自由港记者还快,这能怪谁呢?”
徐未然抚了抚心口,好似劫后余生,“嗐,我这不是以为有鬼,吓坏了吗?”
下一瞬,一个玉石相碰般悦耳的女声悠悠响起,“错了,这里还真有一只鬼。”
徐未然一跃而起,躲到望舒盈身后,只探出一双眼睛,“什么?有鬼?哪里有鬼?”
走下旭阳桥的白衣女子,看着他的眼睛,拉长声音说道:“胆-小-鬼-”
闻言,望舒盈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徐未然睁大眼睛,对白衣女子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什么清白?我方才亲眼见你吓得浑身直哆嗦,拔腿就跑。”白衣女子举证道。
徐未然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对生命的敬畏不能算胆小……敬畏生命!……修道之人敬畏生命,能算胆小么?”
紧接着便是一些难懂的话,什么“生命可贵”,什么“者乎”之类的,引得望舒盈和白衣女子都忍俊不禁起来:旭阳桥上下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正在这时,三人腰上挂着的塔型玉牌忽然发出嗡嗡的共振声,玉牌上那个枝叶缠绕的“三”字迅速消散,而后缓缓浮现出一个标满刻度的圆盘,圆盘中心写着另外一个“三”字。
徐未然看看望舒盈,又看看那个白衣女子,疑惑不解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本次任务需要三人一同完成,是以,先前我一直在寻找你们,”白衣女子将塔型玉牌挂回腰上,解释说:“如今已满三人,任务自行开启,时限三日。”
原来,之前在玉牌上看到的那个枝叶缠绕的“三”字,不是第三层的意思,而是要三人组队完成任务的意思啊。
望舒盈和徐未然对视一眼,皆恍然大悟,异口同声道:“原来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望舒盈和徐未然对视一眼,两条咸鱼心领神会:大佬啊大佬!大佬来带我们了,太好了!
截至这章,男主女主女二男二男三终于全部上场了!热泪盈眶,接下来终于可以走剧情了!
呜呜呜,今天还有8.5K字,我就像一台无情的码字机器QAQ但素,码完就解放了!明天开始就可以日二日三养生了,开森!
敬畏生命那段是模仿《孔乙己》